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肚子动了，腹内阵阵扰动让她回过神，她本能地伸手轻轻安抚肚子里的胎儿。
“乖，别怕……妈妈在这儿。”她的声音怪诞而又沙哑，却饱含爱意。
柳长林皱眉。是谁编织了这场幻梦，将她困在其中？但无论是谁，他的目的绝不简单……
早该失传的阴毒邪术再度出现，似乎就在提醒他，将要有大事发生……而他也已身处局中。
窸窸窣窣的声响自四面传出。像是有无数只爪子在墙内抓挠！
萧毅原本贴着墙，那声音传到耳朵里如同百爪挠心异常刺耳。眼见女人一时半会也注意不到他，慌忙从墙角出来，靠在柳长林身后。
“长林！你听见了吗？”
柳长林微微颔首。有东西要出来了！
噗……
一声轻响，墙纸被一只雪白的爪子戳破。紧接着，四面墙上接二连三有什么正破墙而出！
黑黢黢的破洞里，冒出绿油油的光。像是无数双闪着幽光的眼睛！
柳长林心一横，尖牙用力将食指划破。舌尖立即尝到一股咸腥。
疼！
“杳杳冥冥，天地昏沉，雷电风火，官将吏兵，若闻关召，速速来临，驱除幽厉，捉拿精灵……”
凌空几笔以血为墨，一道泛着血色的符咒凝在空中。那些诡异的生物已按捺不住，数十道白影破墙而出！
猫！又是猫！
纯白的猫无声地嘶吼，露出尖利的爪牙争先恐后扑了上来。房间内立时闪过阵阵惊雷，被雷电击中的瞬间，那些猫纷纷坠地，化作一团烟雾散在空气当中。但仍有不少动作敏捷躲过了雷击！
危急时刻萧毅脱下外套挥得猎猎作响，猫只一近身就被他甩了出去。这方法只能减缓进攻，并无多大杀伤力。猫身体柔软擅于平衡，有先天优势，被甩开的瞬间在空中扭转身体，四脚落地便又扑了回来！
萧毅挥了一阵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长林！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恐怕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急什么。”柳长林扭头看了一眼，白色的纱帘无风自动，一个身影披着月光掠了进来!
一只糊得五官都看不清的玳瑁猫嗷呜一声，数只白猫立时在她爪下化为齑粉。
“菱歌？！”萧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他养的猫都身怀绝技？这么说来好像场上就他一个废物……
“喵。”菱歌百忙之中斜睨他一眼算是打了招呼，便又投身到战斗中去。雷电无眼，她竟来回穿梭游刃有余，引得萧毅啧啧称奇。
柳长林翻了个白眼，“你还挺有闲情逸致……看看前面。”
前面？萧毅这才想起来，正主还在前头杵着呢！
女人的肚子剧烈地扭动着，她捂着腹部跪倒在地，瞪着双眼大口喘息！
痛苦地呻吟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萧毅听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捏紧柳长林的胳膊。
“这回不会真的要生了吧？！我也没给鬼接生的经验啊！”
“给鬼接生没经验，给人接生有经验是吧。”柳长林费劲扯开他紧握的手。这货一紧张就没个轻重，差点把他胳膊捏残了！
“那不是……”萧毅原想辩解，见他瞪了过来，只好闭上嘴在心里嘀咕。
电视剧里不老演么……
柳长林虽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看他的神情多少也知道他又在腹诽。要不是情势紧急，柳长林真相扔下他一走了之，省得这家伙的关注点过分离谱气到自己。
懒得再搭理萧毅，柳长林暗自捏住一张纸符，缓缓靠近那个女人。萧毅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事吓了一跳，一把没拽住他，只好紧张兮兮的跟在他后头。
女人的脸因为过分疼痛而异常扭曲。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
在安全距离外，柳长林停了下来。
“你该醒了！你仔细想想，你没怀孕！你肚子里的也不是人！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那天的事……你为了给他庆祝生日买下了一只白色的……”
白色的……
肚子里翻滚得厉害，女人只觉得头脑发胀，有什么呼之欲出！
是的，她准备了惊喜。是他的生日，很重要的……相识后的第一个生日。要给他心心念念想要的礼物。
于是那天她早早请了假，打算去宠物店接一只早就偷偷订好的……猫。
“怎么，生日想起我来了？她不给你过吗？”
她正调整着猫笼上的蝴蝶结，总觉得系得不够完美。隐约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陌生的嗓音吓得她不知所措，以为是家里进了贼。可接下来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这时候怎么在家？
“她上班呢。你怕什么。”
他的嗓音听起来跟往常不大一样，只是声音隔着墙断断续续，听得并不真切。她也没多想，也许是他的朋友。今天是他的生日，大约是他请了朋友回来。
她四下看了看，决定先把猫藏在一旁的杂物堆里。要是现在就让他看见，岂不是就没惊喜了。
“你都结婚了，还找我做什么。不怕她知道吗？”
“嗯？你吃醋了？”
女人打开大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她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将蛋糕藏进冰箱。
“吃醋？”
“哎疼~你别乱弹！”
低沉的嗓音愉悦地笑了起来。
“怎么？还怕弹坏了？我看你这个小废物本来也没多大用。都这么久了，她还没怀上。早跟你说做了个试管，你非要自己找人生！”
“试管多麻烦啊！又费钱。找女人生不方便多了！到时候我再找个理由离婚。”
“你想离就离，那孩子也未必是你的。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急什么。”他得意地笑了。嗓音多少带着些不同以往的娇嗲。
“我自然有把握控制得了她，她抑郁了小孩不就是我的了。万一再来个自杀，连离婚都省了。说不定还能得一笔财产~”
“既然有这种好事，那你怎么不让我去找，我的东西不比你这个小玩意好用。是吧？”
“嗯……你想得美！你的东西只能用在我这里头。”
“那你教教我怎么用？这样用？”
隔着门传来几声喘息。持续了有一会儿，他的声音带着喘息愈发娇软。
“呃……再深一点……嗯……你不知道，我每天弄她都恶心得想吐……快用你的宝贝安慰安慰我……”
“什么垃圾骗婚狗！”萧毅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啐了一口。
女人一时无法从朦胧的记忆里抽离，眼神涣散，茫然地看着紧挨着的柳长林两人。萧毅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悯。碰上这种垃圾不疯才怪！
“你能不能闭嘴！”柳长林偷偷踹了他一脚。就会坏事！
“哎呀！疼死了！错了……我错了……”萧毅见情势不对，贴着柳长林的耳朵小声咕哝。
女人眼中的空洞很快被怨恨填满。眼前靠在一起的两张脸逐渐变幻最终与记忆重合！
“是你！”怨气不断从她身上涌出，火焰从体内向外喷涌，皮肤一寸一寸龟裂碳化！
窗外那轮满月华光潋滟，白惨惨的似乎愈发森冷。月为太阴，而月有阴晴圆缺，满月则阴气最盛，难怪这个空间一直处在月圆之夜……一个空间不断重复死前记忆用以激发母体怨气，另一个空间强化鬼胎力量！
“小心！”那东西冲破母体瞬间化作一道白影迎面袭来！凭借着肌肉记忆萧毅按住柳长林的肩膀将他转了半圈藏到身下，借着这力飞起一脚！
怪物被踹个正着，撞在千疮百孔的墙面上。它身子一扭四脚着地，弓起背龇着牙冲两人呜呜嘶叫！白色的皮毛上沾满黏液血污，腥臭无比。
柳长林指尖还捏着符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晃了晃神。这小子紧要关头爆发力倒是不容小觑……看他也不想刚进来是那般畏畏缩缩，这适应能力也还可以。
眼见着那个怪胎又扑了上来，柳长林一把推开萧毅。脚下猎猎风响，两束疾风螺旋向上将两人团团围住，凌空升起一只浴火朱雀，夹带着狂风向怪物俯冲而去！
一声哀叫，怪物已被朱雀扇动翅膀带来的灼热气浪袭倒，毛发被燎得焦化卷曲，一股糊味儿。朱雀将它踩在脚下，振翅长啸。
果然速成的东西都不靠谱……
“她……她想做什么！”
女人焦黑的身躯伏在地上，费力地一点点向前爬着，破了个窟窿的肚皮肠子流了一地……萧毅既不忍心，又克制不住干呕。
柳长林皱着眉，他虽见得多了，这场面也多少让他有点生理不适。
她是想救那怪胎。
即便她作为载体已经被舍弃，但母性的本能仍促使她做出这种无谓的举动。
她虽看着残破不全，但人魂还算完整。还来得及！
柳长林踏出风的屏障，以血为墨凌空画下一道符。
“魂灵魂灵，七窍皆明。四方四象，五气五形。安入冥途，毋泯精灵。”
往世记忆逐渐清明。她颤抖的手推开了房门，床上交叠赤裸的人影落荒而逃。她追了出去，瞥见藏在门口的猫笼。那只受了惊吓喵喵叫着的小猫，似乎是在提醒她的不堪和愚蠢。有一刻她丧失了理智，抓起猫笼奋力掼了下去……
笼子承受不住撞击扭曲变形，小猫跑了出来慌不择路，缠住了裸露的电线。
那根线本就是临时接的，连着走道的灯，那阵子这灯总是忽闪忽闪的，本想着找人修一修，可老是忘，一拖再拖。
她只记得那一下电光四溅，猫当时就死了。她吓懵了，虽说她不喜欢猫，可那猫是被她害死的……等她回过神，火已经烧起来了。她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也许是太慌了，就躲进了屋里……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