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快到傍晚，雾忱儿在衣帽间换衣服。
推开衣柜门她看到，楼津渡的包上别着一枚小鱼儿胸针，很像大嫂孟忆弦送给她的见面礼。
因为知道意义并不好，所以在离开楼府金门时她特地没带走胸针。之前听楼津渡告白的时候提到他一直留着这枚胸针，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她伸手摘下胸针，别在自己左边锁骨偏下两公分的位置，楼津渡进来看到她，有些不解：“怎么想起来用胸针做配饰？”
她摆正胸针，“这是大嫂送我的。她说希望我接受之后能跟她成为一家人，事实上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看到我戴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不开心，那咱们就不戴了。”楼津渡会永远偏向她，“虽然今天是家宴，他们说什么我们都不要听。”他牵着她手，“如果觉得不开心，就牵着我，我们一起离开，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好。”
*
今天只是一场简单的家宴。
楼府金门的规矩是，每年都要抽空一天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块儿吃饭。不需要是过年过节，可以是随便一个普通的日子。
一家九口人，有数不尽的群聊。
收到聚餐通知的第一时间，楼津渡就在群里冷不丁地回了一句：【我会带雾忱儿来，请你们别为难她。】
大群很久都没人回。
但另一个备注为“人人人”的群聊消息不断——
楼书衍：【二哥二哥，你和二嫂重归于好啦？】
楼书衍：【（搓手期待）】
楼津渡：【嗯。】
楼书衍：【真好，兜兜转转你俩还是一对。】
很久，楼柏遥：【祝福你们。】
大哥都这么说了，意味着这场聚餐长辈不会太为难。自从任期年那事之后，楼柏遥也几乎不再管他们的私事。
看到消息，楼津渡松了一口气。
可等到酒店，推开包厢门，里面一桌人齐刷刷地盯着他们，楼津渡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察觉到他的紧张，雾忱儿牵紧他笑了一下，靠过来轻声安抚他：“我都没紧张，你怎么比我还害怕。”
“别紧张，”她说，“我会一直一直牵着你，不松开。”
“好。”楼津渡带着她走到空出来的两个位置。
十一个人刚好坐满一张桌子。
以楼老爷子为分界线，他的左手边是楼景楠，依次降辈。右手边是楼景浮，依次降辈。
差不多打完招呼，雾忱儿视线落到左手边的大嫂，为表友好握了握她手，“大嫂。”
孟忆弦起身，刚好看到她身前那枚胸针，不用说只一个对视就明白她的心意，抱住她悄悄对她说了声“谢谢”。
雾忱儿心里暖暖的，同是女人更能懂对方的心思，互帮互助也应该是本能行为。
尽管他们什么都没说，但雾忱儿去年给楼府金门造成的影响，楼老爷子还有一摞子话想对她说。转念一想，事实是她也帮楼府金门揪出了那只毒虫，做了他想做而没有做的事。话到嘴边他只问雾忱儿：“什么时候升职？”
“……”她诧异，“啊？”
本质上，楼府金门和楼老爷子都不是坏人。
她看了看楼津渡，实话说：“刚升职，下一次考核时间还没有确定。”
“那就提前恭喜你。”
老爷子端起杯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喝完一杯酒。
楼景浮本来还想为去年的事训斥雾忱儿两句，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也就没再说什么。
后来楼津渡才知道，是楼柏遥组织了一场家庭会议，会议的议题是关于“是否赞成楼津渡和雾忱儿的婚事”。那个时候有人反对，有人中立，有人同意。楼柏遥凭一己之力，把只有三个人同意的局势扭转到没有一个人反对。
楼柏遥对楼津渡的亏欠或许一辈子都还不清，可他也尽自己所能为楼津渡做了很多事。
这天聚餐结束，楼津渡叫住大哥大嫂，二话没说地抱住楼柏遥。兄弟俩心照不宣。
楼柏遥拍了拍他背，还想说什么却被孟忆弦笑着拉开两人距离，“好啦，别耽误他们培养感情。我还做了小蛋糕等着你回家吃呢。你到底要不要回家。”
没想到最后这么轻而易举地结束。
楼津渡牵着雾忱儿，不知不觉走到东岸码头附近的石子路。一来一回，走走停停。
走了好久，雾忱儿松开他手，跑到旁边双人椅的一侧坐下，“我累了，过来陪我。”
楼津渡听她话走来，贴着她坐下，“记得那天，我俩就坐这儿，等那艘不会来的第五艘船，等到后半夜。”
“怎么，你后悔了？”她故意问。
他笃定，“我从来不觉得后悔，不管是在梧林看到你，还是在基地走进你的圈套，都是我心甘情愿。”
他只是难过，没能带给她一段幸福的婚姻。
装聋作哑着害怕离婚的那半年，他偷偷在背后看她好几眼，却在察觉到她要回头时又瞥开眼睛。没人懂他那段时间的难捱。
直到楼府金门被基地查封，得知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来到码头，真的要离开他的那一刻，他终于受不了了，跑来码头是想挽留她。可他们都太倔强，狠话说尽也没人开口挽留。
看着她乘船离开东岸码头，渐行渐远，视野模糊到看不清他眼底的难过，笑动时牵扯眼泪落下来，盯着蔚蓝的海，他让海风帮他捎送一封信——“小鱼儿，在水你是唯一可依。”
如果你回回头，哪怕是只看我一眼，都让我有勇气抱住你，然后求你别离开我。
“对不起楼津渡。”她扑过来抱住他。
这种滋味不好受，她知道，她也很难受。那天的船特别颠簸，她哭了一路，哭到眼睛红肿好几天没出门。
好在，历经颠簸，他们还能感受彼此体温。
“楼津渡，我们结婚吧。”
“可我还没有求婚。”说着，男人从兜里拿出一个蓝丝绒盒子，松开女人同时单膝跪在地上，没有一点预兆地用最简单的方式向她求婚。
他们之间不需要复杂。
爱就够了。
她只笑。
“嫁给我好吗雾忱儿，我想和你两个人走往只属于我们故事的结局。”
“好，我愿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