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如果妖的心碎了，会死吗？？”
“心碎了，便活不长了。除非……用另一颗心来赔。”
“可是，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心交出来呢？”
“正因如此，才显得真心难得。如果得到妖得到的不是真心，也只能多活七天而已，所以便需要不断地得到新的心来维持。而他活在世上的每一天，也必将忍受着剜心之痛。”
㈠
孤月当空，红帘舞弄，彼岸之花缀满了连廊。床榻之上，少年侧身而卧，领口微张，眉间一点嫣红胜血，碧蓝色的眼眸中似有秋波浮动。他俯下身，轻轻贴在女子耳畔，薄唇微张，一言一语，摄人心魂。
“美人，你愿意，把心给我吗？”
身下的人迷离着点头，下一刻，一只修长的手穿透了她的胸膛，喷涌的血染红了床榻。
心脏仍在他手中跳动着，他舔舐着指尖腥甜的血液，眼神暗了暗。
“为什么，连你也不是真心呢？”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为什么一颗真心，就这么难求呢？”
拐杖拄地之声响起，另一女子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衣角掠过路旁染血的彼岸花，熟悉的面容上满是憔悴之态。
“长歌，收手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呵呵呵……执迷不悟？”他轻笑着自塌上走下，八条尾巴在身后肆意摇动着。
“你躲了这么久，终于肯出来了？”他笑着上前，轻挑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你不是说，再见定要取我性命吗？如今我就站在这里，你来取啊。”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他，身子微微颤抖着，声音却出奇的冷。
“我认识的长歌，是那只善良的小狐狸，不是如今嗜血的魔头。”
少年轻笑起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鸢儿怕是忘了，我变成这样，皆因谁而起？”他轻轻带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眉心的那块疤痕显得如此突兀扎手。
他感受到她的手在颤抖，笑了笑，变出一把匕首放到她手中，握着她的手，猛的刺入了他的胸膛。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看见他笑着站在自己面前，仿佛不知道痛苦一般。猩红的血液自伤口处涌出，刀口之下，是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过往再次涌入脑海中。那雷雨共鸣的雨夜，手持斩妖剑的少女面色清冷，锋利的剑尖抵着他的额头。那被斩落在地的狐尾混杂着满地的泥水和血水，似他们被斩断的过往。胸口的剧痛将他从美梦中唤醒，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心碎了。
㈡
相传青丘之岛有狐，狐生九尾，尾有奇效，可治百病、解百毒。但也正因如此，九尾狐才遭到世人捕杀。传说一百多年，各大除妖世家联合围剿青丘，九尾狐族举族覆灭。
曾经鸢宁也相信世间已无九尾狐的传说，直到她十六岁那年，遇到了长歌。
彼时她乘船遇难，偶然被海水冲刷到了无人的荒岛上。醒来时，她便看见一个白衣的少年正眯着眼坐在她身侧，九条尾巴在他身后轻轻摇晃着。看见她醒来，他还冲她眨了眨眼睛。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的便一巴掌糊了上去。
“啪”的一声响起，待她缓过神来，便看见他捂着红扑扑的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硕大的芭蕉叶掉落下来，雨点纷纷落在她身上，她才明白他刚刚只是在为她挡雨。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短剑，奈何那小狐狸却没有半点要伤害她的意思，只是天真地看着她，碧蓝色的眸子清澈得如泉水一般。
“姐姐，你也是这岛上的狐狸精吗？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你才是狐狸精！”
“对啊，我本来就是狐狸精啊。”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几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轻轻摇着，似乎并未察觉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
眼前的少年衣白如雪，温润如玉的脸上是两弯不浓不淡的眉毛，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点缀其下，鼻梁高挺，唇若点光。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绝对配得起狐狸精这个称号。
鸢宁愣了愣，察觉到对方并无敌意，才慢慢卸下了防备。
“我是人类，不是狐狸，更不可能是九尾狐。”
“人类？”他挠了挠头，好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这个词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是什么时候呢……嗯……算啦不记得了。不过，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我叫鸢宁，乘船的时候不小心遇了船难，便被海水冲到这儿了。”她朝树下缩了缩，让雨水打不到她身上，“这里是哪里？是青丘吗？”
“青丘？不是吧？我记得青丘好像是有很多像我一样的狐狸的吧……可这里一百多年来……只有我一个，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我一醒来就在这里了，可我总感觉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他坐到鸢宁旁边，一脸激动地看着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谁和我说过话了。我……我可以叫你鸢儿吗？”
鸢宁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长歌。”
“那你会唱歌吗？”
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腼腆，“唔……我试试吧。”
他缓缓开口，正是落英时节，有桃花带雨纷然落下，轻轻落在他发间。悠扬的歌声在林中响起，胜过天籁。她听得入了迷，大脑不知怎的便开始不受控制了，迷迷糊糊地便向他靠过去，幸亏她及时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了一点，便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都说狐狸擅长蛊惑人，果然不错。
他愣了愣，眼睛泪汪汪的。“不好听吗……”
“好听，只是我现在肚子饿了，你有吃的吗？”
“吃的？你等等。”他说完在四周转了转，很快便提着两只野兔回来了。那野兔却也不挣扎，眼神空洞着，仿佛是被迷了魂一般。他将兔子递给鸢宁，眯着眼睛笑了笑，“每次我唱完歌就有兔兔自己过来给我吃了，果然我唱歌还是好听的！。”
“生……生吃吗？”鸢宁看了看手中的兔子，见那小狐狸貌似没有一点兔子要烤熟才能吃的觉悟，便自己在树下找了点没有被雨淋湿的树干，开始尝试钻木取火。
“你在干嘛啊？”他凑过来，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钻木取火。”
“那我可以看你怎么钻木取火吗？”
“我有说不让你看吗？”他这番话让鸢宁哭笑不得。鸢宁抬起头，看见他满脸的好奇，没忍住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在一旁乖乖看着，等会儿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他点点头，便乖乖地坐到了一旁，看着鸢宁拿着树枝从白天钻到晚上，才看到了一点小小的火苗。不巧的是一阵风正好吹过，将这火苗吹灭了。他见鸢宁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便将手放到了干柴上，刹那间便有火焰冒出，将树枝尽数点燃。火光映亮了他绝美的容颜，他轻轻笑了笑，问:“鸢儿你是不是要生火？”
“……”一阵沉默之后，又是一巴掌糊在他脸上，“你会用火你怎么不早点用？是想饿死我吗？”
“不是你让我在旁边乖乖看着的吗……”
又是这样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得鸢宁实在有些惭愧，便摸了摸他的头，安慰着:“乖啊，让我看看，打疼了没有？”
“疼……啊！”
又是一巴掌过后，他一手捂着一边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淡蓝色的眼眸中泪光闪闪。
“疼不疼？”
“不疼……”
㈢
鸳宁在这岛上一困就是两年，好在长歌有一个很大的树洞可以遮风挡雨。饿了就让长歌抓鱼抓兔挖野菜，冷了就抱着他毛茸茸的大尾巴安然入睡，日子过得倒还惬意。
星光灿烂的晚上，两人会一起坐在岸边，任凭腥咸的海风吹拂着他们的发，这时鸳宁总是会显得格外的温柔。
她会靠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胸膛，怀抱着他的尾巴，眼着着漫天星光，给他讲自己从前的故事。
这时长歌也会侧耳倾听着，眼中不时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有次鸳宁靠在他身上，顺着他尾巴上的毛，眨了眨眼睛，“我都给你讲了那么多我的故事，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啊?”
少年挠着头想了想，碧色的眼眸在夜中一闪一闪的，“我也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一醒来就在这里。我也不记得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总之是很久吧，直到有一天……你来了。”
鸳宁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扯了扯他的尾巴，“我听说青丘之狐生九尾，尾有神效，这可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长歌仰着头看了看天空，继而垂眸看着她，碧色的眼眸中满是真诚，“其实也不是九条尾巴都有用的，修炼一百年才有一条有用。”
“那你呢?你有几条尾巴有用?”
他垂下眼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现在还不到两百岁，只有一条尾巴有用的。其他八条其实只是个摆设，用来取暖倒挺好。”
他说着将一条尾巴在半空中晃了晃，“呐，就是这条。”
鸳宁拽过那条尾巴顺了顺毛，“如果没有了这条尾巴，你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诶，可能会死吧，也可能会功力尽失变成普通的小狐狸，毕竟我们所有的法力都苍在尾巴里了。”
“这样啊。”鸳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便见长歌将他抱起来，一步步往回走着。
“夜深了，这儿风大，回去睡吧。”
月下的两个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曾经有那样的时刻，他们都以为彼此可以一直这样，直到地老天荒。
㈣
直到有一天，一搜小船停靠在岸边，鸳宁师兄的到来彻底搅乱了一切。
师兄的目光中闪烁着贪婪，天真的小狐狸却没有察觉到这些。
他像往常烤好了兔子，还特意将自己的那份兔子分了一半给师兄以示友好。
木制的酒壶放在石桌上，酒壶是他做的，里面的酒是鸳宁去年酿的。鸳宁酿的酒好香很甜，还一点儿都不烈，他一向很喜欢的。他见大师兄接过烤兔子，便也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酒，靠在树上，一口酒一口肉，好生惬意。
这样没过多久，长歌却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意识也越来越淡。迷迷糊糊地他听见鸳宁在叫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传到他脑海中，他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意识逐渐变淡，耳边嗡嗡作响，他却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师兄。”
他终于听清了，还是鸳宁的声音，是他的鸳儿，可是……
“这狐狸只有一百多年修为，修行至今，也只有一条尾巴是有用的……”
鸳儿……
他想要睁开眼睛，想要站起来，可是，却怎么都起不来。耳边的话语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师兄，身为捉妖世家，我又怎可能与妖为伍呢?不过是暂时利用他罢了。”
鸳儿……
为什么……
他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地感觉有谁在拖着自己行走。身上的衣服湿答答的一片，贴在地上。衣服在泥沙中摩擦的声音与周遭的雷声雨声混杂在一起，疼痛的感觉让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人终于放开了他。
他勉强睁开双眼，雨水便顺着头发滑入眼睛，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身上洁白的衣服与身后的九天尾巴此刻也已经被泥水与雨水打湿，显得狼狈不堪。他想努力站起来，奈何全身软绵绵的，连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更不用说法力了。
勉强抬起脑袋，隔着重重雨幕，那个熟悉的少女就站在他身侧，近得仿佛只要他轻轻一伸手就能碰到。
“鸳儿……”
他慢慢将手伸过去，还没来得及碰到她，却有一阵剧痛从指处传来。
她踩着他的手，脚上的泥沙在他手背上摩挲着，很快便有血流出来。
她拔出腰间的长剑，丝毫没有犹豫地抵在他的额头上。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贴在她额前，重重雨幕中，手持斩妖剑的少女面色清冷，丝毫没有往日的柔情。
他突然想起刚刚听到的话。是在做梦吗……多希望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啊……希望自己梦醒的时候，她还是他的那个鸳儿……可是，手掌的痛感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过去的那些美好……才是一场梦啊……
明明只是逢场作戏，却为何要骗取他的真心……
“鸳儿……”
少女的剑往前了几分。锋利的剑锋触到他的额头，很快便划出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从额头缓缓流下，夹杂着空中不断落下的雨水，染红了他的脸颊。
一道闪电在不远处闪过，照见她冷漠的神情。一阵巨大的雷声传来，伴随着雷声的，是他尾部的痛楚。
那条被斩断的狐尾一下子落在地上，原本洁白无瑕的尾巴此刻已是染尽了污泥与鲜血。
少女冷着眸将剑收入鞘中，一字一句如刀一般插在他心上，“若是他日再见，定当取你性命。”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他被她踹得翻了个身，直直地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长风从崖底往上灌着，雨水与血水流入口中，腥甜的味道让他觉得有些恍惚。他无力地张开手，很快落入湛蓝色的海水中。
海水将他包裹着让他几乎窒息，一片海浪翻滚声中，他听到一声东西破碎的声音。剧痛让他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
就是那个时候，他的心……碎了……
“鸳宁，你可真傻……”他漂浮在海面之上，从伤口流出的血液染红了周围的水。他抬起头看着那黑漆漆的天空，突然间笑了，“小鸳宁，你砍错了我的尾巴呢。”
“那我的尾巴，就用你的命来还吧。”
庆历三年，朝瑶之山有狐作乱，狐生八尾，擅蛊惑人，掘人心而食。
㈣
“鸳儿，”红衣的少年沾血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心碎的感觉……你知道吗?”
感受到她在不断地颤抖着，他反而笑了，“鸳儿，是你负了我。”
“你说……心碎了，要用什么来赔呢?”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眼底再没了那份恐惧。她染血的手静静地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忽然向自己猛地刺了过去。猩红的血液从胸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服。她像一片枫叶一样，慢慢地倒在了地上。拐杖“哐当”落地，伴随着她的最后一句话，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显得如此清晰。
“我还给你。”
“还?你以为这就还了吗?”他笑着，慢慢将她的心挖出来。“我会将你所珍视的，一点一点，全部毁掉。”
他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慢慢拂过她的脸颊，却突然顿住了。
他颤抖的手捂住自己已经愈合了的伤口，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为什么……是……真心……”
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统统从她的心里涌入他的脑海中……
……
山洞中，少女急切地摇晃着地上昏睡的少年，不断喊着他的名字。她终是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来，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子。
“师兄，这狐狸只有一百多年修为，修行至今，也只有一条尾巴是有用的。若是斩错了尾巴，自身也会受到反噬的，还是交给鸳宁来吧?”
“师兄，身为捉妖世家，我又怎可能与妖为伍呢?不过是暂时利用他罢了。再说了，这岛隔绝于此，我们又如何逃得了呢?”
“师兄还需去准备些东西，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
重重雨幕之中，少女费力地拖着他前行。雨中的山路不好走，她几次都摔倒下来，却仍然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拖着他继续走，雨水、泥水与泪水混杂在一块儿，如此的狼狈不堪。
“长歌……长歌你快起来啊……长歌……我们快走……师兄就要过来了……”
……
悬崖边，她看着很快坠入海水中的少年，抱着他的那条尾巴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很快便哭红了双眼。
“对不起……长歌……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永远都不要回来啊……长歌……离人类远一点……长歌……”
……
山洞中，男子突然暴怒地将狐尾摔在地上，手上青筋暴起，“为什么?为什么是假的?鸳宁，你敢骗我?”
他的剑一下子刺穿她的双腿，鲜血去泉水一般流下，染红了周围棕黄的沙土。
“骗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
为什么……
这都不是真的……
长歌摇着头，有液体顺着他的脸颊划过。他像疯了一般跪在地上，猛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鸳儿……鸳儿……”
可那躺在地上的女子却迟迟没有回应她。她的眼睛仍然睁开着，眼中却再没了往日的神采。
明明已经得到真心了，可是为什么……心还是那样的痛……
“鸳儿……”他慢慢将她抱起来，像是捧起一块豆腐那般小心翼翼。可是怀中的人，却在慢慢地变冷，像这个寒夜一般的冷，一直冷到了心底。
淡蓝色的眸子中很快蒙上一层水雾，他垂下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同样落下的，还有他悔恨的泪水。
“鸳儿……对不起……”
只是，他的那个她啊……再也醒不来了吧……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他们初识那日。只是，心尖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尾声
残阳如血，落下点点嫣红，晚霞胜火，烧红半边天际。落日的余晖透过洞口洒落下来，躺在石床上的少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晃了晃晕沉沉的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她……又是谁……
她慢慢地走出山洞，看见一只小狐狸躺在洞外的树上。狐狸雪色的毛发上没有一点儿瑕疵，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曳着。
听见脚步声，它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碧色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便从树上一跃而下，钻进一片灌木中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有风吹得路旁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谁在唱歌。
唱歌……长歌……
她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只是一瞬间，便在她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长歌……是谁呢……
果然还是，忘了很多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