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鸦云她们回来后没多久,狼瓒终于从巫曦那边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弓。

    不过她现在无心、也无力去练了。

    草药早就熬完了。鸦兽们回来之前,河流就有了结冰的迹象,眼瞅着结冰后取水不便,狼瓒紧赶着熬了几宿把草药全部处理好送到了紫貂兽那边。

    这些天紫貂兽们的报酬也陆陆续续送到了狼瓒的新洞穴里。

    这批报酬来得真及时。从巫曦帐篷中出来后不久,狼瓒便态度强硬地提出要分家,尽管粮食和皮子那些物资分的均匀,但孩子们无一例外都归到了她这边。

    六个人张嘴一个人干活,一想到未来的生活,狼瓒还是不免有些发愁。

    而这批报酬不仅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让她们母子可以安然度过这个冬天,还足够明年一整个春天的家庭开支,让她可以不用为了填饱肚子发愁,全身心投入到劳作之中。

    经历了家庭的变动,她的大女儿狼琼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狼瓒现在能有这么轻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小狼琼在尽心帮忙照顾幼妹幼弟,帮忙支撑着这个新家。

    安顿好新家,狼瓒便马不停蹄从巫曦那边接过了照料母鸡的差事。

    巫曦一开始地基就打的很牢,鸡棚温暖坚固不说,鸡棚里的十来只母鸡个个精力十足,活蹦乱跳,狼瓒接手之后自然做的稳稳当当。

    其实照料母鸡目前看来算不上辛苦,无非是每天撒把米、倒些水,扫扫鸡舍。

    接过这门差事也有个六七天了,在日常生活之中加上这么一样,狼瓒却并没觉得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多大的负担。不过这也有可能是现在母鸡的数量还少的缘故。

    巫曦给她的安排是在明年春暖花开之后尽可能地扩大鸡群,不仅是鸡群,有余力的情况下可以连北边的大鹅也捕一些回来开始驯养。想必到了那时,她就有得忙了。

    鸡群要扩大,鸡棚自然也要扩建。至于扩建鸡棚的事,巫曦说不用她费力,到时候全权交给兔刈她们修建就好。

    兔兽们正好也能借着这个机会补一下粮食库存,靠着这点接济,捱着点也能忍到夏天,毕竟夏天就食物充裕了。

    可是,大人还能捱,小孩怎么捱得过去啊。

    尤其兔松和兔肥肚子里还有两个更小的,一旦生下来就少不了人照顾,狼瓒都不敢想未来兔兽们的生活会有多么艰难。

    算算时间,兔松似乎就是这几天生产。多想无益,现在还是趁早把该准备的准备好吧。

    果不其然,没两天,兔刈就慌慌张张跑来叫她了。

    天意弄人。兔松年纪实在太小了,她的骨盆过于狭窄,而这个孩子的脑袋又太大了,再加上兔松这些天吃的太少,使不出劲儿……这些林林总总的原因。

    这个孩子静悄悄地生出来,不管是掏嗓子眼儿,还是摁摁胸膛拍拍屁股,都没能让它发出任何声息。

    不仅是孩子,兔松也闭上了眼睛。

    狼瓒顾不上擦干沾着血污的手,连忙扑过去摸兔松的脖子。

    脉搏虚弱的跳着,好在兔松只是累过了头,睡着了而已。看来狼瓒拿来让兔松含着的那株草药发挥了作用,保住了她的性命。

    狼瓒抬起眼去看兔兽们的反应。

    今天除了有孕的兔肥和那只雄兔兽以外,大兔兽们都在生产的洞中打下手。

    现在漫长的呻吟和嚎叫声终于消失,她们就在这短暂的安静中凝视着那块小小的草席,然后把草席提了出去。

    兔松尚未完全脱离危险,狼瓒留下来照看兔松。

    伴着渐弱的耳鸣,狼瓒用剩下来的温水将兔松的身体擦洗干净。

    精神松懈下来,愧意就开始翻涌。擦洗完,狼瓒甚至没先将自己颤抖的双臂松活松活,就一骨碌爬起来收拾被血渗透的草席。

    等到洞内彻底安静下来,洞口终于有了动静。窸窸窣窣声停,跳下来的却是兔肥。

    洞里干干净净,只闻得到淡淡的血腥味,却不见狼瓒。兔肥并不寻找,而是自顾自走到角落拍下身上的土灰,擦净了身子和手爪,才坐到兔松旁边,凑近了去看兔松的状态。

    兔松嘴边支棱出来几根须须,看得兔肥一惊,连忙上手去掏,掏出来仔细端详一番,发现是草药之后又原路塞了回去。

    兔肥弄出来的这点动静并没有吵醒兔松,兔松的胸膛在薄被下缓缓起伏,看起来睡的很安稳。

    兔肥毫不顾忌鼓胀的肚子,强行蜷着身体躺到到兔松身边,两爪垫在脸下望着兔松失神。眼神四处打转间,却在兔松枕边瞄到一株跟兔松口中一模一样、全新的草药。

    见兔松脱离危险,没等到兔刈她们回来,狼瓒就先离开了。

    收拾洞穴时,狼瓒看到了洞穴角落那篮鼠皮垫底,精心挑选过的果子和野菜,自然明白这是兔兽要拿给她的谢礼,但这次实在没什么可谢的。

    谢礼是要办好了事才拿来酬谢,她连事都没办好,还谢哪门子礼?

    明明那些草药是沾着那五份荣耀的光、由狼月亲自带着认识的;那些手法也都是在无数狼兽和鸦兽身上试过的,可今天就是没发挥作用,大的保住了,小的却没保住。

    况且她知道兔兽们现在过的拮据,那筐吃的是真的可以帮兔兽延一天命的。这样一来,狼瓒就更没理由要这篮谢礼了。

    狼瓒打定主意不收,为免兔刈她们回来之后两拨人来回推辞,便提前离开了洞穴。

    至于那株草药,则是狼瓒走之前偷偷放下的。兔松现在状态是平稳,却没彻底脱离危险,产后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并发症。一旦情况不好,这株新的草药还可以在她跑过去之前暂时吊住兔松的命。

    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了。兔肥即将临盆,希望兔兽们对她的信任没有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消失殆尽,兔肥生产时还能把她叫过去帮忙。

    母鸡越来越肥,鸡屎扫出去一筐又一筐,却迟迟等不来兔肥破水的消息。

    兔肥比兔松更加体弱,更加瘦小,一旦胎位不正,情况绝对比兔松更加凶险。

    眼看着日子都过去好些天了还没动静,狼瓒有些焦急。上一次生产已经让兔兽们失去了一只小兔兽,要是这次再有什么情况,对兔兽来说简直是毁灭性打击。别说兔兽,这对狼瓒自己来说也不好受,兔肥还那么小,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呢?

    不行,就算兔兽们不信她的能力,她也还是得过去看看,招人嫌也总比最后追悔莫及的好!

    借着乌云的掩护,狼瓒趁夜摸进了兔肥的洞穴中。

    一进洞穴,一股好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狼瓒暗道不好,快步走上去掰兔肥的肩膀,想要将半蜷的兔肥身体拨正。没想到一掰,黑暗中顿时亮起两道盈盈的光。

    是兔肥眼底反射的月光。

    狼瓒摸向兔肥肚子的手吓的一缩,那边亮光明明灭灭,兔肥揉了揉胀痛的眼睛,嘟囔道:“好累……”

    兔肥把口中的草药抠出来握在手中,这回说出来的话清晰了许多:“狼瓒,你来看我了。谢谢你的药,我好着呢,只是现在起不来,只能这样跟你说话。”

    狼瓒以为是兔肥身子重压的起不来,想要上去托住兔肥的背将她扶起来,却发现兔肥的肚子没有之前那么鼓了。

    狼瓒一怔,立马掀开皮子查看情况,看明白之后呵斥道:“什么时候的事?孩子呢?怎么不来叫我?光含着药有什么用?你们应该来找我的呀,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差一点你就活不下去了!”

    兔肥努力放松身体,任由狼瓒检查:“就今天。孩子……已经提出去了。”

    狼瓒还在检查的双手僵住,猛地抬头:“这个孩子也没活下来吗?”

    兔肥将头别开:“活下来又有什么用?你知道的,我们很穷,能干活的兔兽就这么几个。小孩子一步也不能离人,要是它活着,那明年春天我就不能下地干活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这里,兔肥握住狼瓒的手,言语中透着真诚:“瓒,其实我们都很相信你,兔松那次也都没有怪你。这次没有找你,其实是我的主意。我能感觉到这些天身体不错,很有力气。你留下那株草药,我想着只要一直含住就不会有问题的。果不其然,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有调理身子的药吗?我先赊着,等我身体调理好了,明年能下地了,有收成了就立马还你,可以吗?”

    狼瓒一脸不可置信,她已经听明白了兔肥是什么意思。沉默片刻,狼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可那是你的孩子呀……这样一来,你就没有孩子了。”

    兔肥的声音骤然尖利起来:“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就不想要它!它就像一条寄生虫,牢牢扒在我肚子里,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在跟谁说话,兔肥立马缓和了语调:“我的孩子已经够多了,兔逸是我的孩子,兔角也是我的孩子。只是少了一个孩子而已,不可惜。这个孩子现在生下来只会拖我的后腿,多它一个,就少了其它孩子们一口吃的。我不能让它把我拴住,害了大家。”

    狼瓒的脑中一团乱麻,反复张口三四次,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可、可她们总归不是你亲生的呀。”

    兔肥眼神坚定:“不,她们就是我亲生的!从鹰兽手下逃出去的第一天,我们就已经说好了,所有兔兽亲如一家,不分你我。兔刈的孩子们叫兔刈是姆姆,叫我也是姆姆,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也是其它兔兽的孩子。所有兔兽共同抚育幼崽,所有幼崽长大后共同赡养老人,不分孩子从谁肚子里爬出来。”

    狼瓒怔住,她忽然想到那天谈话的末尾,陈曦对她说的话。

    “眼神别一直在狼胡那边打转了。狼矛不是你最好的选择,狼胡更不是,你的目光应该放的更长远。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不需要的伴侣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渴望的家庭,还有除伴侣之外更加稳定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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