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同样是分班的时候,吴刚用同样的手段把六班的尖子生抢走。
只剩下梧桐,当年的梧桐并没有比苏秦的学习成绩好到哪儿去,也没有比苏秦长得有多好看,甚至还比苏秦多了些自卑的色彩。
这样的梧桐他当时断然是没有报什么希望的。
没想到后面她竟然因为志愿报的好,竟考上了华师。
在毕业典礼上,王进以为梧桐会在毕业典礼上夸赞一番他做班主任的辛苦。
当时毕业典礼上的坐席上并没有他的座位。
他就人插萝卜搬地挤坐在一众同学的的身后,屁股和另一个班的同学挤在同一张椅子上,腿困顿的直发涨,也不敢挪动一点儿,一动就会被挤出百汇堂。
王进实在有些忍耐不住了,捏捏自己的小腿肚子,他那青筋一条条的横亘在小腿上,就像那地里的蚯蚓。
梧桐上台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感谢吴老师对她的栽培!
这怎么可能,他强忍着狡辩。
梧桐看着挤在人群中的王进,问他:”你是王老师吧?“
王进说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又怎么啦?
梧桐说:”瞧你六班有考过一本线的吗?!“
他把班级名单在往上翻,果然发现梧桐是尖子班的学生,一个只有尖子班的同学才能考出的分数。
这件事像烙铁一样永远在王进的心上留下疤痕,他是带着簿籍村特有的认知不高在华师读完大学。
也在簿籍村男人的认知不高的自卑中培养出了好学奋斗的性格,成了一名人民教师。
又出版了几本网文小说,小说现在也陆陆续续的改编成网游,金钱上早已经济自由。
没想到三年后,历史周期率重新上演。
吴刚采用同样的手段,让他明白商人的奸诈狡猾,远不是他苦读十年的圣贤书所能达到的。
原来读书除了让人挣到钱外,似乎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不能更改的。
王进闭着眼睛无声的笑了。
他想。
梧桐是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如果他是簿籍村的人,或者读过网文小说,就一定听说过他王进是个什么人物了。
王进睁开眼来,见苏秦在草稿纸上画乌龟,双手撑着额头。
一条腿瞪在座椅的板凳上,一条腿抖得跟个缝纫机一样,认真画画的样子,像极了他当年码字的时候。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禁不住一种幸福感涌上心头,伸手就在她的头顶上方拍了一下。
自母亲做过乳腺癌手术,大学的整整四年里,王进的负担是多么的沉重。
每日的清晨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害怕着母亲的病情会不会复发?
以至于在讲台上讲着细胞分裂,思路就突然中断了。
为了逃避焦虑。
他去了附小代课,下班了去附小代代课,感受一下不同的校园氛围。
附小最让他感动的是学校的每一个学生都非常的重视与老师的恩情。
瞧呀,教师节,学生给老师送的苹果堆在办公桌上整整一桌子。
千纸鹤,许愿池甚至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东西,甚至给予同学那丰厚的奖品。
什么无痕笔芯,用起来丝滑且柔顺!
风华中学是没有这种高级的笔芯的,惟有文具书店里卖的一毛钱一根的笔芯。
写起字来就像是在石碑上镌刻文字一样。
在风华路这条街上,也仅是有这种笔芯。
这种笔芯里面的钢珠到现在还是日本生产的。
古人讲刚劲有力,行云流水,原来笔芯也同毛笔一样给人一种柔顺美,力量美,以及苍穹美。
也就在这次逛完附小的整栋办公楼后。
附小的教学楼里几位朝气蓬勃,几位年轻的女人正在从台阶上往下走。
有一个穿着高跟鞋差点儿从台阶上滑落下来的女孩子。
然后独自撑着自己起来,说:“真讨厌,上个班还得穿一样的衣服,鞋子的!”
这样的话明显地在夸耀工作带给她的满足。
自然招到她同事们的一顿戏谑,偏不去扶她,鞋跟不高,却也没有高到走不稳的程度,倒觉得这女人有趣而且性情可爱。
从附小回校后的许多日子里,王进每每想到那写起来很是丝滑的笔芯,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那女人。
为什么从笔就想到了那女人了?
是那女人同笔一样,走起路来刚劲有力,笔直的腿形,健硕的肌肉线条,以及那健美的形态。
这种健康的想法渐渐地深入人心,王进在大街上见到这种漂亮的身形健硕的肌肉都忍不住驻足停留。
正是这样的心情,王进在以后的日子里无数次去过附小用进口笔芯写字,果然也就每次碰上了那个女人。
由此认识,纠缠不休,最终将这种笔芯买回了家。
王进之所以与原妻离异,同桑碧结婚,他喜欢的并不是周围人和家乡人所说的是因为桑碧是老师,工作稳定。
他喜欢的是一种健康的美。
王进是肥胖了,导致有时候连吃饱了是饿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有时候那样一种无名的水雍堵在自己的身体当中,不知道往哪儿代谢出去。
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希望什么!
他的这种观点并不避讳,甚至在细胞分裂的时候竟也讲起了身形健硕的肌肉,欣赏那种健美的身形。
那种日复一日雕刻出来的肌肉线条。
是一种与世人观念相反的力量风气。
他取过在附小从事体育教学的新妻子。
便将其改名为桑碧。
桑碧大概就是欧美一个身形健硕的女人。
她的臀部可以顶起八十斤的水桶。
穿上衣服。
你又会看不出她的身形到底是肥胖还是上帝雕刻出来的鬼斧神工。
现在,伏在书桌上的苏秦还在画着乌龟。
在她感叹着乌龟跑不过兔子。
替兔子惋惜的时候惊讶不已。
王进告诉说这是因为兔子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总喜欢不断地挪窝儿,到最后与终点似乎遥遥无期。
但是兔子却是最聪明的,它永远仗着它聪明,就可以休息,就可以为所欲为。
殊不知,这恰巧是上天收走了它身上的天赋。
天道的规律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而乌龟却是稳中求胜。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看到乌龟这样的人的时候,就会嫌弃他们,甚至把黑锅与屎盆子都往乌龟这样的人身上扣。
但是乌龟无论承受多大的恶意与诋毁,永远做的一点儿就是不放弃自己。
这种内在的旺盛的生命力,恰巧是兔子所不明白的地方。
而他们之间的差距便是思维认知缺陷。
苏秦立即将笔对着兔子描摹了过去,思绪却如那只兔子一样,有了一种端坐的姿态,说:“兔子太可爱了,她只是被世人的偏见带歪了而已,努力看书,修正提升以后,兔子不也到了终点嘛?”
王进看着苏秦画的画。
感叹道,原来的真的有人生来就天赋异禀。
同时也感叹苏秦命运多舛,跟自己一样,都是吃了太良善的亏。
但是苏秦似乎又比自己更有天赋,对很多事情看一遍,听一遍,都能举一反三。
这或许是时代的不同。
也或许正是穷困村里走出来的孩子的心心相惜。
他后悔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把苏秦留在六班了。
现如今的六班毕竟没有巩固沙漠的白杨,滑落到散漫的六班根本就不等同于回归于尖子班。
苏秦能适应现如今六班的环境吗?
何况,这里还有经常斗地主,和从尖子班被分下来不会学习,只会谈恋爱的差生。
时间终于在距离期中考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停下来。
苏秦和六班的老师,像是走到了宽窄巷子似的。
这里有上课吃着煎饼津津有味儿的。
有堆放在桌面上的水果,一边打牌,一边吼叫的。
更甚至热恋中的小情侣,在六班的走廊上肆无忌惮的热吻的。
一走进教室就被这种喧闹的气氛包裹着,俨然没有一点儿学习的氛围。
苏秦说:“这婚都没结了?“
王进说:”城市的孩子都成熟的早,不像我们农村的,封建的思想,以及愚昧的认知能让你单身个二三十年,才能体会到爱情的美妙,就指了指门外热恋中的小情侣。
苏秦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这个位置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周围都是努力学习的。
他们看似很努力,但是苏秦却像个小老师一样教他们学习。
而不像之前的六班,苏秦完全就像是个孩子,孜孜不倦的学着。
王进感慨了一下:“你那儿还是好的。”
苏秦说:“不行,我得去厕所一趟。”
王进说:“你不刚刚才去的厕所吗?”
苏秦说:“喝水喝多了。“
王进就先放下课本让苏秦先上完厕所再回来讲这道难题,说:”你快点儿啊,这道题你必须懂,你要是不懂,班上的荣光可就撑不住了——安静点儿,安静点儿。“
班级哄闹的声音依旧不能消下去,斗地主的依然斗地主,只不过声音微小了很多。
谈恋爱的两个人也看着王进,坐在后面的同学突然尖着嗓子说。
”呀,这不是王进王老师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王进忙对苏秦说:”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管理班级,你是怎么当的学习委员?“
苏秦说:”安静点儿!“
课堂上出现整齐划一的翻书声。
后面的同学说:”先告诉我翻哪本书?我都不知道翻哪本书?!“
走廊外面正在热吻的那位男生从后门走了进来,说:”给我们班上的班花一点儿面子,要不然走出社会,被哪位有钱的富豪摘走了,指不定你们想吃上热口饭都是不容易的。“
苏秦认识他,他是转校生。
听说母亲是好几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父亲是中央的。
具体是做什么官,她不大清楚。
只知道学校的师生都卖他三分薄面。
王进在安静的氛围中开始了细胞分裂的讲解。
说细胞分裂的起源。
说人是如何从一个细胞演化过来了。
坐在后排的同学依然在斗地主,一边斗地主,一边拿着笔写着什么,终是不见声音。
王进讲了整整两堂课,中间都不带下课的。
热吻中的那位男生蒋政说:“还讲啊,就一个细胞就能将两节课,你也真的是够啰嗦的。”
王进说:”你一个买进来的分数,你懂什么叫细胞吗?我大学的时候光学习细胞都学了整整一个学期!“
蒋政说:”你老了,现在大学都不这样讲了,书本早就更新迭代了,还老师了,哼,你也就只能当老师了,一辈子在铁饭碗里,迷迷糊糊的过一辈子,然后被这个社会淘汰,被这个时代淘汰,最后被尖子班淘汰,最后再被平行班所淘汰,后面只能当个看大门的大爷了。”
蒋政说完安静异常,没有哈哈大笑,只是其中一个同学把口中粘稠的一口痰吐了出去。
一个却说:“农村人的生活方式,咱们真的学不来,这么大一口痰你说吐出去,要是带有病毒的话,你说会不会交叉感染?”
蒋政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先头那个却压低了声音说:“我发现苏秦好像又变好看了。”
蒋政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出嘘的姿势。
那个说:“应该是发育了吧,整体看上去感觉更有女人味儿了,但是听她讲话,却又觉得她异常的鲜嫩。”
蒋政拿起书本就在他的脑壳上啪嗒一声。
苏秦还没等回过神来,蒋政笑了一声说:“有个蚊子,打打。”
几个人看着课上王进讲的枯燥无味的内容,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