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其乌拉着女儿的手，给了拐走他女儿的混小子一个白眼，大声道：“嫁什么嫁，不嫁！”

    西昭绯红了脸挣脱开父亲的手，上前牵住阿嘎达，害羞却坚定地说道，“还是要嫁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好意思地别过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甜蜜的笑容。

    热其乌：“……”

    吾儿叛逆伤我心。

    既然要嫁，要跟老对头做亲家，那……

    两大首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势必要咬下一块肉的决心。

    接下来两人唇枪舌剑，唾沫横飞，一度要动起手来，最后都被南檀压下了。

    “做亲家又不是做仇家，这么大火气干嘛，你们坐在这里不都是想两个年轻人好嘛，干嘛要带私人恩怨，这可不好”

    真是的，两个人加起来都快过百了，还在她面前搞事，要不是她想试探两个部落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早就不耐烦赶人了。

    也是西昭她们赶上好时候，泊罗首领阿乌儒得到祖田心情好，重新坐下来谈的时候适当让了点利，热其乌爱女心切怕嫁过去受委屈也没再狮子大开口，这才足以初步敲定聘礼数目。

    临走前，西昭感激地拉住南檀的手，“谢谢你南檀，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恩情的，以后只要不涉及些乞村寨的利益，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我说”

    南檀微笑点头，真是不好意思了妹妹，不涉及些乞村寨利益的事儿，我还不找你呢。

    不过在得到利益的同时还能帮助到两个有情人也算是大功一件。

    成功回收多乞山，南檀心情很好，她在用布帛裁成的小册子上，用炭笔在开发多乞山这行打了个圈。

    “布亥，你今天做的很好”

    布亥恭敬行了个礼，“只是个花架子应付场合而已，算不上什么”

    做得好就要夸奖，南檀正巧最不吝啬夸奖了，“不，才两三天的时间能让他们有这气势，你真的很了不起，将士兵交给你带，我很放心”

    布亥只笑了下，没多说什么，行了个礼后就退下了。

    南檀目送他离开后望着窗边的月亮发呆，她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多乞山虽然买回来了，若是猜测被证实，到时候怎么动员族人开荒是个问题，还有，也需要有人镇守后方帮她处理日常的政务，她才能腾出空去多乞山勘察。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萦绕在心头，南檀微微叹了口气。

    哎，任重而道远呐。

    “哐当”

    又一瓦罐被推倒在地上。

    整个地面全是陶罐碎片，没这么碎的还被重新砸地更碎。

    “秦南檀，她好得很，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摆明了要架空我”

    秦思齐从外面回来，看到窨子屋装扮一新，问了一嘴才知道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更过分的是，昨日有烤全羊！

    这么多人愣是没有一个人通知他。

    秦思齐委屈，秦思齐不满，他想出去问问知不知道谁是首领，怎么一个两个都听她的。

    东伯有些无奈，他想说啊，可也要找到人才能说，从交了兵符后，主子就带着家丁在外面瞎混，晚上更是不回来了，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行，我要去问问各位长老，看他们管不管秦南檀，一个女人居然插手政务，真真是不知廉耻！”

    想到就去做，秦思齐不管地上一片狼藉，撒腿就往外面跑。

    东伯拿起扫帚默默扫了起来，也许他真的老了，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罢了，他老了，管不了了。

    南檀将这一幕收入眼帘，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东伯这人是个忠仆，但不是对她。

    所以，她犯不着浪费心思在他身上。

    长老们年纪大了，南檀考虑到他们身体状况，特地让人去各个聚集地接他们进内城居住，城里有合适的岗位也优先让他们的子孙顶上。

    这一招彻底收拢了长老们的心，他们所求不多，就想让后辈能出息些，能吃饱饭就行。

    南檀小姐既然能帮他们实现，首领位置换个人也未尝不可。

    秦思齐自然在各个长老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气得他火冒三丈，却拿那群老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回过头怒气冲冲找南檀算账。

    “秦南檀，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那群老不死的都向着你！”

    墨水晕染在纸上，模糊了原本的字迹，南檀叹了口气放下毛笔。

    又来了。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她一脸无辜望向气势汹汹的秦思齐。

    秦思齐要被她这白莲花模样气死了，还敢问他在说什么，她心里没点数吗？

    “你搞清楚到底谁是首领，是我！爹传给我的，可不是你”

    南檀无趣地想，跟这种人打交道是最没有意思的，一上来就掀底牌，“是啊，我亲爱的哥哥，我知道你是首领啊，没人说你不是吧”。

    秦思齐：“……”

    对啊，没人说他不是首领，可是，可是哪有族人不听首领的话，还对首领指指点点的？

    “哥哥，阿爹让你守住部落，你守住了吗？”南檀反问他。

    秦思齐半点不心虚，“肯定守住啊，咱们九辕部落还是整个屏州最大的”，他说话语气上扬，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南檀将堪舆图摊开，手指划过滕巳部落北部一大块地，痛心疾首说道：“一千六百亩地，那时咱们阿爹亲手打下来的，全都被半抢半送了去，你怎么有脸说出守住了这三个字”

    秦思齐：“……”这不是打过来了，他害怕么。

    最后秦思齐再也想不起来他要过来做什么了，灰溜溜地走了，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千六百亩这个数字，原来这些年被抢了这么多地吗？

    这场兄妹之间的对话再一次无疾而终，南檀都不稀得搭理他，这只是最大一块地，还没说其他零零散散被抢走的呢。

    滕巳部落，南檀盯着这四个字许久，心里越发清楚，他们的贪婪不会止步于此，两个部落之间迟早有一战，

    时间早晚的问题。

    压下这件事，南檀这段时间过得充实而忙碌。秋收已经到了尾声，五个里长的人选已经出来了，征兵也告一段落，接下来是分配过冬的物资和冬日的工作安排了。

    屏州的地理位置跟现代的云南差不多，多为山地高原，气候复杂多变，所以有些地方就算到了冬天也还是可以适当安排劳作。

    南檀以前悄摸收集的物资这时候已经派上了用场，秦思齐不知道，两年前将她丢去的牧场早已更换了主人，她吩咐牧场的工人将羊群褪下的毛都收集清洗完毕，拿到外面换了不少棉花回来，加上这些年族人打猎硝制的皮毛，勉强够用了。

    这里的冬天温度不算低，这是好事。

    剩下就只有木炭和粮食这两个问题了。

    部落田地上种的作物属于部落所有，全部交上来后再由大农令分配下去，不留存的话勉强够用，就是族人勒紧裤腰带度过这个冬天的程度，不足以应付突发状况。

    比如，打仗。

    “布亥，我让你去留意的种子有消息了吗？”南檀问道。

    红薯呀，洋芋呀，能填饱肚子的粮食种子摩多摩多。

    布亥摇头，“暂时还没有，等过几天我再去找找”

    南檀点头，“拜托你了，你可以选几个人出来跟你跑，等熟悉了到时候让他们找，这样就不会太辛苦了”

    更重要的是南檀想降低失去布亥的后果，哪天布亥想走了，如果有族人也懂这方面，不至于陷入太过被动的局面。

    这方面暂时没有进展，南檀也不气馁，转而提起另外一方面，让布亥带人去各个聚集地召集人手配合里长开荒。

    以前族人吃不上饭，常年处于战乱中，无暇顾及荒地，但随着人口增长，原有的土地已经无法满足了，是时候苟发展了。

    这条政令下去的结果是，其他部落都在休养生息，九辕部落却在轰轰烈烈地搞生产。

    南檀小姐说过，多劳多得，等地开出来了，以后的粮食又能多出许多了。

    怕族人吃不饱，南檀特地让里长在每几个聚居地之间建造一间饭堂，极大节省族人自家的粮食消耗，也能让他们男女老少都参与进开荒中来。

    选里长的好处在这时就显现出来了，里长交上来的名册详细写明人口多少，男女老少分别多少，家家户户以什么为生。

    这很好，能让她按照特长充分调配人手。

    劳壮力力气大适合开荒，妇女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负责料理田地，老年人去看守牧场，不需要他们手脚多利索，只要定时清点数量就好。

    “小姐，咱们库房的粮食禁不起这么大的消耗啊”负责管部落钱款货物支出的大农令冉云海忧心忡忡。

    南檀理解他的心情，只不过如果现在不动员起来，来年照样落得饥不裹腹的下场。

    “坚持住，地里的种子都已经种下去了，等收获了就让人运出去卖，到时候就能换回粮食了”

    冉云海没办法，只好听她的咬牙放粮。

    但愿南檀说的是对的，不然这个冬天他们就难了。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冬天没什么食物，一群野猪便跑下山了，被当兵演练的布亥发现，带人当场活捉了这几十头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