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周见就经常和池漾他们一起,每次放学池漾他们直接去找周见。
池漾拜托三中的朋友照顾一下他,池漾朋友多,为人侠义大气,和好学生坏学生都认识,看在池漾的面子上,没有人再欺负周见。
很快就进入夏季,马上就期末了,下学期他们就高三了。
“池漾,暑假你准备干嘛?学校让补课你去吗?”
齐北问。
“没想好,我应该不会去补课。”
“高三不补课?你是怕补课费贵吗?你不想补你奶奶肯定会让你补的。”
“不是,最近我感觉她身体不好,打算去找点事情做,带她去医院看看。”
池漾有些烦躁,上次他奶奶在家晕倒,还是邻居发现照顾了一下,他晚上回家才知道。
奶奶年纪大了,身上难免有些不舒服的地方,而池漾不可能随时在家,就怕她突然出事。
还有一年他就要上大学,离家最近的大学也要坐四个小时的车,而且那些学校也不便宜,着实让他有些愁。
“哦哦,好吧,奶奶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们,呸,我的死嘴,奶奶不会有事的。”
池漾没接话,他正趴在桌子上写稿子,上次给杂志社寄的稿子通过了,赚了一笔稿费,但是那是他投了十一篇中唯一成功的一篇,现在他就希望这篇能过,这样就有钱了,不然只能去找兼职。
他还没成年,一般人不会要,就算有人要工资快点会压的特别低,还不会很快结,他现在需要钱。
不过还好他认识一些人,在那个面馆老板那里做事,每天下午放学就去那里做几个小时。
“小漾啊,要不你等暑假再做?马上就高三了,课程紧,这怎么行,暑假时间多,还有两个星期,急什么?”
面馆老板劝他。
“不用担心,我成绩很好的,影响不了高考,”池漾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段时间,学校要求补课,晚上才放学,池漾没去下午就放学了。
周见学校也要求补课,所以只有池漾一个人在这里。
“靠!周见那小子昨天居然敢打我,平时一声不吭突然像个疯狗一样扑过来。”
“哼,以为自己成绩好,高考完后去大城市上学就和我们不一样了呗,不还是没人要的家伙。”
池漾听到这两人突然谈论到周见,竖起耳朵偷听。
“下次我们上手重点,不然他走了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
“下次他就完了。”
池漾听着他们的话,就知道他们是孤儿院的,平时在学校池漾可以找人护着他。
但是在孤儿院,他没那么大能耐。
他之前没有想到这点,现在听着他们说就知道平时没有少欺负他,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池漾找了根筷子,把他们点的那碗牛肉面上面的牛肉夹了出去,放在一个干净的碗里,只留下几片铺在上面。
他端给那两个人。
“你们的面。”
他冷着脸,将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汤不小心撒在其中一个人手上。
“啊?你手是废了吗?”
被烫到的那个人凶狠地骂道。
池漾给他一记厌恶的目光,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不好意思。”
他的脸上全是嫌弃。
那人看着马上就要发怒了,另一个人及时拉住了他,“不要在外面惹事,你不记得上次惹事弄坏了别人的东西都没钱赔吗?”
那人听了立马泄了气,拿了一双筷子准备吃面,他扒了扒碗里的面,又气冲冲地放下筷子。
“这牛肉怎么这么少?”
“不好意思,这头牛看着壮实还以为有不少肉,结果杀完发现肚子里全是污秽的东西,肉只有那么点,所以每个人碗里只能分这么多,畜牲都不愿意吃这肉。”
池漾讥讽完就离开了,也没有去管他们后面骂什么。
那两人骂骂咧咧地吃完了面就走了。
过一会儿,周见就来了。
“怎么来这么早?”
“老师提前放了。”
周见闷闷地说,池漾知道他是偷偷逃出来的,却也没揭穿。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池漾指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位置。
周见走到那里坐下来。
池漾把那个干净碗里的牛肉都倒在一碗面里,端给周见。
“暑假你要去补课吗?”
“不补,学校被举报了。”
池漾明白了,他坐到周见对面,看着他问。
“那你还是待在那里?”
“不知道,”周见吃面的动作缓慢僵硬。
“你脖子上怎么红了一块?”
池漾突然瞥见什么,伸手想去扒开他的衣领,周见有些缩了缩脖子,池漾的手收了回来。
“蚊子咬的。”
他心虚地说。
池漾见他不说实话,又一把抓住他的脖子。
周见突然害怕地打了个激灵,池漾放开手,有点懊悔自己突然的动作吓到他了。
但他已经看见周见脖子下面的被遮住的伤疤。
“谁弄的?”他的眼神骤然转冷。
周见不答。
“是孤儿院那些人吗?”
池漾猜到了,见他还是不说话,眼神柔和了下来。
“先把面吃了。”
他跑到里面和老板说了些什么,拿了几个棉签还有一瓶碘伏过来。
放在桌子上,看着周见把面吃完以后,才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抬头。”
周见昂着头看着他,池漾把那衣领给扯开,用沾着碘伏的棉签擦脖子上的伤口。
“以后他们要是打你,你也打回去,打了就跑,你们那里总会有大人管吧。”
周见没有点头,也不说话,池漾站着看不到他的表情。
最后周见在面馆的房间里复习,一直等到池漾工作结束,池漾打扫完卫生以后去给周见买了一袋药。
“自己回去好好涂一下,不然容易留疤。”
“今天就不送你回去了,我先走了。”
周见张张嘴,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他接过了池漾的药。
“怎么了?”
“没事,我走了。”
周见说完就跑了,池漾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是周见已经走远了。
晚上回家,池奶奶还亮着灯在等他。
“学校怎么放这么晚?人家小北他们都早回家了。”
“去找老师问题了。”
池漾撒了个谎,池奶奶听他是学习去了,也不恼了,颤巍巍地走到厨房,又颤巍巍地走过来,端着一碗肉汤过来。
池漾急忙上前接过碗,又扶着她坐下来。
“快吃吧,”池奶奶慈爱地看着他。
“奶奶能求你个事吗?”
池漾犹豫片刻才开口。
“钱不够了?”
池漾摇摇头。
“奶奶,暑假能不能让周见住我家?他一个人在孤儿院住的也不好,现在高三,和一群人住一起哪里能好好学习?”
说完他还加强语气。
“我可以少吃点饭,把我的那份分给他。”
“你这是什么话,我会计较那点饭吗?”池奶奶脸上还是那种慈祥的模样。
“唉,人家小周也是个苦孩子,我听他们说,那里的孩子一个个都不学好,出来都是混混流氓,小周在里面没人照应,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我之前也没想着这个事,你不用等暑假,明天就把小周接过来住,只是家里没有床了,只能委屈他和你挤挤。”
说完池奶奶用手锤了锤大腿,疼痛让她眯起了眼睛。
“你腿还没好吗?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池漾注意早就注意到了,他最近存了一些钱,他知道奶奶不会花给他读书的钱去看病。
“不用麻烦,就是有些水肿。”
“行了,你赶紧吃完就睡觉去吧。”
说完就步伐蹒跚地进了房间。
池漾看着她瘦小的背影陷入沉思,吃完以后,他没有上楼睡觉。
夏日的月亮亮得晃眼,照得周围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池漾出了门,心中烦闷已久。
他们这块地区,挨得近,又小,周围的大部分人家已经熄了灯,只是少数几户亮着一个房间的灯,应该是学生在做作业。
路上空无一人,池漾拿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烟摸起来有些潮湿,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估计是洗衣服时没有拿出来,被水浸泡过。
他以前有抽烟的习惯,他们这里的男孩抽烟的不少,池漾也抽,只不过后来他想好好学习,戒了,改为吃糖。
现在只是觉得烦闷,戒了这么久的烟还是戒不掉,他叹了口气,呼出一口烟气,他以前没觉得这烟的味道有这么不好闻。
他不知道走到哪里,反正已经离家很远了,突然看见一个大门口上斑驳的几个大字,孤儿院。
这大概就是周见住的那个孤儿院。
他以前虽然知道他住在孤儿院,但是从来没有来过,原想给周见打个电话问问,突然想到他没有手机。
此时大门没关,外面也没人看着,他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难怪周见被欺负别人都不管,大晚上也不怕别人进去。
借着月光,他能看清楚院子里的景象。
院里有几栋老旧的楼房,破旧不堪,有几间窗户亮着灯。
池漾也不知道周见这个时候有没有睡下,于是他到处逛了逛。
他不知不觉走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这里月光照不进来,池漾走到这里原本想退回去,突然听见声音,他停下脚步。
“踏马的你现在还敢反抗了?”
“留着个长发像个女人一样,小脸比女人还俏,有没有试过男人啊?周见啊周见,名字里有个见字,真‘贱’啊!”
“滚!”
池漾听到周见低沉的怒吼,一下子冲了出来,看见几个人围在一起,手机开着手电筒,照在一个人的脸上。
周见的衣服被别人撕坏了,脸上留着血迹,脖子那块红红的,和他给周见擦的碘伏的颜色浑在一起,看起来让人容易想入非非。
池漾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脚踢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又快又狠,一个人倒下又迅速踢上另一个人。
那群人只关注着周见,没有想到会突然跳出一个人,加上周围又黑,自然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几个人都倒下了。
池漾赶紧去扶起周见,也不理他们的怒骂,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扶他起来时周见踉跄了一下,他的腿上也流着血。
池漾将扶改为抱,光线太暗,他也看不清周见的脸,只是感觉周见收了收身,脸依偎在他的怀抱里,还不住颤抖。
他还在害怕。
池漾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于是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周见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