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伦汀娜曾说:“21世纪我唯一读过的书只有梅耶的书。”
特莉萨·格佩特·梅耶是世界级文学大师,当之无愧也是史上最无争议的爱多利文学奖得主。
其代表作《落下》《转弯处》《一头水牛在夏日溺亡》《一只终生都在追逐黄昏的鸟》《如果在荒野,请告诉太阳》,每本全球销量都不下1000万册,其中《如果在荒野,请告诉太阳》已达7500多万册。
“她的新书《昨日之后》你看过了吗?”
“还没有。”
“快去看!!”少年神情激动起来,“那姐你快去看啊!!你平常不是最喜欢最崇拜她的吗?”
“《昨日之后》真的是她最特别的一本了。”
罗维尔有些走神,略有勉强地笑笑,说:“嗯,我晚上就看。”
也就只有梅耶的书能够让她受伤的心灵得到暂时的平复了。
“你不对劲。”因为过于兴奋而忽略自家姐姐神情的少年终于警觉起来。
“没什么。”罗维尔似乎不想多说,脸上因为抗拒而浮现一点漠然。
“什么嘛,”少年皱起眉,“你不会是……”说到一半,她又轻声喃喃,“也不对啊,不是说过要以学业为重的吗?”
“……”罗维尔深吸一口气,“只是最近没考好而已。”
真没再想着不务正业写小说了。
只是因为另一件事而已……
罗维尔已经一个星期零八个小时没联系上她的知己,她的soulmate了。
她还记得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雨天。
眼睛上鼻孔里都充斥着湿湿的气息,她在一家小餐馆打工。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了,灰白色的卷发,有点长,利落地扎在后脖颈。毛衣黑裤,蓝色风衣,戴着黑手套,个子很高,眼角嘴边都有丝丝皱纹,是岁月的爱抚。唯独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像两颗深邃的蓝宝石。
是位有了一定阅历的女士。罗维尔以为她四十多岁了。但女士很惊讶,她笑了起来,是那种很开朗大方的笑容:“我已经五十六了。”
“那您很年轻嘛。”
女士含笑不语。
餐厅里没什么客人,等餐的时间她们聊了起来,女士说:“艾弗里。”她指了指自己,“我的名字。”
罗维尔有些无措,她没想到女士直接告诉了她名字,她有些懵,出于礼貌,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罗维尔。”
“罗维尔,”女人重复一声,看起来有点高兴,“流浪者,很有意思的一个名字。”
罗维尔有点不明白这个名字怎么就很有意思了。她有些受宠若惊地说:“谢谢。”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谢什么。
女人没再说话了。她托着双颊安静看向淅淅沥沥的窗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并不重大但有趣的问题。
渐渐地,雨声小了,最后停了下来,结完账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说:“或许我们可以加一下脸书。”
“我感觉得到你的灵魂在哭泣。”
罗维尔至今还记得女人的眼神,“如果想要帮助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什么,找她?
没听错吧,一个自称是艾弗里的陌生女人说要帮助她?
有点荒谬了,她们才第一次见面。
可是她的表情严肃,神色认真,平静地注视着她,罗维尔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动起来,她别过头,但很快又移回来。
“抱歉,女士,我们不能跟客人私下里联系。”她说了一个谎,而她轻而易举地识破。
但她没有揭穿,只是笑笑,用不带任何遗憾的口吻说:“那好吧。”
罗维尔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里。
她生活幸福,母姨开明,妹妹聪慧,家里也不缺金钱与地位,又怎么会像她所说的那样,灵魂在哭泣呢?
罗维尔当天晚上,在温习完昨日的功课后,不知为何想到了那个眼神,这一句荒唐的话语。
“是错觉吧。”她喃喃自语。
罗维尔是那种人,早起,洗漱,早餐,公交车,学校,食堂,午休,教室,家里,洗澡,睡觉……把生活过成行程表,自己变成钟表。
从未有过意料之外的事。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
直到暑假,她们一家来到乡下的玉米地,灿烈阳光下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玉米微微起伏飘荡着,她独自出来散步消食的时候,又遇见了她。
艾弗里,那个优雅知性、眼神会令人感到心悸、言语又让人奇怪害怕的五十六岁年长女人,正抱着一只母鸡疯狂向她跑来。
她看到她似乎很惊喜,但罗维尔却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女人把母鸡往她怀一塞,兴奋地说:“罗维尔,能够在这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罗维尔来不及躲,母鸡就已经呆在她怀里了。
“什么?”她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她。
“拜托你暂时帮我保管一下。”女人恳切地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诶……”根本就不给罗维尔反应说话的机会。
而此时,就玉米地遥远的地方,传来了起起伏伏的模糊声响,像是隔着崖壁泉水飘飘荡荡而来的。
“别跑!把我的鸡还回来!”罗维尔抱着母鸡,仔细听了一下,呆了几秒,意识到什么,脸上就猛然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她看着在道路尽头已经跑成一个黑点的矫健女人,不知为何,她双腿也不自觉地向着她跑去。
可能是要赶上她,跟母鸡的主人自证清白吧。
可恶,她明明就可以把母鸡扔下,并且指认偷鸡贼的方向啊,怎么就跟着她跑了呢?脑子糊涂为了是吧!
四周景物都在后退,后退,黄昏的余温涌入她的发丝,罗维尔耳根发热,因为情绪与步伐的剧烈起伏,感官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了。
啊,跑,快跑,跑。
一定不要被抓到了。
罗维尔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了。
……
罗维尔是在道路尽头,也就是她之前所看到的艾弗里小黑点消失的地方被追上的。
其实也不是被追上后就被制服的,她们仍然隔着老远的距离,只是母鸡的主人从玉米地钻出来在她身后狂奔时,用她那粗鲁的声音准确无误地、响亮地叫出了令她万分肝颤的名字。
“罗维尔。”
罗维尔僵住了,她看了一眼前方空荡荡被夕光映得微亮的马路,生无可恋地闭眼,很快又睁开,抱着风中凌乱鸡冠暗红的母鸡缓缓回头,唤了一声:“普里查德女士。”
啊啊,艾弗里,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