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心里的这份不安，赵桂芬开始有意留心王兴德的举动。

    只是令赵桂芬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王兴德都待在家里，甚至还跟赵桂芬一起出门摆摊。

    这让赵桂芬更加怀疑起王兴德背后的秘密，于是在王兴德终于要出门去做那个所谓的工作的时候，赵桂芬选择悄悄跟上，也正是这次跟踪让赵桂芬发觉了王兴德隐藏的过往。

    “他们拐卖小孩，丧尽天良，我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赵桂芬神情激动地叫喊着，“就是因为他们这种人活在这世上，才会让那么多的家庭遭受骨肉分离的痛苦，让我的孩子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我下毒杀了李大。”

    “杀了李大之后，我担心自己会被警察发现，所以给王兴德喝了有安眠药的酒，假装他是烧炭自杀，这样你们警察就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只是没想到你们还是查到了我”

    于崇语气严肃中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既然发现了他们做违法的事，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赵桂芬嘲讽一笑，“我没报过吗？你们警察做了什么？那些人还不是好好的待在外面，他们在外面活跃一天，那些无辜的孩子就危险一天。警察先生，您说我这算不算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于崇嗤笑地重复这四个字，有些恼怒，“你有没有想过王兴德和李大只是最底层的执行者，你杀了他们罪恶不会被终止，但是我们警察的调查方向却直接被中断，现在想要找到他们的上家简直是困难重重！”

    姜周瞥了眼一旁愤怒的于崇，伸手按住他的小臂，示意他不要冲动。接着转头看向赵桂芬的眼神中饱含同情：“赵阿姨，李大、王兴德这种人自然是该有法律去审判，如果人人都用私刑去审判罪恶，那世界早就乱套了不是吗？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公平与正义。”

    “况且根据我们目前的调查李大和王兴德只是这个团伙最底层的执行者，希望您能把关于这件事的全部细节告诉我们，我们才能真正捣毁这个隐藏的犯罪团伙。”

    “警官...是我错了吗？我做错了吗！？”

    虽说赵桂芬犯下杀人罪行，但她的底色是善良的。犯案的这些天她一直在麻痹自己，暗示自己这件事是正确的，自己是为民除害。可现在警察却否定了她的行为，让她辛苦建立的心理防线被摧毁。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宴久终于等到交流完线索来审问她的李承和陆川。

    宴久抬头牢牢盯着面前的两人，六目相对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感受到僵持的氛围，陆川用手臂推了推一旁的李承，示意他开始cue流程。

    “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去废品站找赵桂芬卖的铁锅？”

    “因为这个锅是王兴德送给赵桂芬的纪念礼，我听说她卖掉这个锅就感觉很奇怪，按照赵桂芬的行事逻辑，这种礼物就算坏掉她肯定也不会扔的，所以我才想着找出来看看。”宴久一五一十地说着自己怀疑的理由。

    “你为什么会怀疑赵桂芬？”

    “我吗？我...我没有啊？”宴久视线闪躲，语气结巴地否认道。

    宴久瞧着李承那一副听你胡说的表情，思索再三选择老实交代：“好吧，警官，这件事说起来十分复杂，我就简单讲讲，但我真的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见李承首肯，宴久才娓娓道来。

    “我前几天在北岸工作的时候雇主送了我只鸡，我杀鸡的时候从鸡胃里取出一枚金戒指，这个戒指我之前见过赵桂芬戴，而且里面有一行缩写WXD&ZGF，我就怀疑是赵桂芬的戒指，才会去那个活物店查探。”

    “之后就遇见了你们，我才知道那家店居然是绑架犯的中转站，我就想起之前我提起在北岸那边见过赵桂芬时候她异样的反应。所以今天在看见她卖车以及之前还卖锅的消息我就更加觉得王兴德这个案子和她有关系。”

    说完宴久从绑在钥匙上的小福袋里取出一枚金戒指递给李承，想借此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李承上前从宴久手里取过这枚金戒指借着灯光仔细打量，发现戒指内圈确实刻有一排英文符号。

    “陆川你现在把这个戒指送到鉴证那边去化验。”李承把戒指装在小密封袋里交给陆川。

    “李警官，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我知道的都交代了。”除了隐去自己拥有特异功能的事情，宴久确实已经交代完了自己知道的全部和案子有关的事。

    现在的她只希望能早点结束早点回家，卑微打工仔小宴明天还要去上班呢。

    “目前怕是还不行。”李承利落地回绝了宴久离开的诉求，“等你上交的证据结果出了，和你确实无关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宴久叹气点头。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当作嫌疑人了，流程她熟，也就等个两三个小时吧。

    宴久静静地趴在桌上闭眼休息，李承坐在前面翻阅着整个案子的卷宗，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

    “队长！”陆川推门而入，察觉到屋内寂静的氛围，不自觉压低声音，“检测结果出来了，那个戒指上不仅查到王兴德的DNA，还分析出一种特殊的土壤，鉴证那边说这种土壤里的一个什么物质是北岸那边小青沟特有的。”

    李承一边翻阅报告一边赞同地点头：“看来刘良这个人之前是对我们撒谎了，王兴德的戒指能出现在刘良的鸡胃里足以证明他去过他们的养殖场。陆川你现在带人去抓刘良回来，我去隔壁审赵桂芬。”

    陆川看了眼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宴久语气有些纠结地问道：“队长，那这个宴小姐...”

    “不管她，让她继续睡。”李承头也不回地说道。

    李承推门走进赵桂芬的审讯室，房间内同样是寂然无声，与审问宴久是轻松的安静不同，这边是压抑的沉默。

    姜周看见李承进来，整个人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直接站起来想给李承让位。

    李承按住姜周的肩膀阻止她起身，接着走到赵桂芬面前把那枚用密封袋封存的戒指放到她的面前。

    “赵桂芬，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赵桂芬下意识地抬头，瞧清楚李承手里东西的面貌之后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这是...这是王兴德的戒指？！怎么在你这里？”

    “这是在他们转移犯人的交界地带小青沟附近找到的，你之前跟踪王兴德的时候有去过那边吗？”

    “小青沟？我没去过。但是我知道王兴德和李大一直是和那个活物售卖店的老板一起转移被绑的孩子。我上次就是看见他们开车出去之后才报的警，想着警察能抓到他们，没想到你们警察什么也没查到。”

    “你之前有亲眼见过他们转移孩子？你知道他们把人转移到哪里去了吗？！”李承听见孩子的踪迹情绪难得地有了些波动。

    “具体位置我不知道，他们转移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到处黑漆漆的。我只记得一路跟他们走了很久，从大路穿小路，最后他们车子停在一片四周都是田地的地方，那里有一片围起来的房子，门头上写着什么花园，不知道是不是花圃。”

    “我原本是想继续报警，但是你们警察说之前去查了那家活物店什么也没查到，还教育了我。”赵桂芬悲哀一笑，“我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事都是讲证据。之前我的菲菲被人拐走，你们说没有相片很难找人，这些年来我听过最多的词就是相片，相片、相片！我们那天本来就是要去拍相片的！”

    “菲菲的爸爸死得早，我一个人把菲菲拉扯大，那年村里很多流行拍照片，菲菲缠了我好久，我才答应她，我一直都记得那天出门的时候她很高兴地穿上那条红色的碎花小裙子，很漂亮像个小公主。”赵桂芬回忆着二十多年前的画面，脸上不由得挂上一丝微笑，“我们原本计划拍完照片就回去，在去照相馆的路上菲菲看见路边有表演杂技的人就拉着我好奇地凑过去看，没想到就是这一看让我永远失去了我的菲菲。”

    “这么多年来，我都很后悔答应菲菲去拍照，又后悔自己没有看好她，或者没有早点带她去拍照，这样我不至于一张她的相片都没有。所以我痛恨人贩子，都是他们这些人让我和菲菲母女分离。我原以为王兴德是个老实本分的好男人，知道我一直找女儿也愿意陪我各地到处摆摊，没想到他居然也是个人贩子，真是苍天有眼，让我有机会识破他的真面目。”赵桂芬认真地盯着李承，“警官，王兴德和李大都是我杀的，你们该怎么判我都可以，我从不后悔亲手了结这两个混蛋！只是希望你们能帮我继续找我的女儿菲菲，她小脸圆圆的，右边脸颊有个小梨涡，笑起来可甜了！失踪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红色碎花裙，白色小皮鞋...”

    赵桂芬哽咽地诉说着有关女儿菲菲的描述，审讯室陷入沉默，姜周含泪垂眸，于崇则是满脸愤愤不平。

    李承深吸一口气缓缓叫了声：“姜周，让赵桂芬签字确认吧。”

    这声提醒把姜周从共情中拉扯出来，轻轻擦拭一下眼角，起身整理一番走到赵桂芬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确认签字。

    从审讯室出来，于崇跟在李承身后愤愤不平地发泄着心里的怨气：“队长，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抓刘良回来！？那家伙上次居然面不改色地骗了我们，还好我们一直安排了人监视他，不然肯定让他跑了！”

    这些人真的太狡猾，要是让刘良跑了，还不知道他们又要犯下多少起案子，破坏多少家庭！

    “我已经让陆川带人去抓他回来，等下姜周那边出来以后你和她一起送宴久回去，前段时间你和姜周调查李大的案子辛苦了，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刘良这边审完之后还有硬仗要打。”

    “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