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就要走出门外了，南檀才不紧不慢说道：“寨主给我演戏呢，我就随便说一句，您就要去宰了阿乌儒？”
热其乌被识破了伎俩也不尴尬，回头又坐回位置上，“你一个九辕人好端端掺和进我们两个族群中，到底想干嘛”
不就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他热其乌又不傻，冲她去看西昭，给个面子在她面前做个样子罢了，谁这么傻缺贸然拿族人的命去拼啊。
“九辕确实不想管你们两个部落的破事，可我们的地界在你们之间，将你们相隔开，你们火拼就算了，但全在我们九辕的地头上火拼又算怎么回事？”
南檀将几封统计好损失的纸张拍在桌上，怒瞪着他，“热其乌寨主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您带人大摇大摆穿过我们地界往泊罗去，是不将我们九辕放在眼里吗？”
热其乌抿唇，粗声粗气说道：“这么多年你九辕也不修道，那就别怪我们自己开道了”
“砰！”
南檀一掌拍到桌上，强忍着剧痛说道：“既然寨主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必要对你客气了。”
热其乌语气有些轻慢，“就凭你们九辕的软脚虾胆小鬼，想动我们些乞寨，年轻人，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我九辕不行，再加泊罗呢”
南檀慢条斯理地将代表两方友好的百日草放到热其乌面前，这是热木去泊罗给她摘得捧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泊罗居然没有制止她采摘百日草，她当晚发现后直觉有用就养起来了。
百日草其他地方没有，只有泊罗有，不是谁都能拿到百日草的，热其乌终于正视她了。
九辕不足为据，若是加上泊罗，就不一样了，难道真如她所说，泊罗和九辕结盟了？
热其乌终究不敢拿族人的性命去赌，“没知会你们一声就带人经过九辕地界是我们的不是，造成的损失我们承担”声音可算是软了几分。
他是保守派，小打小闹打上门去还行，真要部落倾巢而出了，他就不敢了。
热其乌心道搞了半天，这丫头上门要账的，也是，秦思齐这怂包怎么敢过来，这位还算有点胆色。
“你们踩坏的是我们上好的田地，上面的作物也被糟蹋了，我们九辕穷，没了这些粮食，一半的人都要饿肚子，看在我们两个部落关系不错的份上，就算你两千两，你看你是拿什么货物来抵”
南檀将损坏的田地和上面的作物都一一报给他听，包括他们的人那天还抢了一个九辕族老汉的牛。
这不是侵略是什么，对这种行为，抓到了南檀怎么可能放过。
“这么多，你去抢吧”热其乌暴脾气忍不住了，他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敢狮子大开口，讹到了他头上。
“这些是单据，你自己核对一遍看我有没有讹你”，南檀手指在纸张上点了点，她敢来就不可能空手回去。
热其乌抢过单据仔细看了一遍，每块田，多少亩作物，作价几何都标的清清楚楚，半点抵赖的可能都没有。
“可是，这也太多了”热其乌神情为难，些乞确实比九辕好过一点点，不过也只是好过一点，根本不可能拿出价值两千两的货物。
南檀垂眸，坚定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们就是欺负我们九辕太久了，才会这般大肆破坏我们的田地，伤我们的人，这一步，我绝对不会退”
她的声音不大，看起来娇娇弱弱好欺负地很，热其乌眼珠子疯狂转动。
“我劝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我跟阿乌儒约好了三日后交付地块，你现在将我扣了，就相当于挑衅泊罗，阿乌儒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南檀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刚入口就想吐出来了，稀碎的茶渣，难以忍受的苦味，要不是从茶壶里倒出来的，她简直要怀疑些乞人偷偷整她了。
热其乌确实很想整她，两千两货物他真的拿不出来，要是都动了，他们些乞寨今年过冬就难了。
“不能少点？”他的语气终于软下来了。
南檀还是摇头，“不能”
热其乌眼神狠厉，手按在刀柄上准备动手，就在这时，南檀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我也不是非奔着两个部落你死我活来的，我也知道这数额确实大了些，所以想了另外一个法子，想跟寨主商量商量”
热其乌眼睛闪烁了一下，“你说说看”
“是这样的，我们九辕要割让地块给泊罗抵债，而寨主你那边正好有动不了的地块，不如，用这个抵一部分债？”
“你是说，泊罗的祖田？”
热其乌想到那块地，心里微微一动，那块地好是好，可是不能耕种，一在上面种点东西，泊罗的人就跟疯了似的动手，占了田地不能种确实很憋屈，不过他也不想让泊罗称心，就这么僵持着。
南檀点头，“对，我猜寨主也很头疼这块地，明明不大，也不够肥沃，送了自己又憋屈，不给又要耗费大量的兵丁守着，就怕泊罗人抢回去，倒不如拿来抵债，废物也得利用上嘛”
这句话确实说到热其乌心坎上了，不可否认，他真的动心了。
“能抵多少？”
“一千两”南檀毫不犹豫地说道。
热其乌：“……”
她出的价正好踩在底线上，让他噎得慌，跟这丫头打交道太累了，还不如让他去火拼呢。
“剩余一千两你想要什么货物来抵？”说不过她，热其乌只能在其他货物上跟她掰扯。
这次南檀出乎意料地好说话，二人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以五十匹马，三十头羊，还有两袋粟米成交。屏州地界，无论是哪个部落拉出去的马都能卖出个高价，按照市价，南檀不亏。
“多谢寨主的慷慨解囊，五日后欢迎寨主到寒舍做客，阿乌儒首领到时也会过来，等田地交接结束后，我们之间就两清了，从此友好往来，做好邻居好盟友”南檀眉开眼笑，让人跟着些乞族人去清点货物。
热其乌脸阴沉地吓人，南檀也不想在这里看他的脸色，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想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的。
南檀也不想把人得罪狠了，这才将西昭交给她的的信封和手镯拿出来亲手交到他手上。
“祖田还给泊罗，西昭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到时候我再说两句好话，泊罗族人就不敢再轻视她了”
软话还是要说的，就算做不成盟友，也别当敌人，南檀深知这个道理，说完就走了，给热其乌足够的时间缓冲一下。
九辕族人欢天喜地骑着骏马牵着羊，背着粟米往城内走。
太好了，跟着小姐果然有肉吃！
热其乌盯着银镯子许久，直到外面的喧嚣恢复了宁静，才慢慢打开信。
西昭不爱学习，写的字也七扭八歪的，遇到不会的就用画代替，一封信需要写好几张纸，热其乌摸着上面的字迹，一时之间有些怀念。
女儿出生的时候，几个儿子早就长大了，西昭娘身体一直不好，等到她三岁的时候就彻底撒手人寰了，还这么小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极了。
这些年热其乌又当爹又当娘慢慢将她抚养长大，几个哥哥跟她不亲，他就想着找个厉害的能照顾他的西昭，等哪天他死了，小丫头还是能舒舒服服过日子。
可是她不听话啊，他的西昭不懂他的苦心，非得跟着外族汉子跑，他脾气上来了就忍不住想打醒她，结果把她打跑了。
看到信中的内容，他千娇百宠养大的西昭在外族部落受人冷眼，人人轻视她，疏远她，还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热其乌心疼地难以呼吸。
可是，西昭她回不来了，她怀孕了。
看到最后那句：阿爹，我后悔不听你的话了，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求阿爹帮帮我。
他瞬间泪崩了。
他的西昭啊，怎么，怎么就这么傻呢。
原本五日后热其乌有别的打算，眼下，他什么都不想做了。
就这样吧。
如果，能对他的西昭好点儿。
……
当晚，九辕部落各个聚集地都在空地上燃起了篝火。
内城一群年轻的男女围着篝火跳起了舞，就连南檀都被他们拉了进来，旁边十十只羊不断在翻烤，香味越来越浓烈，尤其是洒下香料后，浓郁的香味开始发挥它的威力，四面八方乱窜，族人们都没心思干别的了，都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只羊。
烤全羊的外皮经过长时间的烤制，变得酥脆可口，内里的肉质因为慢烤变得鲜嫩多汁。这种外酥内嫩的口感，使得烤全羊在口中咀嚼时，能够感受到肉质的细腻和皮肤的酥脆。
南檀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吃过羊烤全羊了，现在总算解了馋。
十只羊其实不多，每个人最多只能分到一块肉，不过对于常年吃不饱的族人来说，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小姐，什么时候还能再吃上肉呀？”一个绑着冲天辫的小孩儿吮着手指问道。
一旁的老妇人怕她介意，连忙上前拽住那小孩，“够啦够啦，不乖的小孩没肉吃”，她有些歉意对南檀说道：“小孩儿不懂事，小姐别往心里去”
南檀直接道：“我觉得他问的好，我不介意”，说着，她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才大声说道：“九辕部落的所有勇士，不拘男女，只要入伍，每个月都有比武，赢得名次的，奖励肉，大碗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