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沈春朝那里吃了瘪，方凯当真找了秦越添油加醋的告状，其中着重说的无非就是沈春朝找了个小白脸，不安分之类的。

    方凯和秦越、江清月两人曾经是高中同学，一向看好两人，他把自己当成维护秦越、江清月之间的盾牌，炮弹似的敌对任何一个有可能插入他们破坏秦越和江清月感情的每一个人。

    在他眼中，沈春朝就是那个人，哪怕其实是秦越主动找上她的。

    “阿越，那沈春朝有什么好的，上次我还看见她和一个小白脸不清不楚。”方凯把上次在餐厅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人的语言是一门艺术，方凯就是会搬弄艺术，搬弄是非的人。

    偏偏，一旦人有一点联想，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假的也会成了真的。

    当时，恰是沈春朝提出搬出别墅没多久，稍加联想，秦越变了脸色。

    所有的一切都无中生有起来。

    她搬出去难道和方凯所说的小白脸有关?这个想法徘徊在脑海，终于他想自己探索答案。

    今天，他就看见了。

    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坦然，在他面前，沈春朝仿佛被蒙上一层缥缈的雾，让人看不清琢磨不透，甚至死气沉沉没什么朝气。

    可就在刚才，他看见走在青年身旁的她，言笑晏晏，是在他面前不曾出现过的澎湃。

    绑起来的干练马尾，浅灰色牛仔小外套，拖地长裤，青葱、酷飒，虚幻的恍了他的神。

    没由来的，他慌了，风筝越飞越高，他好像已经掌控不住，这种慌张感让他需要做点什么才会让自己落地。

    以至于，他不顾场合，不顾身份，失态的质问。

    正是吃饭高峰期，还是在一家饭店的门口，所以人流量挺大的。

    一声，不约而同的，好几个人看了过去。一眼，秦越脸上青白交加。

    这样的处境本不属于他，从来，他都是高高在上、被人俯视的存在，何时这样羞窘的处境会落在他身上。

    相比于他，沈春朝淡定的多，她收回握在门把上的手，安排楚欺两人：“你们先进去吧！我等会过去。”

    李橙识趣的点点头，但楚欺却是站着不动，丝毫没有听话的意思。

    颀长的身影似守卫般在沈春朝身侧，从秦越的角度看两人般配极了。

    楚欺和秦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秦越身上是唯我独尊还有大多古早霸总身上不发疯时所具有的沉郁，而楚欺呢？

    在她面前他是乖巧的似懂得讨好主人的小狗，暂时收拢了尖锐的爪牙，而一旦有陌生人踏入他的界限，他就会原形毕露。

    凶悍的维护自己的猎物，是护食的。

    青年的手悄悄捏上了沈春朝的衣袖，透着亲昵的的小动作，故意的，

    以至于落在秦越的眼中格外刺目。

    楚欺问沈春朝：“他就是方凯上次说的秦哥吗？”

    青年脸带笑容，只是眼神随着占据的地理位置，显得居高临下，浅淡的俯视，轻瞥，没把人放在眼中。

    伴在沈春朝身侧，似仗着恩宠而无法无天翘起尾巴的小狐狸。

    随着沈春朝点头，他道：“哦，那还真是和那人一样没礼貌。”

    “你……”秦越咬牙切齿。

    楚欺把秦越的话当耳边风，和沈春朝报备：“那我进去了。”

    两人走到角落处，脚步迈进阴影，磅礴的身影笼罩而来，被控制着肩膀抵在了墙上。

    疼，沈春朝下意识皱起眉头，晶莹莹的眸抬头看秦越。

    但皮囊之下，是她对自我的厌弃。

    又这样了，被刻画和赋予的下意识身体反应，眼泪，那眼泪不是她想哭，而是伴随着她出生起就唤起被怜惜的工具。

    果然，秦越神情明显松动。

    “沈春朝，你和他什么关系？”压迫的质问，是虐文中霸总虐女主的经典桥段。

    肩膀处用来控制她的力量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但她随意仰头，头抵靠在墙壁之上，

    细微的粉末沾染发丝，不动沈春朝眸中淡然分毫。

    又上演了，凭什么他就是在强者的位置，束缚捆绑她，而她还要哭哭戚戚，以弱者的姿态引着他施舍一点怜惜。

    真是不公平，沈春朝嘲讽。

    “那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她轻飘飘反问。

    剧情节点之外，她不用演戏，不受系统控制，不用与系统虚与委蛇，这是她唯一的自由了。

    这是她做这么久任务的发现的，剧情点之外，系统并不会出现。

    一句话让秦越一愣，对上她淡然的眸和嘲讽的唇角，无能的恼怒感升起。

    沈春朝淡定的捏着他的手，让他的手脱离她的肩膀，随后，她拍了拍那处。

    上前一步，她的身高比不上秦越，不比秦越高，但一个人的前进会让另一个人下意识的后退。

    终于，沈春朝成了主导的那个。

    “我是你女朋友?未婚妻?妻子?”她步步紧逼甚至到了咄咄逼人的程度。

    但她喜欢这种感觉。

    循环又渐进。

    “都不是，所以……”她冷嗤：“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秦越辩驳：“我们有协议。”

    “协议?”沈春朝脚步一顿，把她拉回久远的记忆。

    当时因楚欺的死刺激她觉醒了，系统主动绑定她说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而小说的第一步通常就是相遇以至于有后来的牵扯。

    虐文也是如此。

    虐文替身女主因为家庭原因狼狈的需要钱或者遇到危机时被男主英雄救美，男主见到她那张和白月光几分相似的脸起了心思。

    她和秦越的开局也是如此，被作者精心刻画的推进剧情进展的原生家庭背景，却是她真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潮湿、昏暗，不见天日。

    她爸醉酒好赌，欠下了债，当时她并不心疼这个所谓的父亲，只是担心牵连她的母亲。

    柔弱的却牵连她身心的母亲。

    在真实的债务之下以及虚幻的系统任务之下，双重之下，她和秦越订下了协议。

    但那个协议从不需要她出卖她自己，所以……

    沈春朝嘲笑：“那你还记得它的内容吗？”

    一手交钱，一手交‘脸’，看几眼，就是一笔支出。

    她提醒：“那个协议好像没有给你对我指手画脚的权力。”

    秦越久久不语，沈春朝甚至以为他已经被气疯，但霸总过于自信，以至于他的脑回路都异于常人。

    他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西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上尽是倨傲：“沈春朝，你就只会耍这样的把戏了吗？”

    这属实让沈春朝有些懵，她大大的问号，“啥?”

    “你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嘛？”他仰着下巴，不正眼看人，“清月回国你搬出去，和小白脸吃饭恰好被方凯看见让他过来告诉我。”

    “这不都是因为你吃醋了，故意的吗？”

    他甚至流露出鄙视的神情：“我和你说过，摆正自己的位置。”

    接二连三的话，听得沈春朝发笑。

    别的霸总怎样她不知道，但秦越这位古早霸总是有些盲目自信在身上的。

    但仔细一想，侧面说明她做任务时演技好，让他深信不疑呢！

    沈春朝笑，没了和他扯皮的心思：“你有什么病就去看，别在我这发疯。”

    她转身欲走，却被大力拉住了手腕扯了回去，抵靠在墙上，脖颈被用力的攥紧，甚至还有逐渐收缩的趋势。

    呼吸变得不再那么容易，手指掰上他的手，也并不轻易，喉咙难受的厉害，生涩的疼。

    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出来，滚落，打湿了睫毛。

    眼泪迷蒙之间看到他因恼怒暴起的青筋，狰狞。脸上是恐怖的阴鸷，破坏了俊郎的五官。

    “沈春朝，做戏也要有个限度。”他低声警告。

    沈春朝只有一个想法，想吐脏话，合着到现在他还以为她在做戏。

    低声警告之后，秦越松开了禁锢的手，陡然失力，身体不稳的踉跄扶住一旁的墙壁，粗砾的手感在手指上落下痕迹。

    秦越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最后吝啬自己的目光，大步走开。

    沈春朝一手抚着自己的脖颈，一手扶着墙，抬头望着秦越远去的身影。

    又是这样，真可恶呀，秦越。

    她恨恨的想。

    手指指尖划过脖颈，倒抽口凉气，有点疼，一下，眼泪又簌簌掉了下来。

    还真是作者给她的与生俱来设定，脆弱又婆娑。

    远远，落在他人眼中就成了另一般模样。

    楚欺不放心沈春朝和秦越单独相处，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找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刚过来就看见沈春朝眼泪闪烁的模样。

    她痴痴看着秦越的背影，难过依靠墙壁才能勉强撑住站立。

    那一刻，楚欺才仿佛被敲醒了警钟。

    一直以来从接触沈春朝到现在，他一直认为她自信、洒脱、狡黠，她自由的如风琢磨不透，甚至酷飒的随心所欲。

    可如今这一幕好似给他当头一棒，给他敲醒了警钟。

    他忘了，她是古早虐文替身女主，她的官配是秦越，喜欢秦越爱上秦越因秦越伤心难过是她的宿命。

    这不，此时她多难过。

    原来在他没察觉的时候，她的爱意已经疯狂滋长，而对象不是他。

    【统，我是不是来晚了？】楚欺愣愣站在原地，喃喃怀疑。

    而那边不远处的沈春朝听见脑海中楚欺对系统说的话，她直起腰视线跳过人群看向他。

    目光灼灼、有如实质。

    “不晚。”她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