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镶金骨(4)

    罗重意之所以这么问,不单单是想试探一番陈恕舟的态度——他不信世上会有如此巧合;更因在此之前,他从未在金陵城听说过、注意过此号人物他自小跟着师父,便懂得要善于隐藏。而他一同往日风流的姿态,七分是发自内心,三分也是做给他人看。倘若此人反应异常,其中必有蹊跷。阿礼说他曾给人问诊,那便是九玉明堂的人也说不定。

    “第一起为东郊有人挖出了镶金骨,第二起是城西一户人家独子溺于河中被人打捞。”他小酌一口金山时雨,发现意外地清冽,提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似乎略有耳闻。几位莫非便是为此事而来?”

    “陈公子可知凶手为何人?”他话锋一转。

    “陈某一介草民如何知晓,莫非罗楼主与谢大人心中已有答案?” 陈恕舟面不改色。罗重意注意到他面前的茶杯碗筷摆放得极为整齐,心道,不论此人是何身份,他也定是号心思缜密的人物。

    “阿玄可曾听闻名中带有“心”字的说书人,抑或话本作者云云?”罗赐礼开口,她双手托着脸颊,面露愁容,一反往日常态。她兄长倒是有几分欣慰,只因这丫头总算沉稳了些许。

    对于话题突然转变感到有些不明所以,陈恕舟想了想仍道:“前些日子在茶楼喝茶时听旁桌茶客提起过这么一号人,许是叫什么‘心山客’。”

    “哦?此人是男是女?”谢凌刃追问道。

    “这便不知了。”

    谢凌刃突然望了望窗外,见太阳已有偏西的倾向,怕赶到金风玉露楼时天色过晚,于是用胳膊轻撞还在慢慢往嘴里塞小饼小糕的罗重意,对方看过来,一个眼神便读懂他的意思。喝了口茶顺了顺将小糕点咽下,他开口:“多谢陈公子告知,我二人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他转向妹妹:“阿礼可要同去?”

    罗重意并没有说他们要前往何处,罗赐礼也能猜出来是金风玉露楼。这般地方她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进出,于是摇了摇头:“我就不去啦。”陈恕舟也不便问他二人去向,于是双方就此分别。

    陈恕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眼底眸光微转,似是落寞,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怎么了?”罗赐礼偏了偏脑袋,关切道。

    “只是想起我的兄长了。阿礼不必担心。”他答道,笑容依旧温暖如玉。

    “阿玄也有兄长!改日可同我们相约吃茶去么?”

    “原是有的,只是家兄在我年十二时便病逝了。”

    罗赐礼一怔,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的怜惜与悲伤。

    她见到他的第一面,他便是笑着的。

    今日第二面,也是如沐春风。

    这便让她以为陈恕舟是乐观、开朗的一个人。

    只是不料这样的一个人,竟早已体会丧兄之痛。

    或许是因为在尚未记事时便失去父母,罗赐礼由罗重意一人抚养成人,在她的观念中,长兄是极为重要的存在。不知怎的,她便觉陈恕舟的哥哥也一定是这般,遂不由得落下泪来。

    陈恕舟见她落泪,竟是头一回露出了与他的行为不符的惊慌失措的神色。

    若是他那个唯一的好友见了这一幕,定要揶揄道:“恕舟读了这么多书,见多识广,遇上姑娘流泪原也是会不知所措。”

    而换做是他兄长,则会轻笑:“阿玄长大了,却还是同从前一般可爱。”

    思绪回到面前,陈恕舟从怀中取出一方洁净的手帕,仔细看便发现上面绣着一块玉佩。他将此放到罗赐礼面前:“可是我说错什么话了?罗姑娘若不嫌弃,便先用这个擦擦眼泪。”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称呼又从“阿礼”变成“罗姑娘”,可见陈恕舟是真的有些慌乱。

    “我很好,不必在意……”面前人抽抽嗒嗒。

    罗赐礼平日性子闲散逍遥,鲜少把惹人恼的事情放在心上,能惹她哭的人,除了罗重意之外,陈恕舟便是头一个。许是觉得自己扫了兴,她谢绝了陈恕舟的帕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绣了一把剑的手帕,胡乱抹了抹泪,露出笑脸道:“若阿玄不介意,可常邀我一同出门游玩。”

    “好。”陈玄见状,收回手帕,对于罗赐礼落泪一事却也不再询问,心中隐隐猜到二三,决定以后不再提起。

    他也不愿回想。

    兄长陈琮,是他此生除了师父外唯一珍视,也是最为重要的存在。

    二人的关系又回到方才熟络的样子。罗赐礼发觉他的声音很是好听,一字一字,如珠落玉盘,又如春风般温和。

    “阿玄今日不去摆摊,是怕了么?”罗赐礼边走边笑道。

    “无稽之谈。有阿礼在,再来多少恶棍流氓也不在话下。”他昨天可是作为旁观者领教了罗赐礼的剑法。

    两人离开茶肆往城内走去,有说有笑地逛着各类琳琅满目的商铺。

    天色渐晚,落日熔金,若是此时望向天边,也是云霞成绮的一片。

    酉时三刻,寒烟白玉楼。

    罗渊楼主结束了金风玉露楼的调查,正悠哉游哉地蹲在自家花园的小池塘边钓鱼。

    “在这儿钓什么?这白玉池子里有鱼?”罗赐礼来到他身边的石凳坐下,将手中的一壶桑落酒置于桌上。

    “呵呵,太久没钓了手痒,谢诚那小子总不得闲。”一个时辰没钓上一条,也不着急,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注意到阿礼今日有些满面愁容,难道是陈玄令她不开心了?

    “是陈恕舟惹你不快了?”

    罗赐礼摇了摇头。

    二人就这么钓鱼喝酒,偶尔相顾无言。

    半晌,她突然冒出来一句:“哥,你会离开我么?”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罗重意听小妹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吓了一跳,手中的鱼饵差点甩飞。“受什么刺激了?”他转过头来,鱼也不钓了,语气中满是惊吓。

    “你先回答。”

    罗重意几乎是片刻也没有犹豫地作出右手食指中指对天发誓状:“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花草树木飞鸟鱼虫日月可鉴,我罗重意以荷花酥枣泥酥玉露饼桃花酥桂花糕萝卜糕栗子糕龙井茶青城雪芽洛神醉露白西湖龙井茶起誓,这辈子永远不会离开吾妹罗赐礼。”

    噗嗤一声,罗赐礼被他逗笑了。借着酒意,道:“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不论几辈子,你都要做我的兄长……”

    话还没说完,罗重意便起身将她一把举起开始转圈。

    这是她幼时最喜欢的游戏。

    阿礼笑着吵着要哥哥放她下来,殊不知她才不会告诉哥哥现在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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