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进山？”宋观看了眼窗外的雨，习惯性地搓了搓右手的手指。
“进山的话，装备肯定少不了吧。”赵枝枝举起手提问。
宋霁月刚从赵枝枝手里拿回了圆觉的佛珠，这回还在发呆。
登山向来是个危险的运动。登那些著名景点叫徒步登山，登荒山野岭就叫高山探险。据不完全统计，2021年共发生户外探险事故352起，死亡308人，失踪19人。与2020年相比，死亡人数增加227人。
宋观没了解过后面的数据，但想想也知道，这个死亡率其实并不低。首先，去户外探险的人本身就不多，还存在幸存者偏差，可能也存在一些没被计入数据中的人。
“要登山，我们要带足够的药品、食物和适当的装备。”
宋观看了看天色，雨小了一点。
“买完东西雨差不多就停了，到时候我们再进山吧。”
两人表示同意。
于是三人撑着伞前往药店和食品店。
“要买药？”
药店的老板躺在躺椅上，晃了晃竹扇，悠哉悠哉地摇了摇头。
“客人来的不巧，前几天来了人，把本店的药都买光了。现在就剩些感冒发烧的药了。”
“买光了？”
老板示意他们看看店内一个个空空的货架。
“镇子上一共三家药店，每个月都会有人过来收购药品，客人要是不急的话，明天晚上就补货了。”
“有些药是处方药，这也能随便卖？”
老板“诶”了一声，晃了晃脑袋：“客人，我可不做违法的事，买药的那群人手上有本地医院开的证明。没有这证明我是不卖的。”
什么时候镇上的医院沦落到要到药店买药了？荒唐！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来买药的人长什么样？”
老板警惕地看着他们。
“客人是从外地来的吧，客人的事情可不能随便说，要是本地人，都是认得的，确实是医院里的人。”
闻旭会知道吗？如果知道，为什么不说？
待在景福镇越久，这里显现的谜团越多。
宋观觉得待在诚明二中也挺好。
“那就买点感冒发烧的药吧。”赵枝枝站在柜台前，让老板把几盒药装了起来。
老板装好药，看她扫码付了钱，便把药递给她，一刻不停地赶客。
这态度还能赚钱？
宋观差点失态。
仔细想想，光是那些人每个月的采购，这药店应该就能挣不少了，他们这几个外地人又能给老板带来多少利润呢。
“去买吃的吧。”宋霁月瞥了赵枝枝一眼，看向宋观。
宋观指了指对面的一家零食店：“巧了不是。”
赵枝枝又是一马当先，对零食挑挑拣拣。
宋观正要制止她，宋霁月拉了拉他的袖子。
“怎么了？”
“你去买水，她不会乱买的。”
宋观点了点头，在饮料区买了十几瓶水，袋子装好，用手一颠，重到只拎了一下，就在手臂上勒出了两道红痕。
等他拎着水走回来的时候，赵枝枝把吃的东西一把递进他怀里。他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面都是压缩饼干、能量棒之类的东西，没有他预想中的果冻薯片。
没想到宋霁月还挺了解赵枝枝的。
“霁月呢？”宋观排着队，四处望了望，却没看见宋霁月的影子。
赵枝枝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排着队，她指了指店内的厕所：“月月？说是要上个厕所。”
宋观点点头，不再多问。
直到前面的人向前挪动了一步，他才疑惑地转过头看了赵枝枝一眼。
赵枝枝看着他的眼睛，困惑不已。
“怎么了？宋老师？我身上有东西吗？”
他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她的头发。
“有蚊子。”
赵枝枝立刻在原地跳了跳，直到他郑重地摇了摇头。
“吓死我了，没想到这里还有蚊子。”
宋观没说话，只有他清楚，刚刚赵枝枝的头发上，什么都没有。
“先生，请把东西放在这边。”
店员熟练地扫码录入商品。
“请在这边扫码支付。要开通会员卡吗？”
宋观扫了码，摇了摇头，把东西重新拎在手上。
“付好钱了？”宋霁月从后面冒出头来，“那走吧，该出去了。”
“雨下大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观看着店外越下越大的雨，皱了皱眉。
比起在旅馆时的雨，现在的雨夹杂着大风，落在地上都噼啪作响。
这景福镇还真是个古怪的地方，手机上的天气预告也不准确，他明明记得来之前这里显示国庆期间都是晴天。
“现在就进山。”
从店里出来，宋霁月像是着了魔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喃喃。
雨滴落在地上，溅湿了裤腿，宋观追上前，抓住了宋霁月的手腕。
“你疯了？”
恍若打鼓般的雨声，浓稠的夜色，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现在上山就是找死。
宋霁月打开了手机，举到他面前，一些雨水躲过了雨伞，滴落在屏幕上。
雨，雨，雨。
之后的几天，都下雨。
这天气预报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们可以之后再来……或者明天。”
今天是10月4日，即使明天去，他们还有三天时间，再怎么说，也不该在晚上上山。
“来不及了。”
她摇了摇头，像是着了魔，毫无预兆地向前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大雨中。
宋观正要追上去，另一个人却比他更快地冲了出去。
“赵枝枝！”
她们不知道哪来的体力，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徒留三十多岁的老父亲在后头狂奔喘气。
这两个兔崽子。
宋观在心里骂了一句，带上几人的背包，一路撑着伞，半湿半干地到达了福明山下。
他定睛一看，那俩小孩都坐在福明山底下，还没进山。看见他，还都心虚地笑了笑。
他差点被气笑了，把她俩的背包一个一个丢在她们身上。
“跑得挺快啊，就为了算计我帮你们背包？”
宋霁月适时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转头立刻翻找起自己的包裹。
在闻旭的口中，福明山已经是一座荒山，事实也确实如此。
宋观仰起头，看了一眼雨中的福明山。
因为多年没人踏足的原因，福明山的杂草长得格外旺盛，宋观比划了一下，自己站在里头都只能露出一个头，要是宋霁月和赵枝枝进去，恐怕就直接被杂草埋没了。不过这不是最让人担心的，更让人担忧的是，这样旺盛的杂草里，可能藏了蛇。
蛇喜荫蔽、潮湿，喜欢生活在人迹罕至、杂草丛生、树木繁茂、有枮木树洞的地方，无论从哪一点看，福明山都是符合的，甚至是符合所有条件。
再加上现在是夏天，还下了雨，宋观敢肯定，那些蛇洞被淹没的蛇现在应该都已经爬出来了。总不能在里头被淹死不是？
“你们不怕蛇？”他看了两人一眼。
赵枝枝立即跳了起来，哇哇大叫：“什么，里面有蛇？”
宋霁月镇定地坐在石头上，显然她已经早早做了功课，对此心知肚明。
“你还要进去吗？”宋观看向赵枝枝，赵枝枝是他的学生，他并不希望她涉险。至于宋霁月……他会保护她，更何况，她还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赵枝枝飞快摇了摇头，宋观满意地点点头：“安全第一。那你先回去，要是我们七号没有人出来，你就告诉闻旭叔叔，让他报警。”
如果山上真有像闻旭说的那样见不得人的东西，也需要闻旭来揭开这一幕。毕竟这和明心寺息息相关，和观真息息相关。
赵枝枝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招了招手。
宋观凑上前，听她说话。
“宋老师，山上有人。”
“？”宋观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她，等她详细的说明。
赵枝枝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压低了声音。
“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我借着伞用这个往山上看了一眼，山上真的有人。宋老师，要不你还是别上山了吧。”
宋观没有答应，问她：“那个人看你了吗？”
赵枝枝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慢慢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我，毕竟这么远……不过他确实朝我们这个方向看了很久。宋老师……”她欲言又止。
事情变得有些难办了。
宋观曾经在古代世界以千军对万军，靠的便是高低险势。现在我在明敌在暗，这不是风水轮流转吗？
“那我们更要快点上山。”宋观立刻做出了决定。
单单是宋霁月的主角身份，就已经是一枚无法赢走的筹码。现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等对方反应过来，把山上都包围个遍，主角光环也没用。
“宋老师，那人在山上的西边，你到时候就往东边跑……”
宋观正招呼着宋霁月起身，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话。
她抿了抿嘴，还想再说。
宋观转过头来，露出安慰的笑容。
“别担心，老师我可是很厉害的。”
赵枝枝“啊”了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还被宋观顺走了一些登山用品。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杂草间后，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手机。
语气冷淡。
“喂。嗯，是我，赵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