赵漆送她去的机场,两个人在车里依依惜别。
昨夜的疯狂几乎消除了这段时间的种种不愉快,她又变得黏人起来。
“赵漆,我后天回来,你要来接我哦。”张青芒靠在他怀里,捏他的鼻梁骨。
“嗯~”
“唔,那你会想我嘛?”张青芒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真会问出这么玛丽苏的问题来,要知道小时候看偶像剧的她每每看到男女主在短暂分别时难舍难分的场面,是多么嗤之以鼻,又不是不见面了,三两天还要问想不想你、想不想我,有必要么?
咳~如今打脸了。
现在的她觉得很有必要,大概是热恋期作祟,或者是昨天好不容易说出心里话的痛快,她甚至想把赵漆打包装进口袋里带上飞机回家,唉!她也是体验到了异地恋的苦。
“要不你把我带上~”赵漆语气上扬,她眼睛一下亮了,他便掏出手机来,“让我来看看,还有没有票。”
“哎!”张青芒从他手中抽掉手机,发现他真的在看票,退出购票页面,放到中控台上,无奈道,“可是我没时间陪你,去了的话,你估计也只能待在家里等我,变成一块“望妻石”,多可怜呐。”
他看她一眼,而后低下头。
“那我就待在这里的家当一块“望妻石”吧,虽然还要更远,面都见不到,摸也摸不着,没事的。”赵漆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别提多惹人怜爱。
“呜呜~你怎么这么……”张青芒撅着嘴在他脸上四处亲,哄他:“我很快就回来了。”
赵漆眼巴巴瞧着她。
看得她心软绵绵的,捏捏他的脸颊,说:“那你住我家里嘛,我的房间我的枕头全是我的味道,这样就相当于抱到我啦。”
赵漆终于笑着点点头,她又趴到他胸口,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他贴着她的头发,想刚才自己的举动应该算得上是会想她的具象化表现吧,比干巴巴地说会想她好像更好。
自昨天之后,他决定更外化自己的喜欢。
过了一会,张青芒的闹钟响了,她必须下车了。
“走吧,我还能送你一段路。”赵漆扶起她。
张青芒还要往他身上倒:“我不想。”
赵漆托住她的脖子,说:“后天很快就到了,乖。”
她不情不愿的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嘴撅得老高了,一路到安检处,赵漆把箱子给她,摸了下她的头:“如果打车的话请司机帮你抬一下箱子,它有点重,我等你回来。”
张青芒点点头,恋恋不舍地转身,然后一步三回头,直至看不见。
鹿山市六月底的气温可以称之为酷暑了,落地走出门的一瞬间,热潮扑面而来,比岛城要高几个度,还没有一丝风。
张青芒热得难耐,在门口四处张望着,一抹艳色出现在她视野里。
婷姨一身红裙,摇曳生姿,看着她了,也只是举着墨镜一挥手让她过去,自己站在原地不动。
张青芒对她这一套动作理解得十分透彻,毕竟刻在骨子里十几年的记忆了。
她妈一共三姐妹,自己排中间,上面有个大姨,早已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婷姨是老幺,跟前两姐妹年龄差很大,一个差18岁,一个差15岁,所以就导致和她也只差了8岁。
因为她父母都太忙了,于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她们就常一起玩,小学放学张青芒看得最多的就是婷姨单肩背着书包在校门口接自己,后来等到她上了初高中,偶尔也见婷姨穿着漂亮裙子、背着各种漂亮的包在校门口等她,但无一例外,每次都是在原地不动,静静等着她走过去。
当时第一次上学前班放学找妈妈哭得天昏地暗的张青芒就发现,那个和她年龄差小、辈分大的姨是一个活得十分恣意洒脱的女子。
果然,后来她一次次反抗家里,弃志愿复读、要出国、要创业、不结婚,并说自己终身不嫁,这些都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张青芒。
所以张青芒就算经济富裕,也一定要折腾、一定要一次次试错、一定要找到发自内心喜欢做的事情、不妥协、不将就。但婚恋观不是因为她。
“哟,怎么没变黑。”婷姨把墨镜压在鼻梁上,上下扫了她一眼。
张青芒仰着下巴,哼一声:“我天生丽质。”
“岛城是滨海之城吧,按理来说应该容易黑啊。”
“拜托,我又不是天天在海边溜达。”
“好像也是……”
“而且不用去海边,你在这。”张青芒指着车窗外的阳光,“在鹿山随便找个不遮挡阳光的空地晒一天,我保证不比去海边晒的效果差。”
“……”
张青芒的箱子沉甸甸的,婷姨提上后备箱的时候还说了一嘴她是不是带了个家回来,可是她记得自己没有装多少东西啊。
她摊开箱子,拉开拉链,面上全是岛城甚至周边省市的特产。
婷姨轻咂一声:“张青芒,你这回对我们这么上心呢,带这么多东西。”
“哎,你这话说的,我哪回出去没给你和大姨带过!”张青芒下意识回嘴,心里却乱糟糟的,这些东西都不是她准备的。
她拿开上面一堆东西,在箱子夹缝里摸出两个小盒子,里面各装着两对耳环和一条珍珠贝壳手链,款式上略有不同,她随意递了一个给婷姨,轻声说:“这才是我给你们准备的,那些都是他准备的。”
“他?你男朋友啊。”婷姨已经在对着镜子试戴了。
张青芒点头:“我都不知道。”
婷姨:“这不挺好,人小伙子挺上心的,心还细,我看你这堆东西里,吃的、用的、装饰的,男女老少都顾及到了。”
“嗯。”
婷姨转过来问她:“哪边的和我今天的穿搭比较配。”她一边耳朵带一只耳环。
张青芒左右看看,选了右边。
她满意的戴上另一只,又问:“你给你大姨准备的啥。”
张青芒就知道她要问,索性打开另一只盒子给她看。她看一眼,挑了下眉毛:“这估计会被她孙女搜刮走。”
“那我对你俩肯定得准备一样的东西嘛。”张青芒非常清楚,她这个小姨啊,极爱吃醋,她要是根据年龄喜好来准备她们各自的礼物,就得准备好接受她至少大半年的阴阳怪气了。
“嘿,没事,反正我很喜欢,我天天戴。”婷姨得意起来,故意说,“那你为什么不选一个她喜欢的丝巾啊、披肩之类的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张青芒皮笑肉不笑:“这是我亲手做的,耳环、手串都是,我送的是我的心意,你们不喜欢也给我背后扔。”
“好好,我知道了,回头我告诉大姐让她好好保管,锁保险柜里。”婷姨边笑边往外边走,说,“我先回去了,明天来接你。”
“好。”
门“砰”一声关上了,室内恢复安宁。
张青芒叹气,大姨对自己也很好,这误打误撞送的是其中一人喜好的,待会怕还得好生解释一番,不然她这三言两语的,自己怕是得收了一心又失一心。
她看着摊一地的东西,又叹了口气,开始收拾。
赵漆真的什么都考虑了,箱子里有虾酱、香肠、绣扇、漆器筷子、风筝挂件、文创礼盒……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拿出来一样就想哭,他为什么要这么好啊。
张青芒深吸一口气,索性先不整理了,掏出手机拍了照发过去:“你什么时候放的,我都不知道。”
赵漆好像一直在等消息,明明下飞机的时候打电话还说他在上釉,店里客人也不少,这下却秒回:“昨晚。”
张青芒吸溜下鼻子:“那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我和你一起去买呀。”
过了两分钟,他才回:“你说都准备好了,我就没拿出来,给你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没有这些的,就补上了。”
张青芒眼眶有些模糊,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在一家店里能买到的,他肯定提早就准备了,是上次婷姨打电话之后吗?可是后面他们就开始闹矛盾了,面上恩恩爱爱,其实心里都有事,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这种最难受,她自己当时满脑子都在想那些事,他竟然还能给她准备这些东西。
片刻,赵漆又发来一条消息:“箱子重量我计算过,刚好在免托额度内。”
她擦去泪雾,说:“可重了,我小姨说我是不是带了个家回来,我没有,家还落在那边呢。”
赵漆唇角不自觉上扬,机场分别她问自己想不想,他应该先正面回应一句的,他真的好想念她。
店里的顾客在叫他,他飞速打了两个字,就把手机放进兜里,走过去结账。
张青芒擤着鼻涕,听到“叮咚”声连忙拿起手机。
赵漆回的:“想你。”
“我也很想你。”张青芒眼睛又开始模糊了,鼻涕没擦干净也蓄了回来。
她等了十来分钟,赵漆还是没有回消息,她便放下手机去整理东西,整理着他又回了,又聊上一句,消息又断了,她也继续整理,就这样断断续续,张青芒觉得他们像两个偷偷早恋的人,东躲西藏只为了和对方对视一眼或者说上一句话,一直在等待也一直有期待。
不知不觉,她拉开了家里所有的窗帘,让阳光透进房子里,半年前她还因为工作的事情烦闷到只愿意待在非自然光下,如今竟重新喜欢上这灿烂的阳光。
她依旧没找到喜欢的工作,但她好像没那么着急了,这个寻找的过程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张青芒心底莫名冒出这句话来。
认识赵漆真好,她好像学会如何平衡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