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窖？
沈清竹微微一顿，随即看向沈鸾烟。
“你还真是想把你所有的孩子都培养成杀手啊母亲，你想杀掉幼子的心真是一如当年，不减半分。”
“我？别开玩笑了。”沈鸾烟摊了摊双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可奈何。
她懒懒笑道：“我不杀她，自然有大把的人排着队想杀她。只是被亲人杀掉和被外人杀掉的区别罢了。”
“就像你，”她指指沈清竹，“不也是从鬼窖出来的吗？”
沈清竹不语，半晌才嗤笑一声。
“鬼窖”，一个地如其名的地方，位于沈家城堡群的下方，深埋在地下，如同一个体积庞大的地窖。拥有如此诡异惊悚的名字和环境，却是沈家的幼子培育基地。
里面采用的是回廊式结构，一个个“回”字走廊相累积，每一条回廊中都有数十个房间，这些房间按编号排序，被称为“禁闭室”。每个禁闭室都有自己特殊的用途，例如电击，行刑之类，沈家的孩子从小在那里长大，接受教育，被培养成一个个草芥人命的亡命徒。
她确实是从那地方出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有多少个刚离开家的午夜梦回，那些挣脱不掉的回忆就像鬼魂一般萦绕在她的梦境里，令她无法入眠。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不再在意，不再憎恨，甚至有很多执行任务的瞬间，她真真切切地在感谢沈家独特又残忍的教育，让她变得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看来周清璃，也要变成下一个自己了。
“咚咚”敲门声响起。
“看来这会儿是惊蛰了，”她冲门口偏了偏头，“需要把你刚才威胁错人的话再说一遍吗？我可以效劳。”
“算了，”沈鸾烟索然无味地坐进沙发里，随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咔嚓”一下点燃了，放到嘴边吸了一口，“进。”
一个黑衣蒙面omega进来了，低头对沈鸾烟恭敬道：“主人。”
“事办好了吗？”
“交代好了。”
“嗯，”她对着沈清竹扬了扬下巴，“带她去找周清璃。”
“是。”
惊蛰推开门，站在门边：“二小姐跟我来，三小姐在鬼窖里训练。走这边。”
沈清竹扯了扯嘴角，“我没说要去找她吧。”
“不是你先问的人在哪儿？”沈鸾烟轻笑一声，“去看看吧，说不定下次就看不到了。”
想想反正也没什么事，沈清竹干脆直接跟着惊蛰去看看周清璃了。哪怕现在知道周清璃在经受自己曾经所受的痛苦，她也没有丝毫同情，有的只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沈家极大，他们又是从最顶层走到地下，其中简直数不清到底跟多少人打了招呼，应付了多少长辈的“好久不见了有空常回家看看”，迎接了多少还在经受魔鬼式训练的小辈的仇恨眼神。
拼尽全力变强，然后脱离苦海吧。将视线从最后一对长辈和他的孩子身上移开，沈清竹满脸冷漠，插着兜往前走，心里想。
强者才配享受世界。
他们来到神龛面前，惊蛰先是恭敬地拜了拜，然后伸出手将阴阳鸟神像扭动了半圈。
过了三秒钟，神龛底部发出“轰隆隆”的闷响，仿佛有什么机关正在启动，紧接着神龛猛然下沉进无边黑暗中，地面上露出来了一个阴暗的，闪着微光的洞口。
沈清竹先迈步进去，沿着石阶一级一级往下走，脚步在空旷偌大的空间里敲出空洞的回响。
惊蛰紧随其后，头顶传来“咔”一声，是洞口合上了。
石阶不长不短，走了差不多一分钟就到底了，面前是“回”字廊的开端——一条幽暗的走廊。
走廊里墙壁漆黑，光线昏暗，摇曳的烛火将人的影子投映在墙壁或地板上，显得格外诡谲可怖。
“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边的6号禁闭室里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尖叫。
“放我出去!!!我不看了不看了!!!我不看了求求你!!!啊——!!!我不看了放我出去——”
两人都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经过，全然不受影响的样子。
“周清璃在哪个禁闭室？”
“三小姐在121号禁闭室，”惊蛰道，“因为正在上课的原因，您可能只能在外面……”
“我知道。”沈清竹打断了他，“反正也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惊蛰颔首，不再说话。
121号禁闭室里面是什么内容沈清竹都还记得，高空环境适应课，对鸟类腺体持有者来说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课程里面最简单的训练了，鸟类本就适应天空。
但对周清璃来说就不一定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似乎是个眼镜王蛇腺体。
与鸟类恰恰相反，蛇类腺体非常惧怕高空或缺氧环境，她肯定会非常不好受。
到达121号禁闭室之后，惊蛰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小姐，属下先向里面的教官申请一下观众视角权限。”
“嗯。”
“……明白了，我转达给二小姐。”惊蛰关掉通话，转向沈清竹说，“二小姐，里面的教官说训练马上结束，您如果不急的话可以等候片刻，直接跟三小姐见面。”
“……”沈清竹抱着双臂，调出面板看了眼时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逼事真多，没办法，为了维持好姐妹的表面假象，她只能回道，“……那我等着吧。”
片刻后，禁闭室的门“咔嗒”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个穿着迷彩教官服的人，左右看了两眼，视线一接触到沈清竹就赶紧低下了头。
“小姐，您可以进来了。”
“嗯。”
房间里暗淡无光，寂静中只有周清璃急促的喘息声在响。她被绑在一个转椅上，拥有幻境技能的教官背着手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冷漠和对她表现的不满意。
“需要为您开灯吗？”教官问。
“开灯吧。”
沈清竹缓缓踱着步走到她面前，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让我看看我可怜的妹妹有多狼狈不堪。”
头顶上炙热的白炽灯“啪”地打开，瞬间照亮了这方寸的空间。
她眯了下眼适应突然变亮的环境。
转椅上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身材细瘦，比同龄人高一些，一张惨白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痛苦，她睁着眼，眼神涣散。不过这幅皮囊倒是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
“感觉怎么样？”沈清竹悠悠地问她。
“好……好晕……我想吐……”
周清璃干呕了几下，居然还笑得出来：“今天……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大……大哥刚刚才来看过我，你怎么……怎么也来了……”
沈清竹神色一变，转头询问身旁的教官：“什么东西？沈清许也来过？”
“少爷是十分钟前来的，您来之前刚走。”
“你不知道？”周清璃喘着气笑，“你……他都没有告诉你吗……呕——”话没说完，她突然猛地弯腰，对着地面干呕起来。
“晕成这样就别说话了吧。”沈清竹怜悯地看她一眼，对惊蛰道，““沈清许回来干什么？他有没有找母亲报备过？”
惊蛰回答：“少爷的事属下一概不知，您可以找母亲询问。”
“你问他没用的，”周清璃咧着嘴，“母亲也不会告诉你的，她不信任你。”
“你再插嘴，”沈清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介意少个妹妹。”
威胁完弱鸡妹妹，沈清竹低头陷入沉思。
所以今天真的是什么特殊日子吗？为什么沈清夏和沈清许都回来了。家族里地位居上的几个离家的后辈都回来了，沈清许还特意把正在执行任务的自己带回来？
“江家的预言碑烧起来了……希望你能把任务的起因经过结果都交代一下……”
“去看看她吧，说不定下次就见不到了。”
两人的话如天雷在耳边炸响，沈清竹骤然回神，细想一下也是，怎么可能大费周章派长子去截胡她只是为了回家看一下!
她俯下身问周清璃：“你大哥来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他说……”
周清璃脸色扭曲地喘着气，笑道：“他说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艹!
这回换成沈清竹脸色扭曲了，她在心里怒骂一声，转头就往外走。
在她身后，惊蛰伏下身子，贴在周清璃耳边轻声说：“三小姐，主人让属下转告您，要不要继续高空环境适应课程，看您的意愿。”
周清璃眼神阴沉，“咔”地活动了下脖子，目光转向一旁负手而立的教官，用眼神示意他把绑住自己的绑带解开。
沈清竹正在地道里快步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周清璃的声音响起：“二姐，你这么着急，是要去找大哥吗？”
她完全不想理会这小屁孩，冷漠道：“关你什么事，连高空环境适应课都过不了的废物。”
周清璃的声音顿了下，似乎是被噎了下，随即说道：“你带我去呗，我保证不碍事。”
沈清竹停下脚步，打量她，眼中浮起一抹嘲讽：“你？带你去干什么？你连高空环境适应课都过不了，带你去有什么用。”
周清璃当时离破防就差一点：“傻叉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我的高空环境适应课了？你有病啊？”
沈清竹对她的气急跳脚嗤之以鼻，丢下一句“你的保证一文不值”，转身出了鬼窖。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沈清许，而他一旦回家的话，很有可能首先去找……沈鸾烟!
她调转步伐，快步走向沈鸾烟房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