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掉的人没有任何声响了，活着的外来的人都走光了。
肖页从被子弹射击的千疮百孔的断折树枝上落了下来，掉在培养舱被击碎一地的玻璃碎片和一地的枯叶上。
培养舱里嗡嗡响着还在勉强运转的通风系统。
小小的一片嫩绿的叶子被微微吹起叶尖，边缘慢慢开始蜷曲变黄。清透的叶肉中间，丝丝缕缕的叶脉中似乎有东西在流动。
通风系统终于不堪重负，停止了已经没有意义的气体输送。
一个人缓缓从破开一半的玻璃壁后站了起来，慢慢迈出一条腿跨过尖锐的玻璃碴。
肖页从一整圈都是尖利如刀刃的橱窗破洞中走出来，他低下来的后颈擦过上方他没有注意到的一大块尖锐玻璃。
锐利划过白皙的皮肉，被划过破的地方翻起火辣辣的感觉，有热热的液体顺着流下来。
肖页不由自主“嘶”了一声。然后，他站在培养舱外，有点发愣。
他又试着张了张口，发出一个字音：“我......”
很轻很轻的一声，却似乎把肖页惊了一跳，他又静止不动了。
几分钟后，他环视了一下实验舱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凌乱的一切，轻声说：“我会说话了。”
肖页走向操作台那边，操作台上趴着一个人，一身洁白的实验服上没有任何污渍，和地上其他白色实验服被血几乎染透的尸体不同。肖页走到他身边说：“埃布尔，我会说话了。”
没有回应。
肖页知道埃布尔应该不会回答他的。
他在树枝上看见了，在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对着其他人射击时，一个身材剽悍魁梧的人掐着埃布尔的脖子，让埃布尔用尽全力伸长手臂也不能够到操作台上的按钮。
然后，不再挣扎的埃布尔瞪圆眼睛被扔在了操作台上。
肖页将埃布尔轻轻翻过来，解开他白色的实验服，用手轻轻合上他因为过于用力而几近爆出的眼睛。
肖页试图根据记忆里观察到的样子脱下埃布尔身上的白色实验服，但几颗纽扣系着，于是肖页一颗颗把扣子扯掉，然后，把实验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格外宽大的实验服完完全全包裹住他赤裸的雪白皮肤，长长的袖子垂下来，肩线的位置掉在肖页的手臂上部，下摆离脚踝不过一个他的手长。
肖页对埃布尔说：“埃布尔，你的衣服足够两个我一起穿了。” 肖页学着埃布尔拢了拢实验服。
肖页感觉到脑袋很沉很沉，他的身体都快要撑不住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响着，现在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了。
肖页滑坐下来靠着操作台喃喃道：“人类的脑袋好难用，为什么总是想要贴着地面。”
“报告α，微侦显示，各核心实验舱内均无佣兵踪迹、无任何生命迹象，SHM实验区内残余佣兵已全部歼灭。”
“β、γ、δ跟着我，6计划S级舱室。ε到θ第二梯队，5计划S级舱室。其余人，四人一队，依次4到1计划的实验舱。批准每人额外携带一支一级限管枪械。十分钟后结束行动集合。”
“一级限管枪械？α，咱们......有审批准许吗？”一个犹豫的声音。
“审批是我的事，确保装备到位也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你们只需要知道，从现在开始，这里，纸质资料和电子的信息承载设备全部带走，能动的东西，全部击毙。”
“诶诶诶，来来来，我来翻译一下咱α的命令昂。SHM实验区里危险程度最高的，不是那些佣兵，而是有可能已经被放出的高危实验品，数目不知，情况不明，异化程度未知。微侦已经确定试验区内所有实验人员都牺牲了，所以我们现在遇到的就是无生命的异化怪物。SHM是亚基地境内最高级别实验室之一，也就是说，这里有目前为止全自然区最危险、最未知且大多被人为异化的生物。要不然也不会让咱们来嘛，所以，咱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是，灭绝SHM实验区内的所有无生命的活怪物，必须杜绝向基地内部异化的可能性！以及替学术界尽可能回收剩余研究资料，所以，现在，可以去领武器了。”
“明白！”
“好吵。”肖页闭着眼嘟囔，操作台很硬很凉，肖页却一点也不想动。
“砰！”身后的实验舱门被暴力破开，肖页被巨大的声响惊到。
接着是几个人极轻微的靴子轻踏在地上的声音，但肖页听的很清楚。
肖页听见他们中有人走向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个培养舱，有人走向肖页刚才看见有很多尸体的方向，有人则缓慢的走了过来。
“这些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些人类，他们的靴子声音并不一样。”肖页想。
有人走到操作台的后面了。
“他们会像那些人类对埃布尔的同伴一样对我开枪吗？”
有人从另一边绕过了操作台走到操作台的正面。
“我应该逃跑吗？好累啊，也许跑不了了。闭上眼睛，装作和埃布尔一样吧。”肖页想着，并且感觉到自己似乎像在培养舱里时有风吹在他的身上，叶片微微发抖，但意识越来越模糊。
有人停在了他旁边。
“他也许想看看埃布尔。”肖页迷糊的想。
有人蹲下了。
“他好像想看我。”肖页清醒了一些想。
有人伸出了手。
肖页什么也想不了了。因为他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圆形东西抵上了他的额头。
“睁眼。”耳朵感觉到了和额头感觉到的一样的冰凉声音。
乱颤的眼睫下，肖页缓缓睁开了眼。
肖页看见了一只戴着黑色半指皮手套的手正拿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抵在他的额头上。那只手后，被半遮住的脸上，一双比声音更加冰冷的眼眸正凝视着他。肖页感觉到，叶片抖得更厉害了一些。
于是，肖页对他说：“你好。”
埃布尔曾经在向他讲解人类时说：“两个人类见面，一般会说一句‘你好’，如果他们两个从前并不认识，那么他们互相介绍姓名，在此之后他们会变成认识的人。如果他们曾经认识，那么另一个人会带着微笑回同样一句‘你好’。如果他们很熟悉，那他们也许会得到一个拥抱或者亲吻。”
肖页并不认识这个人，或者说，从他能够听懂人类语言开始，他一共见过八个人类。其中有六个，现在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流血，他们互相叫彼此“主策划师”“副工程师”“检测师”“调节师”或者"记录师"，而第七个，是埃布尔。
在埃布尔终于能够在一大堆数据中理解到肖页所产生的信息后，那位记录师告诉肖页，他的名字叫做埃布尔。
肖页问埃布尔：“名字是什么？” 两个小时后，埃布尔从记录纸里解出肖页的信息后回答他：“名字是人类的称呼，也是一个人类独一无二存在的记录。”
肖页问：“那记录师不是你的名字吗？” 又两个小时后，埃布尔答：“记录师是我的工作，进了SHM实验区的人类会被要求停止使用自己的名字。在这间实验舱里，他们叫我记录师。出了这间实验舱，在这个实验区里，别人叫我6号记录师。”
肖页问：“那你独一无二存在的记录消失了吗？” 埃布尔答：“不会的，我的家人会记得埃布尔，埃布尔自己也记得埃布尔，现在，小叶子也会记得埃布尔了。”
肖页问：“小叶子是谁？” 埃布尔对着肖页笑：“小叶子是你，你就是一片小叶子。”
肖页问：“那我的名字是小叶子吗？” 埃布尔似乎思考了一会：“我觉得小叶子不是你的名字，因为还有其他的小叶子。”
肖页开始摇摆，像一个孩子摇头耍赖一样：“那么小叶子是我的工作，我是独一无二的一片小叶子。我也需要一个名字。” 埃布尔似乎静止了一会：“好，你说得对，那你想叫什么名字呢？”
肖页思考了一下回答他：“我不知道，人类是怎么取名字的呢？” 埃布尔：“让我想想，其实我有一个很长很长的名字，它包括我的教名、我的父母给予我的名字以及我的姓氏。因为我曾经在一个这样取名字的国家出生，虽然我现在只拥有埃布尔这专门属于我的一部分了。”
埃布尔继续说：“在有自然区之前，你所在的这片土地属于一个强大的国家，它成为亚基地的中坚力量，有全自然区最先进的科技和最友好的环境，所以我来到了这里。那么，你就是属于这个国家的小叶子。这里新生的孩子会从父亲或母亲那里得到他的姓，然后家人会从许多字里挑出有美好含义的汉字，组成他们的名字。”
肖页问：“你有许多的字对吗？我看见你每天都有很多装满字的纸。我可以给自己挑一个好名字出来。” 于是埃布尔拿来很多页纸给肖页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肖页和埃布尔最终在耗费了两周多的时间后确定了肖页的名字。这两周里，诶布尔开始从只在没有人的时候对着培养舱的传声器读逐渐变成在有人的时候也读。
副工程师问他：“埃布尔，你为什么要像个机器人一样在这里朗诵你的记录报告？”
埃布尔认真的回答他：“报告副工程师，我想看看我是否能够从中找出什么规律来。”
副工程师撇了撇嘴角说：“得了吧，老兄，6计划是所有计划里最异想天开的一个了，如果不是5计划被大规模反对，总策划师现在正带着我们在5计划的实验舱里埋头苦干呢，而不会留下我们六个人无所事事，还让你有时间在这里学习机器人如何朗诵。不过，你能找点心理安慰也好，这样享用着基地最高级供应的我们会心安理得一点。”
副工程师说完就走了。
埃布尔站了一会，转过头继续对着肖页念记录报告。
终于，继十六天前解出肖页说：“今天的第六页，第三千七百三十三个字。”后，埃布尔得到了肖页的第二个选择：“我想要每一页都有的这个字。”
埃布尔在所有同伴都走光后，继用时一个小时解出肖页的信息后，又开始加第二次班--找出每一页都有的那个字。
又一个小时后，埃布尔问肖页：“你说的那个字，不会是‘页’吧，就是‘第一页’这个词的最后一个字”
又一个小时后，埃布尔解出了肖页的回答：“是的，我每天都听到它很多次，我喜欢它。”
埃布尔：“......”
于是，肖页从埃布尔的多年前的第一章报告里的“第16709号野生灭绝植物，现存一株，源自Z国，秋季肖似黄色鱼尾，曾名银杏。”这一句中挑选了“肖”，又从每一页里挑选了“页”，他有了“肖页”这个名字。
而现在，肖页遵循着埃布尔所说的人类的礼节，等着这个人问自己的名字或者介绍他的名字。
但是，等了一会，肖页在眼前越来越多的金星中，看到这个人类抬高了拿着枪的手，一只手指从枪身上滑到一个黑色的弯钩上。肖页今天看到过好几次了，他现在知道，那里可以按下去，然后枪就会响，接着会有人倒下慢慢不动。
肖页听见这个人类说：“找到一个无生命的活物。”
接收到来自人类恶意的肖页：“谁无生命？睁开你的人眼好好看看！咱明明是生机勃勃的一片！”
α：“别吵。”
死掉的人没有任何声响了，活着的外来的人都走光了。
肖页从被子弹射击的千疮百孔的断折树枝上落了下来，掉在培养舱被击碎一地的玻璃碎片和一地的枯叶上。
培养舱里嗡嗡响着还在勉强运转的通风系统。
小小的一片嫩绿的叶子被微微吹起叶尖，边缘慢慢开始蜷曲变黄。清透的叶肉中间，丝丝缕缕的叶脉中似乎有东西在流动。
通风系统终于不堪重负，停止了已经没有意义的气体输送。
一个人缓缓从破开一半的玻璃壁后站了起来，慢慢迈出一条腿跨过尖锐的玻璃碴。
肖页从一整圈都是尖利如刀刃的橱窗破洞中走出来，他低下来的后颈擦过上方他没有注意到的一大块尖锐玻璃。
锐利划过白皙的皮肉，被划破的地方翻起火辣辣的感觉，有热热的液体顺着流下来。
肖页不由自主“嘶”了一声。然后，他站在培养舱外，有点发愣。
他又试着张了张口，发出一个字音：“我......”
很轻很轻的一声，却似乎把肖页惊了一跳，他又静止不动了。
几分钟后，他环视了一下实验舱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凌乱的一切，轻声说：“我会说话了。”
肖页走向操作台那边，操作台上趴着一个人，一身洁白的实验服上没有任何污渍，和地上其他白色实验服被血几乎染透的尸体不同。肖页走到他身边说：“埃布尔，我会说话了。”
没有回应。
肖页知道埃布尔应该不会回答他的。
他在树枝上看见了，在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对着其他人射击时，一个身材剽悍魁梧的人掐着埃布尔的脖子，让埃布尔用尽全力伸长手臂也不能够到操作台上的按钮。
然后，不再挣扎的埃布尔瞪圆眼睛被扔在了操作台上。
肖页将埃布尔轻轻翻过来，解开他白色的实验服，用手轻轻合上他因为过于用力而几近爆出的眼睛。
肖页试图根据记忆里观察到的样子脱下埃布尔身上的白色实验服，但几颗纽扣系着，于是肖页一颗颗把扣子扯掉，然后，把实验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格外宽大的实验服完完全全包裹住他赤裸的雪白皮肤，长长的袖子垂下来，肩线的位置掉在肖页的手臂上部，下摆离脚踝不过一个他的手长。
肖页对埃布尔说：“埃布尔，你的衣服足够两个我一起穿了。” 肖页学着埃布尔拢了拢实验服。
肖页感觉到脑袋很沉很沉，他的身体都快要撑不住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声音在他的脑袋里响着，现在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了。
肖页滑坐下来靠着操作台喃喃道：“人类的脑袋好难用，为什么总是想要贴着地面。”
“报告α，微侦显示，各核心实验舱内均无佣兵踪迹、无任何生命迹象，SHM实验区内残余佣兵已全部歼灭。”
“β、γ、δ跟着我，6计划S级舱室。ε到θ第二梯队，5计划S级舱室。其余人，四人一队，依次4到1计划的实验舱。批准每人额外携带一支一级限管枪械。十分钟后结束行动集合。”
“一级限管枪械？α，咱们......有审批准许吗？”一个犹豫的声音。
“审批是我的事，确保装备到位也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你们只需要知道，从现在开始，这里，纸质资料和电子的信息承载设备全部带走，能动的东西，全部击毙。”
“诶诶诶，来来来，我来翻译一下咱α的命令昂。SHM实验区里危险程度最高的，不是那些佣兵，而是有可能已经被放出的高危实验品，数目不知，情况不明，异化程度未知。微侦已经确定试验区内所有实验人员都牺牲了，所以我们现在遇到的就是无生命的异化怪物。SHM是亚基地境内最高级别实验室之一，也就是说，这里有目前为止全自然区最危险、最未知且大多被人为异化的生物。要不然也不会让咱们来嘛，所以，咱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是，灭绝SHM实验区内的所有无生命的活怪物，必须杜绝向基地内部异化的可能性！以及替学术界尽可能回收剩余研究资料，所以，现在，可以去领武器了。”
“明白！”
“好吵。”肖页闭着眼嘟囔，操作台很硬很凉，肖页却一点也不想动。
“砰！”身后的实验舱门被暴力破开，肖页被巨大的声响惊到。
接着是几个人极轻微的靴子轻踏在地上的声音，但肖页听的很清楚。
肖页听见他们中有人走向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个培养舱，有人走向肖页刚才看见有很多尸体的方向，有人则缓慢的走了过来。
“这些人并不是之前的那些人类，他们的靴子声音并不一样。”肖页想。
有人走到操作台的后面了。
“他们会像那些人类对埃布尔的同伴一样对我开枪吗？”
有人从另一边绕过了操作台走到操作台的正面。
“我应该逃跑吗？好累啊，也许跑不了了。闭上眼睛，装作和埃布尔一样吧。”肖页想着，并且感觉到自己似乎像在培养舱里时有风吹在他的身上，叶片微微发抖，但意识越来越模糊。
有人停在了他旁边。
“他也许想看看埃布尔。”肖页迷糊的想。
有人蹲下了。
“他好像想看我。”肖页清醒了一些想。
有人伸出了手。
肖页什么也想不了了。因为他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圆形东西抵上了他的额头。
“睁眼。”耳朵感觉到了和额头感觉到的一样的冰凉声音。
乱颤的眼睫下，肖页缓缓睁开了眼。
肖页看见了一只戴着黑色半指皮手套的手正拿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抵在他的额头上。那只手后，被半遮住的脸上，一双比声音更加冰冷的眼眸正凝视着他。肖页感觉到，叶片抖得更厉害了一些。
于是，肖页对他说：“你好。”
埃布尔曾经在向他讲解人类时说：“两个人类见面，一般会说一句‘你好’，如果他们两个从前并不认识，那么他们互相介绍姓名，在此之后他们会变成认识的人。如果他们曾经认识，那么另一个人会带着微笑回同样一句‘你好’。如果他们很熟悉，那他们也许会得到一个拥抱或者亲吻。”
肖页并不认识这个人，或者说，从他能够听懂人类语言开始，他一共见过八个人类。其中有六个，现在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流血，他们互相叫彼此“主策划师”“副工程师”“检测师”“调节师”或者"记录师"，而第七个，是埃布尔。
在埃布尔终于能够在一大堆数据中理解到肖页所产生的信息后，那位记录师告诉肖页，他的名字叫做埃布尔。
肖页问埃布尔：“名字是什么？” 两个小时后，埃布尔从记录纸里解出肖页的信息后回答他：“名字是人类的称呼，也是一个人类独一无二存在的记录。”
肖页问：“那记录师不是你的名字吗？” 又两个小时后，埃布尔答：“记录师是我的工作，进了SHM实验区的人类会被要求停止使用自己的名字。在这间实验舱里，他们叫我记录师。出了这间实验舱，在这个实验区里，别人叫我6号记录师。”
肖页问：“那你独一无二存在的记录消失了吗？” 埃布尔答：“不会的，我的家人会记得埃布尔，埃布尔自己也记得埃布尔，现在，小叶子也会记得埃布尔了。”
肖页问：“小叶子是谁？” 埃布尔对着肖页笑：“小叶子是你，你就是一片小叶子。”
肖页问：“那我的名字是小叶子吗？” 埃布尔似乎思考了一会：“我觉得小叶子不是你的名字，因为还有其他的小叶子。”
肖页开始摇摆，像一个孩子摇头耍赖一样：“那么小叶子是我的工作，我是独一无二的一片小叶子。我也需要一个名字。” 埃布尔似乎静止了一会：“好，你说得对，那你想叫什么名字呢？”
肖页思考了一下回答他：“我不知道，人类是怎么取名字的呢？” 埃布尔：“让我想想，其实我有一个很长很长的名字，它包括我的教名、我的父母给予我的名字以及我的姓氏。因为我曾经在一个这样取名字的国家出生，虽然我现在只拥有埃布尔这专门属于我的一部分了。”
埃布尔继续说：“在有自然区之前，你所在的这片土地属于一个强大的国家，它成为亚基地的中坚力量，有全自然区最先进的科技和最友好的环境，所以我来到了这里。那么，你就是属于这个国家的小叶子。这里新生的孩子会从父亲或母亲那里得到他的姓，然后家人会从许多字里挑出有美好含义的汉字，组成他们的名字。”
肖页问：“你有许多的字对吗？我看见你每天都有很多装满字的纸。我可以给自己挑一个好名字出来。” 于是埃布尔拿来很多页纸给肖页一个字一个字的读。
肖页和埃布尔最终在耗费了两周多的时间后确定了肖页的名字。这两周里，诶布尔开始从只在没有人的时候对着培养舱的传声器读逐渐变成在有人的时候也读。
副工程师问他：“埃布尔，你为什么要像个机器人一样在这里朗诵你的记录报告？”
埃布尔认真的回答他：“报告副工程师，我想看看我是否能够从中找出什么规律来。”
副工程师撇了撇嘴角说：“得了吧，老兄，6计划是所有计划里最异想天开的一个了，如果不是5计划被大规模反对，总策划师现在正带着我们在5计划的实验舱里埋头苦干呢，而不会留下我们六个人无所事事，还让你有时间在这里学习机器人如何朗诵。不过，你能找点心理安慰也好，这样享用着基地最高级供应的我们会心安理得一点。”
副工程师说完就走了。
埃布尔站了一会，转过头继续对着肖页念记录报告。
终于，继十六天前解出肖页说：“今天的第六页，第三千七百三十三个字。”后，埃布尔得到了肖页的第二个选择：“我想要每一页都有的这个字。”
埃布尔在所有同伴都走光后，继用时一个小时解出肖页的信息后，又开始加第二次班--找出每一页都有的那个字。
又一个小时后，埃布尔问肖页：“你说的那个字，不会是‘页’吧，就是‘第一页’这个词的最后一个字”
又一个小时后，埃布尔解出了肖页的回答：“是的，我每天都听到它很多次，我喜欢它。”
埃布尔：“......”
于是，肖页从埃布尔的多年前的第一章报告里的“第16709号野生灭绝植物，现存一株，源自Z国，秋季肖似黄色鱼尾，曾名银杏。”这一句中挑选了“肖”，又从每一页里挑选了“页”，他有了“肖页”这个名字。
而现在，肖页遵循着埃布尔所说的人类的礼节，等着这个人问自己的名字或者介绍他的名字。
但是，等了一会，肖页在眼前越来越多的金星中，看到这个人类抬高了拿着枪的手，一只手指从枪身上滑到一个黑色的弯钩上。肖页今天看到过好几次了，他现在知道，那里可以按下去，然后枪就会响，接着会有人倒下慢慢不动。
肖页听见这个人类说：“找到一个无生命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