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宁珂姒很快就在机器上操作起来，流程她倒是很熟悉，不知道收不收费呢，毕竟在梦中她没有手机。

    操作的途中没有收费步骤，大概是梦的忽略作用起效了吧。

    因着自身的噩梦，宁珂姒大概了解一些关于梦境的研究，科学的梦成因，玄学的解梦等，只是没有任何理论能解释她这种情况。

    签到后拿到的挂号单也很平常，除了……编号。倒也不奇怪，梦中的事物来源于对现实中记忆碎片的重组。

    伴随着叫号的播报音，其他人偶装模作样地进屋，宁珂姒也礼貌排队。

    “请0号——宁珂姒，到6号会诊室就诊。”

    终于等到叫号，宁珂姒推门而入，一眼看到看到桌面上放着一张ID卡。

    医生端坐在电脑前，无脸的人偶说话时嘴唇处像隔着一层薄膜翕动，声音却是清楚地传来，“什么症状啊？”

    忽略诡异的人偶，宁珂姒想着这梦中的病院也许会有不一样的评价，于是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讲述着如同游戏地狱难度般糟糕的梦，影响到身体状况和现实生活。

    只是接下来的过程甚至很正常，和平常的流程也完全一样，需要分别去上面四五六楼做个全套检查。

    开的检查单上也没显示收费，宁珂姒正好继续探索。

    四楼是答题区，狭长的走廊中有家属等待的座椅和一些储物柜。

    在宁珂姒准备进门的时候，坠楼的声音再次传来。宁珂姒停顿片刻后，推门而入。

    有其他人偶在正常答题，但分配给她的电脑上的题目却并不常规，黑底屏幕和血红的字，极端的词语和选项闪烁着，多看两眼理智值都要狂掉。

    宁珂姒无所谓地随便答题，忽略不断跳动的对答题速度和选择的警告。理所应当的，检查报告也给了她一堆乱码和一些极端的形容。

    来到五楼，这层是心电检测和抽血检查。

    在这里听到的坠楼的声音变得微弱了，最后似乎有些缓冲？

    思绪回到检测事项上，不太想抽血，宁珂姒捡了几张地上散落的报告单，反正是梦，蒙混一下得了。

    只是被窗口后的人偶阻止了，“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来吧，一点血不是什么大事。”

    不一样？算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宁珂姒坐在窗口前伸出左手。

    其实宁珂姒略微有些害怕抽血，平常都偏头不看，这次却不得不盯着，好在抽血也是常规操作，没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

    抽了几管有点痛，宁珂姒有些不爽，但没别的伤害也就作罢了。这里的检测倒是不用等直接就出报告了，但是和平常的检测，和身体不太好的正常人数据都没什么不同。

    哪里不一样了？被骗了。

    宁珂姒带着闷气和报告单走向六楼。

    刚踏上六楼，宁珂姒似有所感，从内侧窗户望向花园那边，太远了看不太清，只隐约察觉有一抹红色一闪而过，然后归于平静。

    此时坠楼依然有声音，只是更轻，不仔细听的话仿佛在风中飘远了。

    宁珂姒收回视线看向住院部门前坠楼的地点，却看到一只鹰在血泊中起身，抖擞着翅膀扇掉血渍，然后张开双翼起飞。

    只是在高空好像有一层透明的罩子，鹰在某处好似被卡住，无论往哪个方向都飞不出去，只好在低空盘旋。

    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但宁珂姒打算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观察六楼，是脑电检测的楼层，如果说前面大体还算正常，到这一层，诡异才开始显现。

    房间内绝不是脑电该有的样子，躺着的一些人大脑连接着导管，有些黑雾被抽取出来向机器内涌去。

    这……

    绝对，绝对不可以躺进去。

    宁珂姒只好如法炮制五楼的操作，迅速捡了几张报告单。这回却是有变化了，没有姓名但编号变成了0号，变成了她的检查单。

    一直走的是右手边靠近住院部的楼梯，宁珂姒加快脚步准备离开时，余光却看到右侧尽头公用电梯之后的门被黑雾侵蚀。

    门上的锁已经完全被黑色包裹，黑雾涌动着，渗透着墙面，透过缝隙蔓延而来。

    仿佛噩梦卷土重来，噩梦中侵蚀一切的黑雾如影随形。

    虽然没有展现出如往常梦里那样强烈的攻击性，但还是让宁珂姒呼吸一滞，心跳加速。

    黑雾只是一种简化的描述，那不是雾，而是混沌的，翻滚的，升腾的，无法定义只有感知，是对梦境的摧残，对精神的干扰，对意识的攻击。

    和过往的噩梦如出一辙，如果是融合的原因，宁珂姒只希望那份痛苦不要波及到梦境的主人。

    看着黑雾，宁珂姒正准备像往常那样用一技能攻击，系统中传来小蝴蝶稚嫩的声音。

    【不可以，梦中造物，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贸然破坏会带来的干扰与混沌。】

    宁珂姒沉默了，半晌后轻声呢喃着：“所以……我的梦，是因为我破坏了什么吗？”

    此时属于三尾鸟成熟的的声音响起：【在有“实质”的梦境中，使用一技能精神能量攻击最好是附着，或者转化。】

    附着？

    确实需要谨慎行事，宁珂姒皱眉，手搭上撬棍，忽然福至心灵，同时在内心呼唤小鹦鹉。

    没反应，那……菲尼斯？可以给撬棍附个魔吗？

    【精神能量已附着。】

    随着系统提示音，手腕处传来温热，撬棍周围萦绕着白金色的光芒，呈剑的样式。

    这下真成圣剑了。

    可以附魔就方便多了，只可惜过往梦中只有燃尽的废土和一片荒芜，战斗中宁珂姒一直是直接拟态武器，直到今天才发现。

    再次看向被侵蚀的门，门后应该是通往某个神秘基地的专属电梯，宁珂姒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回去复诊把流程走完之后再上来一趟，于是收回了附魔转身下楼。

    回到三楼进行复诊，宁珂姒重新签到叫号后推门而入，递交病例的时候用一沓报告单挡住医生的视线，顺势将手电筒放在了ID卡旁边，压住卡套的带子。

    和医生的交流也只是简单走个过场，医生倒也专业，过于平常的诊断让宁珂姒不抱任何得到新结论的希望，果然，和过往结论也是相似的。

    偏离现实，非现实感。梦中没有情景，她就在现实幻想，生活难度太高，她就当地球online。

    不如说她其实就是故意的，非现实不好吗？当做是游戏，剥离出来会减少一些痛苦，不过她不想当游戏主角，更想做没什么背景故事的NPC。

    医生建议是住院，但宁珂姒拒绝：“住院就免了，我已经习惯了。”

    被拒绝的医生人偶试图直接带走宁珂姒，口中念叨着“严重”“住院”，最后的语气接近疯狂，双手撑在桌面上，已有站起身的趋势。

    “我是认真的，也许我确实身处游戏世界呢。”宁珂姒立即开口打断医生的动向，“或许这个副本我的身份是侠客，此番下山为行侠仗义，荡平罪恶而来，侠客多有怪癖，吾好梦中杀人。”

    撬棍周身萦绕白金色光泽，变为一把光剑。

    宁珂姒遂扮做侠客状，左手双指并作剑指举在身侧，右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指向眼前人。

    “……”

    无脸医生离开椅面的屁股跌落回去，脚撑着滑动座椅后退，干笑两声战战兢兢道：“也行，你这问题不大，回去记得按时吃药。”

    医生无脸，却有一道实质的阴恻恻的视线，只是看到光剑后又迅速收敛，看来这个人偶也没什么威胁。

    “好的，医生再见。”宁珂姒离开时靠近桌面拿走手电，小指顺手勾走了ID卡，最后还礼貌地关上了门。

    诊单上开的药名称和二楼的一样模糊不清，宁珂姒有些抗拒，当然她也不打算真的去拿药吃药，转身就朝楼上走去。

    此前一直困扰于衣服没有口袋，手电筒也不好拿，正好边走边解下卡的挂绳，将手电筒绑着系在手上，而撬棍像刀一样别在腰间的腰带上。

    来到四楼忽然听到楼梯下的脚步声，感觉到医生上楼追来了。

    被发现了吗？

    眼前出现游戏字幕提示：躲避。

    好吧，果真。

    又在看到之前等待区的储物柜，宁珂姒也就顺势躲进了柜子里，透过缝隙看到医生走远又下楼。

    太草率了吧。倒也不用她说是游戏就真的安排这种情节，另一种意义上的瞌睡来了递枕头。

    宁珂姒从右手边靠近住院部的楼梯走上的四楼，被追到半路，于是干脆穿过四楼继续走从左边上去直上六楼。

    再次回到六楼，宁珂姒穿过走廊，前方尽头的门和锁已经被黑雾吞噬，深沉的黑色的锈质包裹覆盖了一切。每前进一分，黑雾也往前一寸，经过六个房间，黑雾一步步浓郁。

    用光剑劈开被黑雾吞噬殆尽的门，门内倒是光亮的，宁珂姒跨过隔离带，来到专属电梯前，有个医生在里面，宁珂姒就此站定。

    回头发现黑雾没有跟过来，只是充盈了整个六层，然后逐渐下沉，向下渗透。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医生注意到了她，然后抓住了少女的手臂。“该去进行下一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动作吓了宁珂姒一跳，正想挣脱，听到后面一句后决定静观其变。

    医生刷了卡带着宁珂姒走进电梯，电梯缓慢地下行中，到了一楼也没停下，继续通往着地下深处隐秘的场所。

    看来，不是通往Wonderland而是Underland啊。

    直到现在还没出现的第二个人会在那里吗？

    在“兔子洞”下行的途中，宁珂姒拿出在门诊找到的ID卡贴在感应器上，也有权限，大概所有医生都能下来。看起来，这个梦境是一个以精神病院为幌子的秘密实验。

    电梯门打开，走廊里昏红的灯光闪烁。

    医生带着宁珂姒出来，大概是准备与人交接，丝毫不在意眼前人其实正趴在地上，低头对着地上说：“交给你了，准备进行下一步实验。”

    视线跟踪，嗯，这很NPC。

    目送医生再次进入电梯回去后，跨过地上躺着的人，宁珂姒回想了一下方位。建立一个平面地图，门诊部在左边，那么下来的电梯在左上角。

    按照上北下南，现在她操控她的游戏角色的方向是面朝南方，而走廊的方向也是向下。

    从角色回到自己，宁珂姒打开左手边的房间的门，房间有很多电脑和显示器，另一面墙是落地玻璃窗，一眼就能看到中央巨大的装置和操作台。

    宁珂姒推开另一侧的门走到内圈的回廊。

    此时中央的大型装置忽然启动了，导管拆下了操作台的机械臂，大体呈方块装置作为躯干，从不同机械中拆出的材料组装成四肢，关节处以黑雾链接，然后缓缓站立起来。

    拼装的机械臂伸向旁边，如同抓娃娃一般抓取了一个倒在观察窗前的人偶，移至身前后，机械伸出另一只手臂扯下了他的头！

    将其放在自身颈部的位置，黑雾翻腾着烘托着头颅，头颅上下浮动，血液顺着金属的缝隙流下。而这个人偶头颅只有一张大嘴，没有双目。

    于是组装机械从旁边的房间也许是实验器材室，找出一个类似VR眼镜而前端有显示屏的仪器戴在了头颅上，就此组装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机械人俯身看向宁珂姒，像机甲一样扫描着。远超常人的高度，腿部落在下一层，躯干的阴影却笼罩着走廊上的少女。

    宁珂姒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同时打量回去。

    机械体头顶上方也有字体，这次倒是汉字，且是黑色字体：【梦的子集】

    巨大的躯干上架着一颗小头，对比起来其实有些滑稽，但血腥的场面让人心情沉重，没心思开玩笑。

    暂且敌不动我不动，宁珂姒悄悄握紧了撬棍。

    “呲”的一声，VR眼镜的显示屏上模拟出眼睛的形状，发出黑色的火焰特效。

    “你们好。”机械体发出人工智能音，是多种声音的集合，不是齐声说话，更像是女男老少合为一体。

    “我们？”宁珂姒顺势接话。

    机械体如同野兽一般庞大，声如洪钟，“有人先你一步来到这里，TA不该闯进这里，摘下了伊甸园的禁果。”

    “和我的关系是……？”

    “你们是一起闯入的，TA逃走了，就由你代替TA永留于此。”

    宁珂姒不理解，之前也没遇到会说话的家具啊，“需要我帮你解除咒语吗？还是算了，我不想。”

    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机械臂猛地向宁珂姒的方向伸来，同时手腕处三尾鸟的图标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