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门打开,盛宣堇笑着招手。
裴译礼抱着手往门框上一靠,丝毫没有要让盛宣堇进来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盛宣堇:“不能来吗?”
“那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就来看看。”
裴译礼无语:“没什么事,你来干嘛?”
盛宣堇:“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来吗?”
裴译礼举起手机上的时间给他看:“现在快12点了,大晚上敲前男友门,这合理吗?”
“可是你不是说,拍红门期间,我们是搭档吗?”
裴译礼语塞,这确实是他说的:“搭档就可以大半夜敲门?”
“我就想来看看你。”
裴译礼当即就要关门,但没关上。往下一看,盛宣堇的脚卡着门框,手也抵着门。
盛宣堇叹了口气:“话都不让我说完?”
裴译礼露出核善的微笑:“你这话可以不用说,回去吧盛老师回去吧,不要大半夜来我房里口出狂言。”
盛宣堇露出真诚的微笑:“可是你根本没让我进你房间,我现在还被堵在门外。而且我是你前男友,我对你余情未了,说这话不是很正常吗?”
裴译礼非常震惊,之前他一直避讳着逃避着的东西,竟然就在这种情景下,随随便便被捅破了。他以为盛宣堇跟他一个想法,至少拍电影期间两人会一起维护面上的关系。
“你刚刚不还说,我们是搭档?搭档之间说这话正常吗?”裴译礼有些气急败坏了。
“可是我们现在是前男友。”但是盛宣堇脸皮厚比城墙。
“你!”
裴译礼被气笑了:“敢情这前男友和搭档还是实时变换的是吧。”
盛宣堇盯着裴译礼,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见除了无语和无奈外,裴译礼没有别的情绪,盛宣堇松了口气。
“我知道下午的事,我担心你不开心,我来看看。”
原本还在嬉皮笑脸、胡搅蛮缠的人突然正经,还说着担心自己的话。裴译礼有些不知所措,太直白了,他接不住。
盛宣堇自顾自说着:“不过,我看你现在应该心情还行,没什么不开心。”
裴译礼微笑:“如果你不大半夜来口出狂言,我能更开心。”
盛宣堇点了点头:“既然小裴老师不待见我,那我走了,只要小裴老师开心,一切都行。”
说完,盛宣堇退后一步,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发现裴译礼门没关正看着他,他举起手摇了摇说再见。
裴译礼关上门,一转身就看见听了全程的李胜面带嫌弃地看着他,李胜张嘴就是嘲讽:“不是说一定不复合吗?这人不仅搬你家旁边,还半夜三更追到酒店门口来。看你们这样子也不是第一次吧,我等会就问问小方。”
小方就是裴译礼的助理。
裴译礼举起一只手解释:“你信吗?这是他第一次跑到我房里来口出狂言。”
李胜一点不信,托着腮说:“第一次来口出狂言,所以还因为别的来过?”
经纪人就是经纪人,一眼看穿,一针见血。
裴译礼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全盘托出:“之前我大夜戏淋了很久的雨,他来给我送过感冒药。”
李胜点点头,意味不明地笑着,说一句话手指就点一下:“前男友、半夜、送药,buff叠满呀。你们俩这是准备天雷勾地火然后旧情复燃是吗?”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这样说你会不高兴吗?”
裴译礼微笑:“会。”
李胜:“那不好意思,我还是要说。你们俩的事你自己想清楚,但是《红门》你一定不要被影响知道吗?电影必须给我好好拍。”
裴译礼微笑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看你挺好意思的。而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能不能不要像个老妈子一样天天在我耳边念念叨叨。”
李胜很无语,离开的时候,还对着裴译礼的房门翻了一个偌大的白眼。
黑夜很快过去,裴译礼整装出门。
今天裴译礼有戏,跟盛宣堇一起的,而且是比较特殊的戏。
裴译礼换好戏服,坐一旁玩手机。这场戏裴译礼没什么词,屈指可数。
“action!”
林向被救后在红门休息了一段时间,他这才知道原来救他的就是租界歌舞厅红门的东家。他心存感恩,自此跟在孙谋身边做事。平日里孙谋不方便露面的就以他的名义,代孙谋出面。
孙谋闲时多待在红门,林向也跟着他。大家都知道,孙谋身边有个得力的助手。明面上说得好听是助手,但背地里,那些在红门喝酒看表演的都叫林向狗腿子。
这边孙谋正在楼上包间跟日本人喝酒,楼下吵吵闹闹。孙谋一个眼神使给了林向,林向点点头就出门查看。
林向出去后,又换了两个人继续守在孙谋身边。
楼下熙熙攘攘,林向刚下楼就被厅里的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扯走了,她满脸的急切。
一过去才知道,是有人闹事,还是一个大老爷们在那为难一个女人。
林向冷笑一声,挡在那个被为难的女人面前,一个擒拿手将男人撂倒在地。
男人被撂倒后,看着一屋子的姑娘和冷脸看着他的林向,自觉丢了面子,更是怒火中烧。爬起来就要揍林向,可惜技不如人,又被林向随手丢在了地上。
他见打不过便开始骂起来:“娘的,叫你们东家出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林向理平袖子:“东家来了,照样打。”
话音刚落,孙谋就走了过来。他刚送走那几个日本高官,转头就来处理这边的事了。
“小林现在霸气多了。”
孙谋一进来,周围的姑娘们像是有了主心骨,一个个都钻到了孙谋背后。
“孙哥!”
“孙哥你总算来了。”
林向也不管地上那个男人了,直接站在了孙谋旁边。
孙谋倒是好声好气:“来者皆是客,大哥何必闹得这么难堪。这里都是一些女子,你说你一大男人为难一群女子干嘛?而且我们厅里的女子卖艺不卖身,您要是想听什么曲,我让她们给您唱。”
孙谋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送走那几个日本人后,店里的其他人就跟他粗略讲了讲。
那男人显然不是个好说话的东西:“都是婊子立什么牌坊,日本人睡得的女人,大爷我睡不得?”
这话一出,孙谋笑着的脸骤然冷了下来。林向掏出枪,一把对着那男人,然后看向孙谋,只要孙谋一句话就开枪毙了这人。
众人都不说话了,原本站在孙谋身后窃窃私语的女人们也闭上了嘴。
一个煞神举着枪,一个煞神冷着脸,周围的女人也都轻蔑地看着他。这个男人不敢造次了,连连认错,头是一个接一个的磕。
孙谋放缓了神色,伸手轻轻拍下了林向举着枪的手,林向听话地将枪插回了兜里。
他绕着那个磕头的男人走了几圈才开口:“下次做事前先打听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容不容得你造次!”
“滚。”
那个男人逃过一劫,连滚带爬地跑了。
闹事地走了后,其他人也散了。唯有一个女人不仅没走,还坐下来点上了烟。特意卷好的头发垂在胸前,略施粉黛的脸美得不可方物,红唇轻吐出几口烟来。
这个女人就是常舒云。
孙谋看见烟就烦,平日陪日本人,那些日本人不仅抽烟还抽大麻。
孙谋抢走她手里的烟自己抽了一口,然后将烟丢在了地上,一把拽着她的手腕走到了另一个包间。他在包间里面的墙上摸着什么,摸到一个机关后按了下去。原本平坦的墙竟往里移动,开出一扇门来。
歌舞厅很大,四通八达。孙谋还做了好几个暗门,他们现在进的就是其中一个。
林向默默跟在后面守护。
暗门进去是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床。知道暗门的人不多,几乎都在这了。
孙谋拽着常舒云走进了暗室。林向则在外面帮他们关上暗室的门,然后站在包间外抽烟,守着那两道门和里面的两个人。
常舒云一进去就被孙谋摔到了床上,她刚要爬起来,就被孙谋压住亲了上去。两人谁也不让谁,说是亲不如说是咬。
直到两人的唇都见了血,方才停下来。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亲吻,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常舒云轻轻拿手沾了沾自己唇上的血,又将手指伸到了孙谋嘴边,孙谋顺势吮了一下他的手。
“你今天在疯什么?那玩意也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孙谋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走吧,离开上海。”
常舒云冷笑一声,看向孙谋的眼神像是带着刺:“孙谋你是废物吗?一遇到事就让你在乎的人走,你哥也是,我也是。是不是中国只有你能抗日,我们就都得当逃兵。”
“我不是这个意思。上海是现在风声鹤唳,日本人什么时候都可能打起来,你们在这很危险。”
常舒云懒得理他,起身就要离开暗室:“要当逃兵你自己当!我生是上海人,死是上海鬼。我就算死也要带走几个小鬼子。”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暗门,留孙谋一个人在里面。
站在门口望风的林向见常舒云出来,客客气气地说:“常小姐。”
常舒云微笑着点了点头,扭着婀娜的身姿又变回了红门的歌女。
厅内五颜六色地灯打着,常舒云很快就淹没其中。
林向守着暗室里的孙谋,一动不动。
暗室里只有床头的一盏小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照不亮孙谋的脸,他隐在黑暗中。
“怎么样怎么样?把我拍得美不美?”常舒云的扮演者徐青羽刚披上羽绒服就急哄哄冲到显示器前看。
盛宣堇从暗室走出来,刚想跟站在旁边的裴译礼打招呼,结果裴译礼转身就走,像没看见他似的。
三人挤在显示器前看拍的片段,一遍一遍地放。
裴译礼跟着一遍遍看他们的吻戏,脸上做不成任何表情。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口气堵着,想挥散却挥不散。
他不想不高兴,更不想因为盛宣堇拍吻戏而不高兴。
分手后的前男友,拍什么戏都与他无关。自己凭什么不高兴,又为什么不高兴。
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放下了,不要想这些。好好拍完这部戏,两人以后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
他是他,我是我。他拍什么戏与自己无关,就算拍床戏,也不关自己的事。
裴译礼安慰着自己,拼命压下心里的不爽与酸涩,拼命将那个牵动他情绪的人从脑海里剔除。
可怜的盛宣堇并不知道,一场吻戏拍完,裴译礼又开始井水不犯河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