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沈知野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不同,唯一特殊一点的,大概就是他的母亲因癌症早逝这件事。
即使到现在沈知野只留下一些模糊的记忆,但母亲温柔的样子却也还有些印象。他母亲走后,父亲没有因此消沉颓废,仍旧一个人挑起家庭的重担。
没有母亲在身边,沈知野还是自由自在的长大了,甚至跟正常家的小孩儿一样,没有因为母亲的离去而感到自卑,他常常因此而庆幸。
今天是周末,吃过午饭后,沈知野漫无目的的开始在街上瞎逛,也不知是走到了哪里,眼看着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拐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偏僻角落里。
沈知野正准备转身离开这个地方,却突然听到了几声奇怪的声音。
在他旁边就是一条小巷,这小巷都是几栋几层高的小破楼,看起来像是破旧的居民楼,潮湿又阴暗,空气中似乎还带着黏腻的腥臭味。
里面传来的骂骂咧咧的人声真是让人想忽视都难。
沈知野站在巷口,目测着眼前的距离大概被发现应该也够逃跑,这才安心的眯眼往巷子里看。
只看见四五个头发五颜六色的男的聚在一块儿,而他们面前还站着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闲散的站着,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指尖却是明明灭灭的猩红的火光,在这阴暗的巷子里显得极其微弱。
丝毫没有被人包围的自觉,等到对面似乎是放完了狠话,他才懒懒的抬头,撩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着对方一眼。
“废话说完了吗?”语气中没有丝毫紧张,只透着无尽闲散。
“靠,老子倒要看看宋诀你到底多厉害 ,妈的,给老子上!”中间说话的黄毛脸色阴沉,嘴里骂着。
宋诀听后也没生气,轻笑一声将手中只抽了几口的烟随手扔到地上,抬脚捻灭。
听着像是约架的。
沈知野不经意的想着,丝毫没有想要进去帮忙的意思,他可不想进去陪那个倒霉蛋一起挨打。
最多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同情心帮对方报个警,这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巷子内响动阵阵,伴随着拳肉的撞击声,时不时蹦出几道粗重的辱骂和撕心裂肺的凄惨呜咽,到最后只剩下了痛苦的呻吟。
沈知野倚靠着巷口的电线杆,听着巷子里的声音渐渐趋于安静,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掏出手机,在通话界面拨出三个数字,往巷子里看了一眼。
看清眼前的景象,他沉默了。
只见地上七扭八歪的躺着那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人,全都捂着痛处大口喘气,其中先前那个领头的黄毛男还隐隐约约传出吃痛的吸气声。
而自己先前认为被吊打的宋诀立在黄毛男的旁边。
男生身形颀长,衣袖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皙而有力量感的手臂。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地上痛苦呻吟的几人,慢悠悠的蹲下身来,揪起黄毛的头发,迫使他看自己,眼中是残忍的笑意。
“就这点儿能耐?没意思。”话语中满是不屑。
“记住下次多带几个人来。”那黄毛意识昏沉,宋诀还十分好心的拍了拍对方的脸,黄毛脸上迅速留下几个清晰的指印。
留下这句话,就心情颇好的站起身,原本揣在兜里的烟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宋诀的视线在地面随意的扫视着。
直到他看见巷口的人影时,黑沉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沈知野。
这让自己想起曾经见过的一只野狗
小学时,沈知野在学校门口总是有一条流浪狗,毛茸茸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蜷缩在草丛里,路过的时候许多学生会将自己没吃完的食物扔给它,它总是会开心的摇摇尾巴。
后来因为家长们担心流浪狗会伤人,于是一个下午,他就站在人群中,亲眼看着保安拿着棍子打狗。
那只狗趴在地上,耷拉着头和尾巴,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却怎么都不肯离开,直到保安狠下心来用了电棒,那条狗才凄厉的嘶叫着,露出了狠厉的獠牙。
之后有的学生们因为害怕它发狂的样子躲得远远的,也有的学生会拿着自己身上的物品去砸它。
在一片哄笑声中,它终于离开了。
后来,沈知野曾在垃圾桶旁见过它一次,它警惕的看着他,露出獠牙吠叫着,眼瞳中仿佛被全世界背叛抛弃的绝望阴晦让沈知野无法忘记。
而沈知野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每次路过那个垃圾桶时放点吃的。
长大一些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当初做点什么会不会不一样,但是没有答案。
再大一些他也不会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