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宁从现代二十一世纪穿到了一个妖物横行,朝代不详的古代世界,这是第三年。
她有先天性疾病,被亲生父母扔到福利院,人生大半时间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
在十七岁的时候,她从医院天台一跃而下,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身边全是尸体。
艰难推开身上的尸体们爬出来,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歪歪扭扭刻着些字,大概意思就是这是一个乱葬岗。
她没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一阵咆哮就吓得她一激灵,她发现自己没死。
一个个庞然大物从旁边的林子里窜出来,当着她的面将坑里的尸体们叼走。
果然啊,自己这副病入膏肓的身体连妖怪都不屑吃吗?
她跌跌撞撞进了京城,倒在一个好心的郎中家门前,醒来的时候郎中给她熬了两幅驱寒药,说吃了就没事了,她还以为是安慰她来着。
可是她发现原本光秃秃的脑袋长着茂密柔软的黑发,苍白到病态的皮肤如今满是健康的红润,自己休养了几天也有了力气。
郎中和郎中夫人看她可怜将她收做义女,昼宁起初有点防备,可自己什么都没有,他们能图什么呢。
半年后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健康,除了瘦点儿竟然什么毛病都没有。
义父富游郎中和义母花心帮她物色活计,偶然发现她做糕点天赋异禀,大手一挥资助她开了间铺子。
短短两年她就把糕点铺子发扬光大,还了义父义母的钱还买了间小房子,不愧是京城。
因为这些奇遇,昼宁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女,穿越了一定有什么重任在身,但是并没有,没有系统、没有奇葩坏蛋配角。
自己穿越了,遇到了好人,过上了快乐的生活,好像就是奖励自己重新幸福地活一次。
昼宁给铺子招了伙计,自己做甩手掌柜,闲得没事就躺在树下看话本,这里的文字并不难认,义母经常教她写字读书,一来二去看话本轻而易举。
看累了就把书盖在脸上睡着了,义母天天过来看她,知道她午睡的点儿,轻轻给她盖上毯子,一脸慈爱地看着她。
这样就很好,幸福得像一场梦。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出意外了。
第三年的时候昼宁自告奋勇非要出去帮义父摘草药,自己已经认识了大半可以入药的草,由于自己来自异世,这里的妖物根本不碰昼宁,就算从昼宁身边过去也像是没看见。
义父拗不过她,限她天黑之前回家。
就这样,昼宁背着背篓上路了,进了山。
路上遇到一个人,比遇到妖怪还可怕。
即使他是捉妖师。
那捉妖师躺在路边,奄奄一息,浑身是血,昼宁默认他死了,加快脚步进山采药。
天快黑的时候昼宁出山,原路返回有些惊讶,那捉妖师竟然没有没被妖兽叼走。
昼宁从他旁边走过。
“姑娘……救命……”他气若游丝,强撑着力气说出这句话就昏了过去。
昼宁听见声音站在原地半晌,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叹了口气,和早就蛰伏在旁边树后的黑熊精打了个商量,“你,帮我把他背回去,我给你吃鱼。”
黑熊精眼睛亮晶晶的,把那捉妖师横抱起来,雀跃地走在前面。
昼宁已经弄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妖怪也分好坏,一般情况下,人妖和平共处,作恶的基本是大妖,也就是被捉妖师收入囊中的那批。
黑熊精把捉妖师扔进义父的医馆,抱着一筐鱼回去了,昼宁对着黑熊精的背影笑盈盈挥手,“下次还找你哦。”
郎中和伙计盯着那奄奄一息的捉妖师凌乱。
“阿宁,这是?”郎中走过去看着她,捋了捋短短的胡须。
昼宁放下一背篓草药,走进屋里,“义父,我刚刚在路边遇到这个捉妖师,他好像快死了,你医术高超,看看能不能救活他,要是救不活,我就让黑熊精把他扔回山里。”
义母嗔怪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昼宁缩了缩脖子,笑了笑给义母捏肩,“我实话实说嘛。”
郎中挥挥手,“行了,你们都出去。”
昼宁看见义父和伙计忙进忙出,又是倒血水又是针灸的,让她想起在医院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看着隔壁病床的病友换了一个又一个,那种只能等死的感觉好像又席卷全身。
义母看出她的不适,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给你煲了汤,想不想尝尝。”
昼宁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下头。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现在很幸福。
昼宁吃饱喝足,医馆伙计阿土跑过来告诉她那个捉妖师醒了。
“太好了,义父果然医术高超。”昼宁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帮义母洗碗去了。
花心招呼阿土也喝碗鸡汤,阿土推辞着坐下,心满意足喝完了汤离开了。
……
郁清秋睁着眼睛盯着上方,浓烈的药草味包裹着自己。
看得出来这是个医馆,他分明记得救下自己的是个小姑娘,难道那个姑娘是个郎中?
上京城果然高手云集。
郎中探出个头望着他,“欸,你可醒了,感觉如何,身子还有何处不适啊?”
郁清秋疑惑地看着他。
富游以为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得,你好好歇着,有事儿叫人。”
富游吩咐了伙计几句离开了。
郁清秋手肘撑着床铺坐起来,难道他出了癔症?
一道脆生生的女声从门口传来,“阿土,你怎么不刷碗?”
郁清秋抬头朝着门口看去,一个身着红色罗裙的小姑娘正站在拱门处歪头看着伙计,那伙计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一下子就脸红了。
伙计哎呦两声,“小姐教训的是,小的这就回去把碗刷了。”
昼宁摇摇头,嘴角上扬,“逗你的,我已经帮你刷干净了。”
阿土挠挠头,出去了。
昼宁也转身想走,听见屋里传来动静,跑过去。
天已经快黑了,昼宁站在门口,郁清秋匍在地上,抬头仰视着她。
是她。
郁清秋和一大妖决斗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收复大妖,自己也身受重伤,艰难地从山里出来,实在是支撑不住倒在路边。
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份一眼就看得出来,没想到那条路压根没什么人,他等了一天一夜,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要死在一只已然是手下败将的妖兽手中,终于听见了有人路过的声音,可她的脚步一瞬也没有在自己身旁停留,反而还加快了。
他撑死眼皮,看到了红色的裙角,她一个小姑娘进山干什么,他想开口提醒她山中危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条路本就鲜有人至,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一个人,她离开了应该不会再有人了。
不甘心却只能等死的感觉并不好受。
所幸那熟悉的脚步声重新出现,她依旧没有施救的想法,郁清秋预感如果自己不求救应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不想死。
他用尽力气逼出几个字,“姑娘,救命……”
一个小姑娘,心肠怎会这样硬?
况且自己还是为民除害的捉妖师。
……
“你干嘛不好好在床上待着?”昼宁站在门口,并没有伸手扶他的意向。
郁清秋只好自己撑着地爬回床铺,“是在下没坐稳。”
昼宁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便要走了。
郁清秋不解地看着她,从小到大,所有见过自己的女子都对自己趋之若鹜,她却好像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麻烦似的。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他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有些不自然地看着昼宁。
昼宁以为捉妖师都不吃饭呢,刚刚义母煲的汤应该已经被义父解决干净了。
昼宁给他简单煮了鸡蛋羹,又加了点糖。
她端进来放在桌上,“等会儿放温了你就喝吧。”
郁清秋点点头,“多谢姑娘,有劳了。”
昼宁摇摇头,“没事。”
说完就准备离开。
郁清秋叫住她,握拳轻咳,“姑娘,在下郁清秋,郁郁乎文哉的郁,清风明月的清,秋水伊人的秋,还不知道你的芳名。”
“我叫昼宁,昼夜颠倒的昼,安宁的宁。”
郁清秋继续道:“是姑娘救了在下,多谢。”
昼宁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举手之劳,你不用记在心上,真正救了你的是我义父,他才是郎中。”
郁清秋点点头,“多谢你们。”
“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昼宁把鸡蛋羹推到他面前。
郁清秋点点头,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徘徊,他眼睛都亮了几分,“姑娘手艺甚好,这是在下喝过最好喝的鸡蛋羹。”
昼宁干笑两声,“好喝就行。”
郁清秋饿了那么多天,囫囵几口就把那大碗鸡蛋羹喝完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昼宁端着空碗出去。
郁清秋点点头,盯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
郁清秋为自己方才在心里说她心肠硬而有些歉意,她见死不救或许只是出于害怕呢?那时候自己浑身是血,应该吓坏了她,所以不救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