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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定结局

    期中考试、讲卷子、出分、开家长会一条龙服务前一步刚走,运动会就定下来了,下一周星期四星期五两天。

    体育委员在班上扯着嗓子大喊有没有人要报名,然后大家一窝蜂凑上去。郝好刚睡醒,抬眼看到面前的人堆,吓了一跳,赶紧戴上眼镜:“大家都这么踊跃的吗……”

    “项目是报不满的,热闹是要凑的。”段玉祈作为前辈老神在在跟郝好这个“后辈”说道。

    “所以你不报名?”

    “报名就算了,我段玉祈专业拉拉队一百年。”她拍拍自己的胸脯。

    郝好差点没笑出声来。

    下一秒程思宴一个箭步冲过来:“老段我给你报了接力,不要谢我哦!”

    看到京剧变脸一般的段玉祈后,程思宴又一溜烟跑掉了——显然是目的达成直接开溜。

    “程——思——宴——”段玉祈一边大喊一边跟着冲出教室,“你完啦!”

    郝好眨眨眼,感觉这短短几十秒好像发生了不少事。

    真是好有爱的两位同学。她总结。

    她在同学散去之后,才慢悠悠走到体育委员那边去看项目报名表——跳高跳远实心球八百米四大皆空,真好,大家都是脆皮高中生。

    然后她看到体委写了个程思宴在八百米后面,解释道:“我刚刚没来得及把报名写上去而已,现在除了立定跳远没人,其他的都有人报……”他说完看着郝好,略有些期待的神情。

    郝好敏锐察觉并低头看地:看我干什么,我也不能救你于水火啊。

    “再看两天吧,到时候实在没人我就上。”

    体委点点头,拿起笔把郝好名字写在了立定跳远那一栏。

    不是哥们……郝好疑惑张口,正准备发问,被对面打断施法:

    “我知道你说的到时候,所以我拿的铅笔写,到时候真的没人就再用黑笔描一遍。”

    郝好无语闭嘴:好好好这么搞是吧。

    转过来发现那边你追我赶的两人回来了:“你们折腾完了?”

    “哇郝好你要跳远!”段玉祈径直奔过去看报名表。

    程思宴也一脸惊异看着她。

    郝好面无表情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段玉祈很不屑地“切”了一声。又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没人报立定跳远。

    “好啊,我们班这次可是损失了一员大将。”程思宴冷不丁开口,抬手搭上郝好的肩。

    段玉祈这下来劲了,立刻接茬:“对对对,我们的大将集训去了,要不然你可以看到她闪耀学校操场。”说完她还颇为遗憾地咂咂嘴。

    听到集训两个字,郝好挑眉问道:“我们班还有体育生?”

    “人家是美术生——哦她还跟你同一年的。”两人回忆着。

    郝好这词是真的很惊讶,原谅她对美术生的刻板印象就是冷白皮且不爱运动。

    这心思被段玉祈程思宴看穿了,她们狠狠嘲笑:“哈哈没见过体育也很好的艺术生是吧!”

    回想了一下自己上一个学校里面遇到的人,郝好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些人的刻板印象挺重的。

    她再次转身看到程思宴趴在桌上,头顶竖立着几根呆毛,本来不多的脸颊肉因为胳膊的挤压而聚在一起,显得十分可爱。郝好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

    被摸头的小朋友不满地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看着郝好。她似乎认为自己这个样子很凶很有威慑力——可惜只是她以为,可惜此刻没有一面镜子来让程思宴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老天,这不是更萌了吗?郝好不停地下压嘴角以免程思宴意识到她根本没吓到人。

    段玉祈发表了一句感叹,随后坐下来开始写作业,怕她再看几眼也想摸程思宴的头了。

    “你再摸一下以后摸一次五十块钱!”程思宴恶狠狠开口。

    郝好暗道不好,赶忙又摸了一把程思宴的头:“就当是断头饭了。”

    “……神经病。”

    她埋头睡过去,呆毛依然竖立。

    段玉祈嘻笑着拍了张程思宴的大头照。郝好看着她这行为皱着眉表示不理解:“段玉祈你不会相册里面全是程思宴的绝美睡颜吧。”

    这是她开玩笑随口说的。

    没想到段玉祈点头,还给她展示自己的手机相册——在一个名为程睡颜的相册里面有一百来张不同角度的程思宴睡觉。

    郝好瞠目结舌:暗恋是一个人的……等会,段玉祈你一个直女恋啥啊!

    她展示完自己的手机就拿纸走出教室,现在只剩下郝好一个人的内心兵荒马乱了。

    //

    临近截止报名那天,仍没有一个人主动报立定跳远救郝好于水火。郝好这才不得不接受她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赶鸭子上架的事实。

    她认命地叹口气,在操场的某个角落开始练跳远,突然飞过来一个排球吓得她抱头鼠窜。

    易怀影又一次经过,看到她如此不堪的样子,大声嘲笑。

    郝好很无语,放下手抬起头来看着从广播室里面出来听歌的易怀影——鸭舌帽配棒球服外套,长发披散下来,眼睛被帽檐遮住只剩上扬的嘴角。

    脏话在嘴边又给她咽下去了:这女人怎么穿什么都好看!

    果然美女套个麻袋都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没一起打球?”

    易怀影平时说话声音比较低,此刻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还有点哑。郝好想她如果硬凹一下甚至可以发在网上打个低音炮气泡音的标签骗好多小妹妹点赞关注。

    易怀影见她眼神涣散,以为她心情不好:“不回答我,跟朋友吵架了?”

    郝好反应过来,立刻摇头否认:“不是,想别的去了——因为我被迫要去跳远,现在在临时抱佛脚。”

    “那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受到什么打击了准备安慰一下呢。”她打趣道。

    “安慰安慰我呗,我确实不太想跳。”郝好还挺想听听易怀影会怎么安慰人的。

    “你平时能跳多远?”

    “状态好点两米,状态不好不清楚,一米七都有可能。”郝好说得很是随意。

    易怀影仔细端详了很久她的神色,得出结论:“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云淡风轻地炫耀了?”这还需要什么安慰。

    郝好沉默:“……呃,那也不是,总有比我跳的更远的,我去了也跳不了前三,没什么意义啊。”像她上一次学校运动会失误跳出个一米七一米七五被班上男同学嘲笑说你这还不如不上吗?

    “你没有办法预测结局。”易怀影点出。

    “我敢肯定,这个学校又不是没有体育生。”

    “那按你的理解,你所认为的既定结局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去为之努力了吗?”易怀影摘掉帽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她的回应。

    郝好察觉到她的话里有话,选择缄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让她失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说某些话可能会让易怀影失望摇头——她不希望看到她对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

    “如果我认定某个结局一定如此,那我就不会来了。”她难得认真地说着什么话,郝好甚至觉得她有点生气。

    这句话犹如被悬高的巨石猛然落入水中,溅起几米高的水花。郝好的心也跟着一同向下沉。

    对啊,怎么不该生气呢?如果她真的因此消沉,易怀影肯定不会无所事事在学校呆这么久,她更不会和易怀影成为朋友,共享一个只有她们知道的秘密。

    如果……她不敢想。

    “明天加油。”易怀影又戴回帽子,挥挥手走向别处。

    一句谢谢在郝好口中酝酿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落地。

    //

    运动会当天,郝好没有以往那么激动的心情了,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学校不让带手机,所以运动会能光明正大用手机让人格外激动一些还是因为她要上场不能只在旁边呐喊加油。

    可恶。她这么想着,转头就看到易怀影站在她身后跟她打招呼:“你什么时候开始?”

    “应该开幕式结束之后就到跳高跳远的了。”

    “OK,快到了给我发消息,我来拍一下郝好珍贵的跳远影像。”

    “……”好吧,好吧。

    郝好此刻只庆幸易怀影不认识邵舒和姜琴昀,要不然她们打的赌就是她郝好输了。

    赌约内容是郝好以后运动会坚决不跳远,不然就v50给邵舒和姜琴昀。

    郝好不知道两人谋划了一个惊喜给她——到她这便算惊吓了。

    话说回来,易怀影昨天明明都挺生气挺无语的了,今天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来跟她说话,还真是——跟她一样呢。

    郝好就是这种有矛盾当时没解决那就当过后就当矛盾不存在的人。

    广播响起体育老师的播报声,郝好于是向跳远的场地走去,易怀影在后面跟她说加油。

    郝好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不知道的以为她要英勇就义。易怀影没忍住,给这个决绝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

    “哟,这不是跳了两米远的第四名吗?”易怀影揣着相机来找郝好,故意道。

    郝好一听顿时觉得如临大敌:好家伙,易怀影根本没忘昨天的事,搁这等着呢。

    “没有拿到奖牌的感觉怎么样?没办法给班级加分的感觉又怎么样?”

    她其实不是那种有什么很强的集体荣誉感的人——相反的,大部分时候郝好是个喜欢脱离集体的刺头。

    但是被易怀影这么冷言冷语,倒也有些不自在,讪讪开口:“我现在觉得也挺好的,尽兴了。”

    “这是佳能的ccd吗?”她眼尖地看到易怀影手上的东西。

    “……嗯。”谁说话这么跳脱,东一句西一句。

    于是她举起手,镜头对着郝好:“别苦着个脸了,赏脸笑一个呗。”

    郝好不自然地咧咧嘴,笑得极为腼腆。

    易怀影拍完给郝好展示了一下:她笑得不太自然,但阳光不错,拍的也还挺有感觉。

    “真好看。”她自恋地来了句。

    “你确实好看啊。”易怀影很自然点点头。

    郝好耳朵红了,被美女夸好看还是挺让人激动的。

    “我等会把照片发给你哈。”

    远处第一组四百米开跑了,第二组的程思宴也在操场旁边热身准备,郝好笑着向易怀影招手,跑去找段玉祈和程思宴。

    站在操场边上,程思宴看过来Bking地跟郝好打招呼,段玉祈半个人靠在郝好身上:“又幸福了?”

    “我看到美女给你拍照了。”段玉祈一句话把郝好想狡辩的话堵死。

    她只能点点头:美女给她拍照还夸她好看诶,换谁谁不幸福。

    //

    下午五点半就放了学,郝好骑着电动车回家。

    舒服地躺在沙发上,享受这为数不多的比周容和孟想早到家的日子。

    她刷着手机,看到易怀影发来的图片——她给她p上了一个q版的小奖牌。

    又发过来一句话:你看你也可以是我封的第一名了。

    郝好被这句话戳中,突然感到鼻子发酸,开门声在这一刻响起,手机也因为一时没控制住滑落,哐当一声砸在眼镜上。

    郝好吃痛地叫了一声,一手抓起手机,一手抚着鼻梁。

    孟想闻声前来,看她眼眶红红的,急忙问她:“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呀?”

    郝好羞耻地解释自己刚刚做的蠢事,眼泪悄悄顺着脸颊流淌。

    真讨厌易怀影。

    她在心里怪着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

    自己好不争气,明明说好不能陷进去,但是和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郝好不由自主地向深潭的中央走去,对于前方的一切她都不清楚,她能不能安全返航也不知道,怎么办呢?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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