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莘随着声音找过去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孩这么威风,这么嫉妒人学习好?
“小军,揍他,他什么时候保证下次不考第一什么时候停下。”
哎呦,牛得嘞,还有帮手,余莘脚步加快,她是真的想替小孩家长好好教训教训这熊孩子。
但她又能怎么阻止呢,除了白云没人能看见她,甚至有可能白云也看不见她。
走近了余莘发现几个小孩正围着另一个小孩拳打脚踢,透过缝隙,余莘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小男孩,那不是白云吗。
“我靠,怎么欺负我男人!”
余莘开了口,没想到竟然引来了孩子们的视线。
等等?他们能看见我了?
“你好?”余莘怯怯地问好。
我为什么要问好啊!还这么理不直气不壮!
“花花?你也是来玩吗?”为首的熊孩子走近余莘问。
花花?余莘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变成了小孩子。
不对,刚刚她记得自己还是大人身躯啊。
算了,不管了。
“你们在做什么?”余莘借着这具花花的身体问。
叫小军的孩子说:“是俊杰要我们这么做的。”
原来搞事的熊孩子叫俊杰,行,记下了。
“你们怎么能欺负同学呢?”余莘说。
“没有,是白云,”俊杰狡辩说,“他仗着自己考第一在这鄙视我们呢,是吧,小军?”
小军一脸怯懦地点着头。
撒谎精。
“可是我并没有听到白云这么说啊,我只看到了你们在打他。”余莘掐着细嗓子说。
俊杰顿时慌了:“怎么可能,他明明就说了,小军他们都听到了。”
余莘抱起手,假模假样地说:“那要不我叫老师来吧,看看老师怎么说。”
俊杰听到“老师”这个词,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吓得后退了几步,“花花,你可别跟老师说啊,你要是说了,我可……”
“你能怎么样啊?”
俊杰语塞,慌张得眼珠子四处乱转。
“赶紧跟白云道歉,我就不计较了。”说完,余莘抬脚猛踹了几个人的屁股蛋。
俊杰拉不下面子,但还是气呼呼地道了歉,刚说完,几人便灰溜溜地跑了,跑得比谁都快。
余莘拉起地上鼻青脸肿的白云,嘴上也教育着:“你怎么都不知道还手呢。”
白云没吭声,任由余莘拍着他身上的土,任由余莘教育他。
“以后再碰见他们要么正面出击,要么就绕道走吧。”
白云用力点着头,余莘看着他的出息样忍不住笑了笑。
“我送你回家。”
余莘一手拿起被丢在地上的书包,一手拉着白云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很神奇,余莘竟然知道白云家在哪,她凭借着这具身体下意识的驱动,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正好碰见了白书和从家里走出来,余莘刚想打招呼,但没成想被白书和打断。
“你放学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白云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说:“班上有同学欺负我。”
“你是我白书和的儿子谁敢欺负你,之前我问过你们老师了,她说你在学校挺好的,没人欺负你。”
白书和的表情显然不耐烦。
白云接着为自己辩解:“真的,不信你问花花,花花可以给我作证。”
白书和表情更加不悦,他扶额说:“又是花花,你们学校就没有叫花花的,他到底是哪的人?还有你最近成绩怎么退步了,你让我怎么再带你出去……”
“我成绩没退步,还有,花花是我同学……”白云扭头看向余莘,声音越来越弱。
余莘听着白云的争辩,好像明白了什么,在梦里一切都有可能是捏造的,不管是事物,还是人,“花花”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而是年幼的白云凭空捏造的朋友,难道白云在童年时期就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吗。
最后白云被白书和拉回了家里,余莘站在门外什么都做不了。
房子里穿出喊骂声和哭声,白书和在教训白云。
余莘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身躯,她对着面前这道黝黑的家门苦笑着,当初说好会一直爱白云原来都是屁话,到最后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自己的利益,怪不得当初要找智商高的。
余莘抬起手,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只过去了一分钟,但她体感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这样算的话,梦里一天差不多等于现实一分钟。
她不知道下个梦境会是哪里,她来这里本来是要好好地跟白云告别的,但现在好像多了些问题。
余莘不明白。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白云曾经不幸的童年?
为什么梦境这么不稳定?
这一切都是白云安排的吗?可是白云现在意识已经很薄弱了。
她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她见不到二十八岁的白云,见不到已经完全脱离家庭成熟起来的白云。
这些问题越是往深了想,余莘的脑壳越是像灌满水泥般沉重。
天色瞬间变暗,余莘朝两侧街道望去,发现这条街道长得看不到尽头,街区的房子再次扭曲起来,好像随时会动起来的怪物,余莘觉得自己变得非常渺小,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变得巨大无比,她的瞳孔里塞满了歪曲又肥硕的建筑,恐惧感顿时笼罩着余莘全身。
远处有一人影朝这边走来,穿着白色袍子,身材高大,看不清脸,周围是死寂一般,余莘屏住呼吸,鼓足勇气蹦出一个字:“谁?”
白袍人不说话,只是一昧地走着,余莘发现只要他经过的地方,景物都消失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
白袍人依旧不说话,余莘想跑,但此刻她的双脚早已被恐惧死死钉在地上,动弹不得,无助之下,余莘只好紧闭双眼,祈祷白袍人赶紧走开。
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比降噪耳机还降噪。
“这么怕我,那还来这里做什么?”
白袍人终于开口了,听声音感觉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余莘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白袍人此刻正与自己面面相觑,余莘吓傻了,尖叫着倒在地上。
这么近都还看不清白袍人的脸,他到底是什么生物?
幸好看不清,否则真的就交代在这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余莘厉声问。
白袍人笑了起来:“我还能是什么东西,当然是人啊,和你一样的人。”
“胡说八道,你要是人的话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脸?”
“你当然看不清我的脸,因为我就没有脸。”
这话一出,余莘整个人都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白袍人见余莘的反应再次笑起来:“瞧把你吓得,你仔细回忆一下,你现在还能记起福利院院长的脸吗,还有白云父母的脸,你在这里见过的每一张脸你都还能记起来吗?”
余莘看着地面,开始回忆他见过的每一张脸,竟然真如白袍人所说,她一点印象都没了,除了白云的脸。
“因为你是入侵者,对你来说,梦里的一切都是假象,会忘记是正常的。”
白袍人丝毫不给余莘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你是来和白云告别的吧,如果我告诉你还有其他的办法能让白云活下去,你会怎么做?”
余莘愣住了一秒,有其他办法能让白云活?她没有听错,白云能活。
余莘的情绪有些激动:“有办法让白云活?什么办法?”
白袍人俯视着余莘,慢悠悠地说着:“在每个人都梦境里都存在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叫做梦核,它能够满足人一切愿望,不过它的形态寄托于万物,可能是一个玩具,可能是一瓶水,甚至有可能是一团火,他可能光鲜亮丽,也可能平平无奇。”
余莘等不及想知道叫“梦核”的东西到底在哪,于是问:“别卖关子了,你就告诉我该去哪里找就是了。”
“这么急?”白袍人笑着说,“每个人存放的地方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在哪,这个只能你自己去找寻了。”
余莘追问:“没点别的提示了?”
白袍人摇头:“我只能说路途遥远,可能几经波折,一不小心甚至搭上性命。”
“没关系,只要能让白云活,做什么我都愿意。”
余莘目光坚定,为了白云,她可以付出一切。
白袍人直直地向余莘走来,没有说话,余莘站在原地不动,下一秒,白袍人穿过余莘的身躯,径直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街道没有尽头,没有岔路,余莘不知道白袍人是如何消失的,或许白袍人有神奇的魔法,当然,梦境生存法则——存在即合理。
白袍人消失后,梦境开始动荡,余莘心想又要开启新的梦境了,这一次她无比期待,因为她有了新的目标,新的方向,她要白云活。
房屋不再扭曲,街道有了尽头,黑夜被白日吞噬,路边枯萎的花再次活了过来,枯树新生,周围所有事物都开始复苏,天空有飞鸟经过,叫声划破天际,此时时间又过了一分钟,余莘又过了一天。
余莘此刻所处的环境越来越清晰,跟现实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天上的太阳和月亮依旧并存,遥相呼应。
“阿莘?”
熟悉的声音在余莘身后响起,一股热泪涌出眼眶,这个声音余莘已经快五年没有听见过了。
余莘回过头,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人,是那个健健康康的白云,她的情绪失控,快步走上去紧紧搂住眼前“真实”的白云。
“真的是你。”余莘带着哭腔说。
白云却不明所以,安慰说:“是我啊,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余莘努力平复心情后,松开了白云,开玩笑说:“太久没见到你了,有点想。”
白云眉眼一弯,笑着说:“你怎么了?我们不是昨天还一起上下学吗?这才一晚上,你就想我了?”
余莘对自己拙劣的借口哭笑不得,但对她自己来说确实真的,真的好久不见。
“是啊,一晚上就想了。”
白云抬手轻拂过余莘额前的碎发,语气温柔说:“走吧,快迟到了。”
余莘太想念这个声音了,巴不得现在和白云一起逃离,逃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过一辈子。
“你干嘛一直看我,看路啊。”
余莘的目光过于炽热,眼睛好像要长到白云身上去,连路都不看。
“白云,我问你个问题啊,你有没有听说过梦核?”
白云神色一惊,他停下脚步,反问她:“你怎么知道梦核的?”
余莘惊喜,她没想到梦里的白云竟然知道“梦核”的存在,如果白云知道在哪,那岂不是事半功倍,她继续追问:“那你知道它在哪吗?”
白云看着余莘,余莘被看得发毛,只见白云逼近她,牵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说:“当然知道,它在我心里,和我的心脏是一体的,你想要吗?我给你。”
“你在说什么。”
余莘呆住,怎么回事?这是白云吗?不对,这不是白云,白云不会这么和她说话。
余莘有些崩溃,她抽出手,后退,转身,逃跑。
逃跑之余她还不忘回头看看白云,白云嘴角挂笑,整张脸开始乱套,五官融在脸里,逐渐变成没有脸的怪物。
余莘一边逃一边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空突然暗沉,随后电闪雷鸣,白云的声音从天而降:“阿莘,你跑什么,我把梦核给你啊。”
余莘慌神,一步迈进了漆黑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