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是何人?”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怪人,不知怎地,忽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当然,我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什么喜欢戴面具的怪伽,更不可能认得刑狱里头什么罪大恶极的死刑囚!更何况此番是我奉父亲密令前来交接犯人,交接完毕才临时起意换了这条道,本想着九哥初掌刑狱我合该替他操心一下狱中安防的漏洞,不料竟在这地方意外地碰上了一个同我气息相近的人……
忘了说,因着我拥有超强的精神力,是以我识人辨物更多的时候是通过精神力去探知某些特定的气息。
就像海嫣圣女惯用水之元素一般,精神力亦被我当作了本命元素,而这些年我也正是借着超强的精神力一次次化险为夷。
我相信我的判断不会错,所以我赶紧示意身旁的小跟班打开锁链,然后颇为贴心的跟班立马麻溜地冲了上去!
正当我想制止跟班别摘那少年的面具,不料跟班却是被那薄薄的一层面具给弹了出去?!
“这竟像长他脸上似的,怎么还扯不下来了?”我在心底里喃喃着皱起了眉,可对于眼前少年的兴趣却是更浓了!
我倒是要看看这张面具下究竟隐藏了怎样的惊喜!
【二】
事情真是变得有意思极了!
我,祁云潇,穹绯宫十三少,同时也是前世的摄政王世子,阵法天才楚琪!
这人能够弹开小跟班的面具上竟还有一道四阶法阵加持?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死刑囚或者给他戴上面具的人必定是个阵法高手!但是,在我面前展露阵法之能多少有些班门弄斧了。
但我喜欢的就是这种充满变数的人生!
“好,就你了!”
想到这里我当即兴奋地指了指眼前形如枯槁的少年,然后浅浅勾了勾嘴角,潇洒地转身而去!
此时此刻,骄傲如我根本想不到面具背后隐藏着怎样的一场阴谋,只一心想着不管这层面具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作为如今穹荒大陆最耀眼的存在,我必定会亲自揭开这层面具!孰不知……
其实我想过千百种可能,心里已经有过千百种准备,但真的瞧见本尊亲自摘下面具并且听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试想突然有那么一天,按部就班的生活节奏突然被打乱,而你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这换谁不想去追寻一个答案呢?
毕竟,在这扑朔迷离的真相背后肯定隐藏着真正的猎手!更何况这个猎手说不定最后就是自己呢?即便最后不幸沦为猎物,至少真相本身跟自己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啊,他若是真正的楚琪,那么我又是谁呢?
【三】
楚琪,这个圣主帝国摄政王楚骁最宠爱的儿子,传闻精于阵法,集其父生平所学之大成,奈何“死”得有点早——
传闻楚琪身死道消时还只有六岁,但当时楚琪的名字却早已传遍了穹荒大陆。
父亲说我于阵法一道极具天赋,我也曾经有一段时间真的很想超越这个传闻中的阵法天才,所以一直拼命练习,拼命练习,可谁能想到小有所成的一日父亲突然派人告诉我:我就是前世的楚琪?!
原来,那时年少无知惹恼父亲竟还是托了这个死鬼的福才堪堪逢凶化吉的?!原来父亲当时饶我一命不过是为了报复同门的楚骁?
我也因此被父亲永远定格在了楚琪“身死道消”的年纪——六岁,虽然后来父亲对我格外照拂,我也的确贪恋过那份虚情假意,但永远只能停留在六岁孩童的身量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可是啊,命运竟会同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原来,我好不容易接受的命运竟是一场笑话!
原来,我曾经那样渴望的父慈子孝不过一场骗局!
千帆过尽,我颠覆的世界观才堪堪有了一点缓和,结果这个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竟然告诉我,我跟个傻子似的在人前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笑话!他们看够了戏本尊却来同我说,他才是楚琪?!
那一刻,我只觉眼前一黑,头脑里更是突然一片空白!
意识彻底消散前我忍不住自嘲的反问自己:这个被玩弄了几番轮回的蠢货究竟算什么?一个楚琪的替代品?还是一个可以被无情欺骗和利用的棋子?
【四】
可能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对这个“楚琪”到底是感激多些,还是怨恨更多一些,我只知道在我自认此生已经活得足够清醒时,是他告诉我——我的人生从始至终就是一个笑话!
可我不能怪他看了我的笑话,也不能怨这命运太过造化弄人,毕竟从始至终他并不欠我什么,而我也没有任何迁怒他的理由……
“你走吧,本殿还你自由。”我故作轻松地看着他,可内心深处的悲哀与无力却是藏也藏不住!
毕竟我同样从未亏欠这个世间分毫,缘何最后我便是那个被用来报复和利用的替代品?真相揭开之时,我真的心有不甘啊!
“噗嗤!”一声轻笑打断了我越陷越深的忧郁,待我抬眼之时却瞧见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
那是一双让我终生难忘的眸子!
他的眼底有如天空般空灵,又如大海般深邃,目光流转间看似柔软却蕴含巨大的力量,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一轮皎洁明月和灿烂星河相伴的唯美夜空。
其实,楚琪同样并未亏欠这个世间分毫,当我依偎在娘亲怀里时他已然一个人历尽了世间的悲苦,而我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时他又在刑狱里沉沦了多久呢?
一念至此,我茅塞顿开!
“楚琪,本殿并未亏欠你分毫!”
“嗯。”
“你的命是本殿救下的!”
“嗯。”
“楚琪!本殿……”我还没来得及说完,眼前突然一暗,天旋地转间只觉唇上一片温湿,紧接着便是猛地一痛!
楚琪这狗东西竟敢咬我!
他竟敢如此轻薄本殿!
可是,缘何我的心跳这么快?甚至还有些心生欢喜的错觉呢?
【五】
楚琪终究是个狗东西!
他搂着我掌握了一次又一次主动权,每次我刚有窒息的快感他便突然松开我!极尽挑、逗,委实是个狗东西!
只有那一次,我遵从本心主动地亲上了他的唇!他却似是一头倔强的小兽,转眼便猛地压过来!
他终是比我年长些,没过多久便搂住我再次掌控了主动权——
我循着他的力道缓缓背过了身去,他一边按着我的手,一边极尽温情地与我深吻!
那本该是一段酣畅淋漓的回忆。
我忘不了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也同样忘不了这一场“酣畅淋漓”过后他对着我浅浅一笑,极尽宠溺地“哄”道:“知道你想要的是护住这片穹荒大陆,恰巧我有法子成全你的心愿!小云潇,答应我日后莫再这般犯傻了~”
嗯?犯傻?楚琪在说什么?他知道了什么吗?这狗东西又想做什么呢?
我呆在原地怔怔地看他背过了身去,然后一挥手便将自诩阵法天才的我困进了一座极其精妙的法阵!
“楚琪,楚琪!”
我有些不安地呼唤着法阵之外的他,可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他是“楚琪”啊,是那个六岁便能让整片穹荒大陆为之侧目的阵法奇才!是我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种傻子?!
【六】
楚琪施展的术法很是精妙,乍一眼确实平平无奇,可当我的精神力穿过那座法阵,这才探知到天地间方元素的变化。
原本躁动不安的元素竟然都被他抚平抚顺了?楚琪竟是这么能耐的吗?!
正当我喜极而泣时,楚琪却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是?”我诧异地看向了面露痛苦的楚琪,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身体里无数的生命元素一点一点缓缓流逝!
原来,他方才竟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补全这片天地?
原来,为抚万灵之气,为求一方水土平安,他竟是将自己当作了祭品?!
他说的“法子”竟是用自己的生命祭奠神灵!可这怎么就是我想要的了呢?他说我是傻子,他又何尝不是呢?
“楚琪,你是个混蛋!”
很久以后,我终于成了这片穹荒大陆最受人敬仰的存在!可楚琪那个狗东西却永远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