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喜滋滋地给几个小伙子塞几把糖,爸爸倒了几杯酒和男人互饮。
妈妈在我耳边说:“你以后会幸福快乐的。”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幸福快乐,但是我不想过苦日子却是肯定的,于是我也开始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鹿吉安走上前来,拉了拉我的手,说:“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胡乱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很深邃,直直看着我的样子让人动容,就好像我对他非常重要。
当然,他的话也很温暖:“我不是故意要逼你的,我只是太过着急……没有时间和你慢慢地培养感情。但是你要相信,我是真的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为什么总是要让人照顾呢?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妈妈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我的理智回笼。
我哪里能照顾自己呢?我从来没有出去打过工,赚过钱……
我说:“谢谢你。”
鹿吉安说:“我希望你的心里不会怨我。”
怨你什么?带我离开父母身边吗?
我早晚会离家的!
我说:“我不怨你,我感激你。”
鹿吉安不说话了,只是握着我的手。
爸爸说:“你们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鹿吉安说:“明天。”
爸爸开心:“好,好!”
妈妈不解:“为什么这么着急?”
鹿吉安说:“因为我工作很忙,希望婚礼能够尽快。”
奶奶干脆说:“现在就拜堂成亲吧!”
爸爸的酒杯“砰”一声倒了,大家齐刷刷地看着奶奶,表情惊讶。
奶奶乐呵呵地说:“既然这么着急,先把拜堂成亲搞完啊!”
妈妈说:“这也太着急了!什么都没有准备啊!”
奶奶说:“以后可以再补啊!”
爸爸附和:“是啊,吉安明天就要带伶走了,这无名无份的,我们也不放心啊!”
什么?明天我就要和他走?
这怎么这么像卖女儿呢?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画面,鹿吉安逛街时看到一家宠物店的橱窗上有一只小狗好可爱,于是他花300万从老板手里买下它,老板欣喜若狂,立刻就要给小狗带上刻着主人名字的狗牌……
我震惊到失语了。
鹿吉安也被震惊到了,可自己一见面就要带走别人家的女儿确实理亏,所以只好同意拜堂。
鹿吉安捏了好几次我的手,我都没有回过魂来,他只好在大家的目光下,拥抱我,拍拍我的背,安慰我。
“没事,以后会有更盛大的婚礼,没事啊。”
我的眼泪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奶奶说:“不要哭,有什么好哭的,一点儿也不吉利。”
奶奶拿出一块老旧的红布,罩到我的头上:“这是我以前结婚时用的,一直收着呢,刚好可以用。”
我想起了妈妈床头的结婚照,是西式的婚纱,没有盖头。
我无数次幻想自己的婚礼,一定是和妈妈一样,雪白的婚纱从头盖到脚,挽着高高的发髻,上面有许多珍珠点缀,我的手里要捧着花儿,我的丈夫也是白色的西服,上面有着漂亮的银色的花纹……
就像爸爸妈妈一样。
一个孩童最初的幻想就是成为自己的爸爸妈妈。
现在,我头上盖着老旧的红盖头,看不清周围,只能看见自己穿着拖鞋的脚,和鹿吉安的靴子。
眼睛又模糊了起来。
鹿吉安又握了握我的手,无声地安慰。
我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笑了笑。
他可能确实挺好的。
“一拜天地——”奶奶尖声鸣叫。
我们向着毛主席的画像和供桌上的香烛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向坐在椅子上的爸爸妈妈拜一拜。
“夫妻对拜——”我们相对而拜。
“送入洞房——”鹿吉安牵着我的手走入那个土墙砌成的陋室里。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眼睁睁的看着20岁的我和一个男人进入他们曾经的婚房里。
他们是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很确信我的心里没有准备好。
尽管我已经成年,但是我从未准备好在自己的生命里迎接一个没有血缘的男人。
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学妹,她一上大学,就和一个游戏上认识的男生谈了恋爱。
我的意思并不是那个男生不好,事实上那个男生是一名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可谓前途光明。据我学妹所说他很绅士、体贴、温柔,所以他们的感情特别好,并且他们也早已体会到了男女之间□□上的愉悦。
但是令我不解的是,学妹和我说她不打算和男朋友结婚。
我不是没有羡慕过他们,我也并不是没有向往过爱情。
只是我想,我和鹿吉安似乎并不是爱情,我感受得到,他并不爱我,我也知道,我并不爱他……所以我们这是什么呢?
陆吉安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似乎害怕我会突然逃走。
进了房间里以后,他把我的红盖头拿了下来。
然后说:“你不要担心,以后你的婚礼会很盛大的,我以后……我们也会很幸福的。”
我抬头看他,觉得他开始语无伦次了。
我说:“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他说:“我真的想,嗯,我真的想和你待在一起。”
“以夫妻的身份吗?”我问。
他的神色告诉我,不是。
他只是觉得夫妻之间的身份,有助于将我们两个牢牢的捆绑在一起。
为什么他这么紧张,为什么他这么着急,为什么偏偏要和我待在一起,我心里的疑惑,告诉我有猫腻。
我说:“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世界末日?为什么世界末日,你要来了你就要把我带走。”
他说:“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够活下来。”
“我们,为什么是我们?你到底是谁,你要利用我做什么?”
鹿吉安沉默了一下,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吗?”
我不相信,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
虽然我喜欢看小说,小时候也经常幻想这些。
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我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却明白世界上不存在幻想。
再说了,我刚刚熟悉这个以钱为尊的残酷的世界,就要告诉我这还是一个异能世界吗?
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我晕头转向的样子,笑了笑:“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异能,明天我会告诉你一切,今天先睡觉吧。”
他不欲多说,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门口似乎有阴影在晃动。
我惊了:“他们,他们在偷听?”
他说:“可能是不放心你……不要担心,今晚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我搞不明白爸妈是想我们做,还是不想我们做……但看鹿吉安已经有了决定,我就不想了。
鹿吉安脱了外套,里面是一间衬衣,由于没有替换的裤子,我给他拿了爸爸的睡裤。
我们各自背过身去,换好衣服。
换衣服过程中我着急忙慌,差点扭到脖子。
换好以后,我已经一脑门的热汗。
看看自己,土的掉渣的玫红色草莓熊。
看他,穿着爸爸肥大的睡裤,露着小腿,不伦不类。
“哈哈。”我乐出声来。
鹿吉安也有点不自然,但还是夸了我一句:“很可爱。”
我撅起嘴,别以为我不知道,男生夸女生可爱就是女生不好看的意思。
他让我睡在里面,但是我摸了摸床单上那层从墙上掉下来的黄土渣,很不情愿。
但是我又不好开口,说“我不想睡在土渣上,还是你睡里头吧。”
他可是有钱人!
我只好苦着张脸,摸了又摸。
他看我一副嫌弃的样子,只好说:“我睡里面吧,你睡外面。”
这张床实在是小。
它是爸妈的婚床。
在那个年代,这张床还算豪华——床垫下面有弹簧,床头是欧式的白色浮雕……没想到过了20多年,又成了我的婚床,但现在的弹簧早没了当初的弹性,睡起来硬邦邦的。
每一次回到奶奶家,都是我和妈妈睡在这张床上。因为我和妈妈都是矮个子女生,紧紧地贴在一起睡,倒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这张床上还躺着一个1米8的大汉子,这就显得这张床格外的狭窄,我总担心我翻一个滚,就摔下床去。
他看了看我,让我挨过来,于是我紧紧地贴着他的胳膊,但是我还是小声说:“我怕滚下去。”
于是他展开臂膊,说:“我搂着你睡。”
我挪了过去,虽然我们两个是成年男女,但是心里却没有一点儿欲望。
我们太过坦然,以至于这个怀抱让我觉得和母亲的怀抱没有多大区别,于是我安心的窝在他的胸前。
哦,我忘记关灯了,于是我又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踩着拖鞋去关了灯。
灯一关,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乡下和城市仿佛是两个世界,城市永远不会绝对安静,它无时无刻都有车辆的鸣笛声和别人家传来的声音,城市也不会绝对漆黑,路灯永远照亮夜空。
但是在乡村却能够体会到与世隔绝的黑暗和安静。
我仿佛听到了门外爸妈的呼吸声,薄薄的碎花帘子阻挡不了窗口处漆黑的逐渐侵蚀,我仿佛能够看见黑暗里隐藏着一头野兽窥视着我们。
我哆哆嗦嗦地爬上床,急急忙忙地倒在床上,我摸到了他硬邦邦的、火热的躯体。
我的方位感向来不好。我向下一倒,脑袋就磕在了床板的浮雕扇,“咚”一声,真疼。
他用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把我从扭曲的姿势里解救了出来,我被拉到了他的胸前,硬邦邦的,热……他环住我我肩膀,摸索着给我翻过身来,让我不至于窒息在他的怀里……
最后我枕着他的臂膀,仰面朝上。我感受到了他的脑袋朝着我,他温热的呼吸扑哧扑哧地喷在我的头顶上。
啊,我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我妈,他是一个男人。
他的臂膀很有力,肌肉很大一块,我的脑袋平稳地枕在上面……不像妈妈的手臂,太细了,一把骨头,枕着不舒服。
于是我闭上眼睛,就这么睡着了。
第2天早上,吃完早餐我和他以及他的朋友就要离开老家了。
“我们要去哪里呢?”我问他。
他说“去临川。”
我说:“是去你家吗?”
他笑了笑,说:“不是,我们要先和一些人接头。”
“和谁见面呢?”
他说:“和异能协会的人见面。”
为什么要和他们见面?
我还是不明白,但是我估计他也讲不明白,所以我就没有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