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杀

    那年冬,天降大雪。万物凋敝,鸟兽绝迹。

    一声啼哭划破寂寞的天际,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地平线里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来者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少年,身上单薄弊体的衣物多处已有些残破,在寒风中飒飒飘浮着,脚上是一双鎏金烫边的长靴,看起来很结实,虽然经过了长途跋涉,但依旧如新初一般,被少年踩在雪地上形成一个个深深的雪坑,那双疲劳不堪的眼睛依旧掩饰不住从眼底折射出来的凌冽与倔强,一张浅薄的嘴唇也因为太久的长途跋涉和滴水不进而变得干裂有瘀血。

    一团白气从少年嘴唇里呼出,随即被大风刮得不见踪影,初升的太阳向大地四周散发着刺眼的阳光,少年背阳而行,怀抱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熟睡的脸蛋上还挂着两行泪痕,但眉心的钿花在婴儿白嫩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稚嫩可爱的女婴,神情若有缓和,寒冷的双眸竟泛起一丝温柔的涟漪,最后少年努力抬起头眯起眼睛凝视着漫无边际的雪野,终于在和煦的阳光中倒了下去......

    京城,恢弘气派的尚宁府笼罩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氛,府内的丫鬟差使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手中的活,似乎每个人都被一种不可抗拒的气息压抑着,每个人都是脚步匆匆,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偌大的庭院内只有扫帚扫地时沙沙的声音,和鞋底踩过青石路板发出的脚步声。

    主厅,只见一个身材伟岸不怒自威的男子坐于中堂,气宇轩昂的气质不同于凡人,一双半眯半睁的丹凤眼好似蔑视天下,,底下整整齐齐站着三排穿着黑色锦衣的侍卫,腰间都别着一把黑色镂空的剑套,剑套里竖着的长剑闪烁出细微的寒光。肃穆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男人缓缓站起身来,轻启薄唇:“给我找。”只见三排侍卫像三排乌鸦一般,兵分三路,飞上屋檐不见踪影。

    雪岭

    “喂,你终于醒了”一个轻快的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一定又渴又饿吧”少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向他袭来,随后上半身被一双手缓缓扶起。少年艰难地睁开干涩的双眼,但一束刺眼的阳光使他慌忙用手捂住眼睛。

    “我叫阿碧,两天前发现你们晕倒在雪地里,是我和三九把你们带回来的。”阿碧端着一碗粥走了过来。

    少年单手扶额,做头疼状。干涸冒着血腥的喉咙说不出话来,嘴里蠕着什么,作势要起身,却因全身乏力而动弹不得。

    “你莫动罢,”阿碧将一勺温软的粥送入少年的口中“你现在属于严重脱水的状态,身子十分虚弱,喝了这碗粥且稍作休息吧。”

    入食后,少年的脸色渐渐好转,便要起身。阿碧连忙拦住他,帮他盖好被褥,“你放心休息,那女婴我刚喂饱,睡得熟的很。”

    “阿碧姑娘可否帮我抱来一看。”少年艰难的张口对阿碧说。说罢,阿碧将女婴抱来放于少年怀中,看着女婴粉扑扑的脸蛋,熟睡的样子,少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你看,这女婴眉心间的钿花如此红艳精致,好似生来就带着一般,煞是好看。”阿碧用手指点了点女婴的额头,“身份定是不一般,不知是谁竟在几个月大的女婴额头上画此钿花。”少年沉默不语的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女婴眉心间的钿花,嘴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

    阿碧望着少年柔和的侧脸,他看向女婴的温柔似水的眼神让阿碧一时间失了神,少年顺着目光转过头来,与阿碧打了一个对视。阿碧慌忙移开目光笑着问道:“对了,还不知道公子姓名呢。”

    “叫我江聿就好。”江聿温文尔雅的回答,一双闪闪的桃花眼弯了弯,阿碧清醒地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慢慢上升,阿碧从小在雪岭长大,从未见过像他这般笑起来如此好看的男子,十六岁的阿碧悄悄萌动了春心。

    “不知江公子为何和一女婴昏倒在这漫天雪野之中?”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便与姑娘细说,请姑娘谅解。”江聿双手抱拳“但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江某牢记在心,来日定会报答姑娘。”

    阿碧微微颔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总不能见两条人命不救,换作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江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阿碧!阿碧!”一声粗犷的喊叫打破了此刻的宁静,阿碧和江聿同时转过头看向门外,只见一位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脚踏黑色兽皮长靴,身穿兽皮边带绒的棉衣棉裤的少年,喘着粗气跑了进来,满脸通红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着急。

    “雪宁?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阿碧”

    “我好好的怎么会有事?”阿碧满脸疑惑的看着雪宁。

    “我听村里人说你昨晚带回一个打扮奇怪的男子,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雪宁煞有其事的诉说着,脸色涨的通红,阿碧看着雪宁这般滑稽模样,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雪宁停止了说话,看着阿碧捂着嘴巴盈盈而笑的样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别总是道听途说,我哪那么容易出事,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那别人说的什么男子是谁啊,在哪呢?”

    雪宁一连串的炮击问题甩了出来。

    “哦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江公子,他就是你口中的那个男子”

    “江公子,这是雪宁,我从小到大的玩伴,他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今日有些鲁莽,请您不要见怪,其实他人很好的。”

    “不碍事”江聿回答道“不过我看雪公子对阿碧的安危是关心的很呢。”

    雪宁听到此言,红了脸。

    阿碧却怕被误会似的连忙解释道“我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我一直把雪宁当亲弟弟看待,关系自然很好。”

    雪宁也点头附和,但是眼底闪过的一刹那的失落却逃不过江聿的眼睛。

    雪宁望向江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江公子实在不好意思,误会你了,是我太冲动了。”

    “雪公子不必客气,并无冒犯之处,不要挂念在心。”

    “行了行了,咱也别公子长公子短的,叫起来多别扭啊,还见外,你叫我雪宁就好,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好的雪公子,啊,不,雪宁,你也叫我江聿就好,多承蒙你们照顾了。”江聿看了看雪宁,又看了看阿碧。

    “嗯嗯嗯...”女婴发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讲话,江聿连忙低头看向女婴,小心翼翼的扒开遮挡女婴头部的襁褓,女婴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脸上还挂着一丝丝泪痕,娇嫩的小嘴巴不停地蠕动着。

    “这个小丫头大许是刚睡醒,饿了吧。”阿碧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江公子不必担心,我去煮些食来喂她。”

    “嗯,劳烦阿碧姑娘了”江聿向着阿碧微微点头示意。

    江聿抱着怀中的女婴,带着忧郁的眼神望向外面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一座座连绵的雪山矗立在天边,袅袅炊烟从一家家烟囱里缕缕飘散。

    不知道尚宁府的行动如何了,是不是还在继续追查我,江聿不免担忧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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