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然念醒来的时候，正靠在灰灰的灶台旁边。空气里灰尘飞扬，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用手捂完口鼻才发现手上也都是炉灰，她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脏的。
“小唐啊，拿个苹果来哦~”外面女生声音娇滴滴的传进来，唐然念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手里的水果，和耳边嘀嘀咕咕的世界讲述声音，终于知道了，原来自己是带着系统穿越了。
这个系统声音好耳熟啊。
“赵老师？”
“怎么了？”正在通过总部对话系统，穿着制服戴着头戴式耳机的赵灵华在时刻谨记微笑服务的同时惊愕了一下。她可不记得自己跟穿越者说过话自我介绍啊。
“大概剧情就是这样，你有两个恶毒的姐姐，还有一个对你很不好的后妈。过几天你们要去参加舞会了，然后到时候我会出手帮你，听到这边是不是觉得很耳熟啊，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我应该给这个苹果下毒，然后拿出去给我姐吃，然后把她装进水晶棺材里。”
“噗——”赵灵华讲得口干舌燥，刚送进嘴里的水又被不幸地喷了出来。
“你应该言听计从！”
“知道了知道了。”唐然念敷衍应她，拿着被她的手搞得很脏的苹果到水槽旁边的时候，还在愤愤不平。凭什么人家穿越当小姐，她穿越当灰姑娘，天杀的，天杀的，天杀的！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大姐路过厨房，不满地喊住了她。唐然念也不满地回头，刚想骂，快出口的脏话堵在了喉咙眼。
“刘昭雪？”唐然念惊恐地喊出来，刘昭雪冲过来要扇她巴掌，下一秒被另一只手拦住了。唐然念的眼睛早就闭上了，坚定的皮肤防御系统并没有受到任何的破坏，她小心翼翼睁开眼，就看到朱芮正抓着刘昭雪的手，微微蹙眉。
“妈妈！这个贱人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
什么贱人啊！唐然念在心里大喊大叫，指甲都陷入了苹果里面，气得紧抿着嘴唇。
“你跟她计较什么？”朱芮这才放开她的手，顺便甩了甩手，缓解刚刚用力过猛的酸痛。她走向唐然念，拍了拍她的脸，靠近她耳边说了句安分守己，就和刘昭雪手挽着手离开了。
“妈妈，那个谁好像被你吓傻了。”林昕绒还在沙发上等她的苹果，朱芮不满地看向厨房，那个小女孩已经老老实实蹲下接着烧柴火了。“别管她了。”朱芮敷衍过去，就要往楼上去睡午觉。姐妹俩看着朱芮远去，白了对方一眼，坐到沙发的两边。
她摸我脸了。
她贴那么近跟我说话！
我跟她住都没有这个待遇！
我不出去了。
正在老老实实烧柴火的某人脸红到耳朵尖，激动地脑电波显示都快异常，而近距离观察的赵灵华有一点不好的预感。她看着电脑屏幕上冒出来的爱心泡泡，鼠标都不敢动。
林昕绒凑近刘昭雪，想问她这小妹怎么突然转型了。刘昭雪摇摇头，表示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林昕绒轻轻揍了她一下，接着靠在她肩上看书本。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劲终于引来了唐然念的注意，唐然念啃了一口苹果，摇摇头，觉得还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
晚饭的时候，唐然念卯足了劲，做了一大桌。刘昭雪跟林昕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看着还在不停炒菜的唐然念，感觉看到了某个和蔼的长辈。林昕绒刚想动筷子，就被唐然念一把打掉，她又趁菜还在锅里炖的时候去换了套衣服。最后，就是把在还在睡觉的朱芮硬生生挖起来，牵着她的手美美地走到桌前。
“妈妈，吃饭。”唐然念夹了一筷子肉要喂给朱芮，给旁边两个本要冷嘲热讽的恶毒女配看的都忘了台词，只默默把碗里的饭吃完。
然后光速逃走。
朱芮有点尴尬，低着头刷着手机，想要隔绝旁边热切的目光。唐然念以为她不吃了，拿纸巾帮她擦了擦嘴，又认真地盯着她看。朱芮想发作又不敢发作，干脆转移话题，把手机上的消息给她看。
“王子要办舞会了，去跟你姐她们说一声。”
“那我？”
“你不许去。”
“好，不去不去。”唐然念害羞地拍了拍朱芮的手，朱芮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就看唐然念有点反常的高兴，感觉她身后有一条大尾巴晃来晃去。
太恐怖了，这个小姑娘绝对被夺舍了。
唐然念走到楼上，看到一间房间的灯亮的一间暗的，果断打开了亮的那间。结果她连着问了好几声都没人，没办法，她拿过桌上的信件，准备拿起笔在上面写。桌上的手机突然亮屏，她凑近看，是女同厕回的收到，她赶忙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从新更新的几条微博里面锁定了看起来最像刘昭雪发的一条。
她截图保存，并希望能够在现实中攻击到刘昭雪。
她轻手轻脚关上了门，转而打开另一间的门。打开，里面也没人。她走进去认真找了一圈，感觉没有任何活人气息，打着手电也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离开了。
如果她观察更仔细一点，就能发现床边有两双拖鞋，和被窝里的微光。
林昕绒和刘昭雪在被窝里闷得快晕过去了，好不容易等到唐然念出门。林昕绒刚掀开被子，刘昭雪就捧着她的脸亲了上来。
这俩姐妹真奇怪。刚刚都还在呢。唐然念觉得有点奇怪，又找不出奇怪在哪里，随她去了。
朱芮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电视里刻薄的后妈和无辜的女儿，她这才发现有一点熟悉。突然上涌的感性吞没了理智，她看向坐在沙发尾困得一定一定的小姑娘，决定回房间拿床毯子来，谁知道才刚站起来，小姑娘眼睛就迷迷瞪瞪睁开了。
朱芮也没想通，为什么就跟唐然念睡在一块了。
好像刚才在沙发上，她就突然扑过来，用一种应该是她们之前不可能的方式堵住她想要说话的嘴，然后跌跌撞撞地，就进了房间。但是小姑娘一进房间就马上睡着了，只是手还舍不得放，还牢牢地十指相扣。
她应该记得吧？
我应该记得吗？
我是不是应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朱芮陷入了纠结，对于母慈子孝突然变成强取豪夺没有一点概念。她试着去挣脱，一点都挣脱不开，甚至有越捏越紧的嫌疑。她怀疑眼前的人根本没睡着，因为她听到对方在嘟嘟囔囔说梦话。
我不要你当我妈妈。我不要你看别人。我要你喜欢我。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刘昭雪受林昕绒的指使，又迫不得已提前溜回了房间，并在一小时后继续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被唐然念叫下楼吃早饭。被中途打断睡眠的刘昭雪显然没睡醒，脖子上的痕迹都忘记遮了，吓得林昕绒飞速回房拿了外套，把正在下楼梯的刘昭雪拉住，给眼睛都没睁开的人披上外套，领子拉到最顶上。
“大姐，你不热吗？”唐然念看着裹着羽绒服的刘昭雪正打算向上撸袖子然后被林昕绒拦住，拉拉链然后被林昕绒拦住。
“春捂秋冻嘛。”林昕绒打呵呵，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朱芮道早上好。
朱芮昨天晚上因为那几句梦话思考了一整个晚上怎么相处，黑眼圈重的吓人。刘昭雪帮她拿了个包子，顺便拿了一杯菊花茶。
“妈你上火了吧，嘴都有点肿了。”
不得不说，她总觉得这个上火的方式哪里看到过。朱芮讪笑两声，接过菊花茶默不作声的喝了起来。
唐然念看这两人昏昏欲睡，觉得靠她俩的人设应该看完邀请很兴奋的。怕没看到走不了剧情，她又给她俩强调了一遍明天的舞会。林昕绒一吃完饭就说要去睡回笼觉，听到这个消息，只有一声淡淡的“哦”，就要往回走。刘昭雪拉住她，把她往花园拉。
“你干嘛啊！”林昕绒甩开她的手，累的打了个哈欠。刘昭雪拉着她要离开的衣角，问她要不要参加舞会。林昕绒打量她一眼，说，如果会打扰你跟美女搭讪，你给我五百我就不去。刘昭雪挠挠头，拿出手机转账了一千。
“什么意思，要我给你做僚机？”
“不是，你明天一定要来。”刘昭雪的脸上罕见地多了一抹红晕。林昕绒一句神经病被活生生咽回去，点点头就往回走了。她躺在床上怎么想怎么不对，爬起来看着外面被风吹得飘零的叶子，心中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们俩说是亲姐妹也不是，是朱芮把她俩捡回来养的。刘昭雪以前谈恋爱那会，就经常发骚扰消息给她，问她，林昕绒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吗，你在城东垃圾桶玩，我在城东北垃圾桶玩。
她们确实谈过恋爱。虽然开始的很草率，某一个上学路上回来的途中，刘昭雪一直吐槽自己一直暗恋的隔壁邻居家的直女姐姐，说那个直女借着两个人都是女生的名义来亲她的脸。林昕绒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抽了哪根筋了，突然把刘昭雪拉到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亲，亲完说，姐姐，你喜欢我得了。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草率的在一起了。
分开更草率，直女又来找刘昭雪了，很烂俗的剧情，女配吻了女主的嘴角，被她看到了。她以前陪朱芮看电视剧的时候，总说这种情节烂俗，总说两个人的不信任，直到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她们俩之间从没有过信任，这个程度她已经如大坝崩溃，泄了一枕头泪水。
她俩没再说过话，直到灰姑娘——啊不，唐然念的到来，两个恶人一拍即合的整人方式才让她们又一步步靠近，最后定格在那个晚上，林昕绒被前任劈腿了。她在餐桌上情绪就不对，对着一块牛排切成牛肉丁，然后给场上的三人一人分了几粒，就把碗洗起来甩甩水走了。
唐然念都怕她在盘子上偷偷抹了砒霜，又把盘子拿去洗了好几遍。
后来刘昭雪来敲她的门，她开门的时候眼角的泪还没来得及擦干，就被刘昭雪按进房间，锁上门，后来一切都顺理成章。
为什么要这样。林昕绒喘着气问她。
不想看你因为她哭。刘昭雪咬了一口，林昕绒吃痛地哼出声。
你是我谁啊，你这么管我。林昕绒撑着手臂坐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刘昭雪，刘昭雪也坐起来，靠过去，把她脸上的泪擦去。
我是你姐啊。
你现在说这种干什么！林昕绒踹了她一脚，就被抓住脚腕，又回到劣势局面。
后来的几次，已经变成了她俩的一种默契。
可是这种关系算什么？林昕绒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直女贴到刘昭雪脸上时自己内心泛起的酸楚，她看刘昭雪可以推开的手乖乖垂在两边，就好像期待这种行为一样。
所以不可能的。林昕绒回过神来，猛地晃晃脑袋，终于安心陷入了睡眠。
唐然念脑子里的赵灵华念到第五百遍的时候，唐然念终于缴械投降了，答应她走走剧情去趟舞会。赵灵华松了口气，给她念了一个地址，让她去找自己熟人要装备。
她趁中午蹑手蹑脚出门，穿过十棵树木，数过五丛花朵，在第三个木屋的第九阶台阶拿到了真正的地址——紧挨着她家的隔壁别墅。
她深呼吸一口才控制住没有爆粗口。她徒步走的这一个小时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她把怨气转化成对于赵灵华的怒怼，赵灵华本来上班就烦，急得也骂她。两个人对骂了一个小时，最后停在别墅门口的时候，唐然念都快虚脱了。她敲敲门，一个戴着圆圆眼镜框的人打开了门，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额，赵灵华说你这边有装备。”她觉得开口直接向人家要装备实在是有点尴尬的事情，虽然面前站着的人跟吴晨芙长得一毛一样。吴晨芙了然点点头，把她拉进来，左拐右拐停在一个储藏室面前，唐然念看着面前只够站一个人的储藏室，严重怀疑里面爆高级装备的可能性，吴晨芙神秘地打开柜门，然后她就穿越到了自己的房间。
神经吧，还要拿自己公寓里的衣服？
唐然念把十八岁生日穿的衣服拿出来拍拍灰，凑合凑合接着用，按着吴晨芙说的打了个响指，回到了小小的储藏室。吴晨芙又把手里的钥匙给她，指着后面的跑车，示意她去开。唐然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问出口了想问的话。
难道不是应该有一群小鸟围着我给我换好衣服然后我坐上南瓜马车到达场地吗？
你想什么呢，鸟忙着筑巢谁有空鸟你。吴晨芙伸了个懒腰，拍拍她的肩膀，又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库存，把自己的水晶鞋拿给她。
喏，这是你们灰姑娘一代单传的，就算在科技日益发达的现代，我们也不能丢了传统文化啊。
舞会。
“这人显摆什么呢。”路过的人对着停在门口迟迟不动的跑车指指点点，唐然念正在座位上艰难地把拖鞋换成高跟鞋，然后舒心地下车。
吴晨芙到底有没有安全意识，开车不能穿高跟鞋的不知道啊！
她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会场。人多得到处挤来挤去，她个子高，又穿了高跟鞋，就算是这样，都看不到站在舞会最高台上的人。她打开手机摄像机，两指放大，终于看清了台上端坐着的两个人，并且有一个人正在朝自己走来。
这就是王子了吧？她急忙拿下手机，走到一个比较没人的角落，生不如死地等着完成这次任务。终于，一个人站在了她面前。
一个刚到她鼻子的王伊衡站在她面前。
王伊衡颇有风度地牵过她的手，把她拉到舞池中央。人群自动为她们让出一条路，身边NPC一般重复地夸赞听的唐然念耳里聒噪不已，唐然念看前面走得大步流星的人，冒出几分想笑的念头。
还没我高呢，不知道平常王室吃啥长这么差。
前面的人停住了，转过头愤愤看着她。
知道自己长得高不懂得别穿高跟鞋啊！烦死了！
唐然念这才发现她把话说出口了，她悻悻点头，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继续颇有姿态的跟在王伊衡身后。
林昕绒嘴上跟刘昭雪说不来，其实趁刘昭雪不注意，换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裙子，在刘昭雪出门后才偷偷赶过去。林昕绒找了整个会场都没找到许下赴约承诺的刘昭雪，自知可能是被骗了，逃出觥筹交错的宴会，站在阳台靠着栏杆边吹风，手里的香槟一口一口见了底。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去添，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她低头，看到手腕上自己十八岁时赠予她的手链。她将酒杯放在身旁的小桌上，转身抱住了一言不发的人。
“姐姐？”
刘昭雪知道她肯定是故意的。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好像发现了这个类似于违反伦理的称呼——虽然对于她们俩并不适用。但在调情的时候她总喜欢这么说，让她生出几分隐秘的不适感。甚至现在也是这个毛病。刘昭雪愤愤地咬了一口她的肩膀，林昕绒推开她的脑袋，骂她属狗的。
刘昭雪这才拉开两人距离。夜风吹起两人的头发，好似甚至有种将两人头发缠在一起的欲望。刘昭雪闻到空气里两人一模一样的香水味——是朱芮给她们俩送的礼物，凑近点，能闻到两个人一模一样的洗发水味——是唐然念给她们买的。两个人才后知后觉这样的生活方式不仅仅像朝夕相处的姐妹，更像同居热恋的情侣。
“你为什么急着叫我来舞会？”林昕绒率先打破沉默，有些试探地问着，而她也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正的自己想要的回答。脑子一热的时刻往往伴随着后悔的感受，但后悔中又有一丝庆幸，她不想再每天起床装失忆了，有的话可能早晚要问出口。
刘昭雪亲了亲她的额头，就像很久以前那样。没有任何欲望，只有克制的爱意。林昕绒这才有几分迟到的怒意，恨自己那么快与她重归于好，后知后觉的想要离开，才发现自己被刘昭雪的双臂禁锢，只好赌气地一拳一拳砸在她肩上，可是打多了，她也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刘昭雪怎么也擦不完。
她说，没关系，昕绒，跟着你的感受，不要强迫自己爱我。
林昕绒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话在嘴边不敢说。
笨蛋。我才不会强迫自己爱你。因为我唯一在做的，是一直在强迫自己不爱你。
唐然念还在生无可恋地继续和王伊衡跳着舞蹈。她严重怀疑王伊衡的舞蹈功底只有小学的七彩阳光和初中的舞动青春，动作僵硬正直地像在走军姿。最后两个人放弃了，边跳边离开舞台中央，最后在大家慢慢忘却她们的时候，虚脱地坐在角落里喘气。
“你到底会不会舞蹈？”唐然念凑近她，王伊衡摇摇头。
“你们皇家不是都要教这种吗？”
王伊衡想了想，说，其实以前有老师来教的。老师叫赵灵华，是隔壁国家来的，听说性格温和，当时一舞名动天下。国王聘请她来教自己的孩子跳舞，她教王伊衡最上心。
——这么说，老师很喜欢你？
不是，是因为我是最笨的那个。
赵灵华训练的时候强调力量感，经常用最炫民族风搭配健身操，王伊衡越跳越有劲，学了一个学期开直播带跳健美操了，早把最开始要学的交际舞忘到脑后了。一直到赵灵华拉住她的手，要她托住自己的腰，她才后知后觉冒出一些少女的悸动，她想跟老师对视，才发现老师总是躲着自己的眼神。她有几分挫败，垂下眼，看两人的脚尖。
抬头，挺胸，收腹，头向上方仰头看，露出脖子的弧度。赵灵华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响起，她一激灵，头抬高，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有点刺眼。她略转头，偷瞄赵灵华，就这样过了很多节课。
没想过，等她学成就再也看不到老师了。
赵灵华就像她生命里遇到的第一个boss，她通关了，boss就放她走，可没人说过，boss在后面不会再出现了。
唐然念连着大脑的信号问她，赵灵华罕见地沉默。
她虽然看不到赵灵华的表情，但她知道，这几个字一定是她挤出来的。
我只是工作人员，我只负责剧情走向正确。
赵灵话几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着电脑屏幕里，自己带出来的学生沉默的神色。其实在好几个瞬间，她看向笑得眼睛弯弯一松手就靠在自己怀里的不正经的她的时候，她也想过，要不要留下来。
靠近十二点的时钟，点醒了还在认真听故事的唐然念。唐然念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她也想你就走了。王伊衡在背后说你认识她求求你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唐然念不知道怎么解释，又被缠地烦了，脱下鞋就扔了过去。
回家的时候，家里一点灯都没有，却有音乐声。她疑心朱芮出门了忘记关音响，打开灯，才看到在饭桌上趴着的朱芮。
“朱芮？”唐然念凑近朱芮，朱芮猛地一睁眼，看见是她，又缓缓地闭上了眼。她看到桌上空着的酒瓶，发现她变得越来越红的脸。
“你喝这么多干什么？”唐然念不满地凑近她，下一秒被朱芮死死抓住手腕。她看到朱芮的眼泪正在一点点滴落。
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我不能忽视你说的话。
为什么我对你好，还是对你不好，你都要这样。
我们一开始，就只是母女。
好像是因为唐然念身上的衣服，朱芮的记忆混合起来了。不论是以前，还是这个剧本里的恶毒后妈，唐然念永远对自己言听计从，好像只要她是朱芮这一切就永远不会变。
她还在等待唐然念给自己一个答案，唐然念却一言不发，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
深呼吸。
拉起趴在桌上的醉鬼，跟着音乐节奏，今晚第一次跳了像样的舞蹈。朱芮的手搭在唐然念肩膀上，曾经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大人，身上还穿着自己送她的十八岁的礼物。
她第一次知道这件衣服摸起来的质感这么好。她的走神换来唐然念在她腰上不满的掐了一下，她回过神来，眼前的她正一瞬不错地看着自己。
只要你是朱芮，我就会一直喜欢你。
朱芮终于又听到了这句话，不是在她脑海里的猜忌，而是真真切切从眼前人的口中说出。她这才惊觉自己带大的小孩或许比自己更懂爱，更懂怎样才能让她心软，让她对她屈服。
她真正把手放在了唐然念手心里，不敢去看她惊喜的表情。
挨家挨户搜寻鞋子的王伊衡准时出现在了她们家门口。林昕绒听到消息时也想过遵循剧本起床看看，但是实在太困了，翻不起来，咦咦呜呜两声，又昏昏沉沉睡过去。刘昭雪看她像看一只喜欢对自己露出利爪的小猫，她摸了摸小猫的头，小猫蹭了两下，更靠近了她一点。
只要没睡醒，就是一只好猫啊。刘昭雪感慨，把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一点。
看王伊衡拎着鞋子进来，唐然念拿过去就要试。王伊衡压根不在乎是不是她的鞋，叽叽喳喳找她打听赵灵华的近况，她随便编了几个职业，回头看王伊衡疯狂地记，她终于萌生几分骗小孩的愧疚，低头才发现一个至关重要的事情。
——鞋子怎么穿不进去了？
堪称灵异事件的发生让她和王伊衡都竖起了汗毛，她们惊恐地看着对不上的鞋子，唐然念说找厂商恢复一下出厂设置就好了，带着一群人敲着吴晨芙家的门。
吴晨芙怀里抱着玩偶就打着哈欠来开门了，王伊衡身边的国王——陈希丹突然飞了出去，差点把吴晨芙扑倒在地上，吴晨芙勉强站稳瞪着圆眼以为这一群人是陈希丹派来逮捕自己的，急得就要关门。
王伊衡抱住她的大腿，在吴晨芙惊愕的目光中，准确的将她的脚套进了鞋子里。
全体倒吸一口凉气。
陈希丹在旁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本来就是吴晨芙的鞋子，是她以前送给她的。王伊衡早上出门拿错了，拿了同款的。
“小芙，所以你要跟我回去吗？”陈希丹拉拉吴晨芙的手。
“王宫很无聊欸。”
就这样，王伊衡成为了国王，陈希丹来继续和曾经闹掰的多年挚友同住。
大团圆啊。赵灵华圆满存档，关机，下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