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叮铃……”
一阵欢快的午睡起床铃响起,大家都陆陆续续抬起了脑袋。
刚睡醒,景亦还晕乎乎的,脸上还残留着丝丝红晕。
“所有同学,现在马上到科技楼一楼去搬书,女同学也要去,搬不动的就两个人一起搬,搬完了的男同学也不要闲着,去帮别的女同学办一下,好了,大家快去!”
林梅雨来交代完就带着同学们去了科技楼。
一路上,同学们兴致都很高,就像那天上挂着的太阳。
科技楼下还有上个班剩余的同学在搬书。
“下一个……嗷,九年级一班,是你们吧,快过来搬书!”
果然,教导主任还是一如既往的凶。
大部分男生们的力气大,再加上他们教室离这儿不算太远,很快就把书搬到了教室。
景亦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再加上挑食,力气不足其他男生。
其他男生都匆匆搬完来帮女生搬书,景亦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少年。
没办法,他真的太惹眼了。
谷似在一个女生面前停了下来,直接接过了她手里的书
“同学,我来帮你搬吧,虽然我们还不算太熟,但同学一场,这都是应该的。”
“谢谢你。”
那个女生看着很文静,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女学霸的那种类型。
景亦看得出神,心里想着:
他人缘一定很好吧,要是我也能这么直白的表达就好了,但是我就是觉得这样很别扭,唉,算了。
他看着那个女生脸上染上的丝丝红晕,不知为何,愈加羡慕起来。
进了班,大家都有些累了,老师开始派人把书发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到发书的时候,不管怎么安排,班级总是乱哄哄的。
燥热的空气充斥着同学们躁动的心,新的一学期,大家总是带着希望,以乐观积极的心态开始,并告诉自己:
这一次,我一定可以!
但是,这种情况一般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两三周,大家就都会兴趣缺缺,开始循环往复的低迷状态。
书发完后,景亦开始一本一本翻开,写上自己的名字。
景亦的字迹很工整,光看名字那两个字便足以让人赏心悦目。
他注意到旁边人的目光,感到有些诧异: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回来我怎么会没注意到?不对,他为什么看我的书?
景亦慢慢的侧过头,旁边那人也迅速收过眼,残留的,只剩些许热潮和刚刚谷似躲避的眼神。
下课后,景亦慢悠悠地走去看课表,走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体有点使不上劲,但这种感觉并没有过于强烈,就如蝼蚁般微小,以至于他不甚在意。
他对上课表,看见两个令他不怎么喜欢的子:
体育
景亦前一秒还在祈祷今天不要有体育课,毕竟一周也就三节,概率不算大,可偏偏老天就喜欢捉弄人,一节体育恰好就在下节课。
景亦这才想起,自己中午好像没吃饭。
完了。
景亦站在原地,轻微的扶着墙,叹了口气,没办法,自己作死自己扛啊,早知道今天下午有体育课就吃点东西了。
去操场,一路上景亦都晕晕的,就像下一秒只要他倒下去,迎接他的将会是柔软的,能将人包裹使人深陷其中的床。
实则不然,现在这个时候,他如果倒下去,迎接他的不会是柔软的床垫,只会是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地面和脸上的伤。
景亦模模糊糊记得,大概是他五年级的时候吧,大家都在长身体,满身的生机似乎都要溢出来。
有两个小同学正在打闹,一个不注意,其中一个小同学把景亦的餐盘碰掉了,因为景亦当时起晚了,没吃早饭,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没精神。
那个小同学看见景亦,连忙给他道歉,像个小机关枪是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同学我不是故意的!”
景亦叹了口气,其实转念一想,自己其实也没有很想吃,还是算了吧。
“没事。”
到了下午,一节体育课如期而至,不出意外,刚集合,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便席卷而来,将他紧紧包裹,当他再醒来时,就已经在医务室了。
回到家后,叔叔多多少少有点生气,景亦便向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但是,今天可能要食言了。
景亦的四肢开始没了知觉,他尽力的扶着墙不让自己直接倒下去,还不至于太难堪,可是,这并没有多大用处。
他已经认命了,已经准备好和晒过的地板再一次接触了。
出乎意料的是,然而并没有。
他被一双手接住了。
景亦吃力的抬起头,想看清是谁,可是他的眼睛早已模糊了,回荡在他脑海的,只有一个熟悉的面庞。
不出所料,他醒来后,首先就是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他又被送到了医务室。
但这次,不一样的是,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谷似。
“你醒了啊,校医说你是因为低血糖晕的,给你喝了一小管葡萄糖,你现在感觉还好嘛?”
景亦转了一下眼睛,那双棕色的眼睛在医务室苍白的灯光下蒙上了一层雾,但这层雾似乎又液化成了晶莹小水珠,贴在景亦的眼睛上,显得波光粼粼的,就像那微泛涟漪的湖面。
谷似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了一抹担忧,从眉骨间一直蔓延到那平直的嘴唇。
他为什么要帮我?如果仅仅只是同学情,那他其实把我送到这里就该走了,他为什么一定要等我醒呢?可能他想做好事留名吧。
景亦想问谷似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等着自己醒,但害怕听到一些虚假的,不切实际的话语将自己麻痹,产生美好幻想,遨游在幻想的海洋里和美好的小鱼一同畅游,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平淡的,如一汪平静的海水般,疏离,但又夹杂着暴风雨后停息的略微尴尬的三个字:
“谢谢你。”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但谷似也已经很开心了。
他今天又帮助了一个同学欸,好开心。
景亦从那个狭窄的小床上下来,由于刚清醒,身体不怎么受自己控制,整个身子离开床的瞬间踉跄了一下。
谷似应激反应般又一次把景亦接住。
“小心点,要不就在这休息一节课吧?”
景亦不喜欢这里,准确来说,景亦不喜欢和医院有关的一切事物。
那些事物在他看来,苍白,无力,没有一丝生机,在医院的楼道里,总是有人在哭,他们祈祷着。但是上天似乎总是很绝情,不会因为世俗的眼泪而感动,甚至可能恰恰相反。
多讽刺啊。
景亦想得有些出神,谷似把他扶到凳子上坐好,自己蹲了下来,微微的抬起头:
“怎么了?你不想待在这里嘛?那也没事,我知道医务室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闻,大多数人肯定都不愿意在这儿待的。”
这种感觉好陌生,又好熟悉,好像在十年前的某天,也有一个人这么看着他,也是这种语气。
景亦不敢看他,微微的垂下眼睑,那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的微小动静而小幅度的扇动。
“我们去操场吧。”
谷似得到景亦的回答后,点了点头。
“好。”
去操场的路上,景亦好了不少,但走路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晃晃悠悠的,谷似微微的伸出手想去扶他,但景亦的回应却只有不起眼的闪躲。
*
操场上,景亦站在谷似身旁,眼睛微微的低垂着,看着格外的乖巧。
谷似则向体育老师说明了情况,体育老师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马上就同意了,让景亦坐在树荫下。
其实也不难怪,景亦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那精瘦的手腕上的血管尤其明显,经过阳光的陪衬,景亦白的近乎透明,看着就如那易碎的玻璃,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透过那易碎的躯壳,可以看透那湿漉漉的心脏,但是已经……好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马上快下课时,景亦准备起身,但他的体质是真的很不好,坐久了站起来都头晕,但这次他稳住了,并没有显露出太多不适。
回到教室,他看到谷似正在写英语周报,看到他来,停下了笔。
“景亦同学,你有没有电话啊,可以留个电话号码吗?不可以也没关系的。”
景亦有些意外,以前几乎没有人找他要过电话。
景亦从桌洞里找出了一个草稿本,小心翼翼的撕了一个很整齐的小长方形。
写好后景亦把那张完美的长方形纸条推给谷似。
*
放学铃回荡整个校园,他们虽说是尖子班,但放学速度却是全校出名的,不出两分钟,他们班的灯已经熄了。
整个教室瞬间被黑暗填满,监控在熄灯的一瞬间亮起,他们班在一排灯火通明的教室里格外显眼。
景亦走出校门,校门口的人比他初二时的人少了不少,一眼望去,十个当中有八个都是自己班的。
这也难怪,他们班一个住校生都没有,再加上放学尤为的积极,刚放学的前五分钟,校门口几乎被他们班的人霸占。
景亦住的是学区房,过了马路,再过个桥就到家了。
景亦回到家后,走到自己的房间,放下装满一天压力的书包,肩膀瞬间放松了不少。
景亦顺手拿起看了一眼手机,没有出现他认为的消息。
可能……他还没到家吧。
不对,我为什么要期待呢?
景亦想着,便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