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草庙村牵连甚广,自有府衙量刑,村中老幼安排了退路,贺氏旁支愿意帮忙照看。

    不翼而飞的老匹夫多有背靠,好在草庙村只手遮天格局已破。

    贺凛随贺北臻三人来到旁支所在谨水村,将往鄢丹相护叶素之子,未免节外生枝,隐瞒了贺凛族中身份。

    族老贺洲一见了贺凛,那把嗓子分明是碎星林挖土的小妮子,绕到身后再瞧,料定没错。

    他却是个记声又记身的好手。

    贺北臻和贺行致在族长身边得力,早有耳闻,送聚兽旗的贺梓也见过了,这前些日子还在草庙村周围游荡的小丫头又是何人?

    不受玄青白影响,说不定能助他抓住那诡秘独狼。

    又担心小妮子知了深浅,害怕林中遇变,惜命不敢去,瞒下头狼玄青白之事。

    当下留住人,颤颤巍巍地突然掉下眼泪,直言小女儿回光返照那天深夜便是跑到林子里挖土,贺凛身形极似,望能再现当夜,了他一桩心事。

    族人面面相觑,族老不是三个儿子,几时生的小女儿,可族老泪眼凄凄,只当是不愿提及的陈年往事,全都信了。

    老头子心心念念的那头玄青白,放出大把条件,只要贺凛同意随行,他谨水村中十八神兵随贺凛挑,再附赠两个条件,随便贺凛提。

    贺凛答应下来,条件那些不要白不要,但看族老意欲何为。

    当真这般思念女儿,总有睹物思人触景伤情的时候,可他族人一概不知,转眼来求,总是可疑。

    草庙村折腾这些天,当晚四个人留在谨水村休整。

    夜里头梦杂乱,献祭遭遇频频闪现。

    祠堂里头一只猫扑倒怀里,贺凛大喊十二惊醒,仔细回想,却又一片模糊。

    再次入睡,夫妻背影触手即消,坟包招魂幡飘扬,仿佛软韧刀片在心上刮来刮去,血肉模糊。

    提灯女子呼小凛,兜帽男人喊肃肃。

    月惨白,林枯立,尸遍地。

    梦中再清晰,醒来即刻消散。

    久违的心绞隐隐作痛,贺凛疑虑重重,又是那对夫妻,那猫那女子那男人,镜湖小筑幽梦频频,多久没做这梦了。

    支离破碎的献祭遭遇拼凑完整,草庙村中事为真,此刻那对夫妻那猫那女子那男人又在何地?

    枕头下摆的木签簪子,攥在手里,奇奇怪怪的飘零感涌上心头,仿佛和谁走散了。

    隔天下午族老贺洲临时有事,贺凛与贺北臻三人提前往碎星林准备。

    碎星林暗藏凶险,族老不多提,贺北臻和贺行致未必不晓,不点破不过顺着贺凛的意思,看看老头儿的谋算。

    老头子到底怕害了贺凛性命,长刀送来傍身。

    本是主族出借八把一套的刀剑,正好这回一并奉还。

    贺北臻三人不惯使兵器,只给贺凛留下一把,她伤势才复,并未大好。

    入林才走不久,两片薄雾忽然跳上眼面儿,贺凛脚下无暇顾及,啪就给摔了。

    眼疾也不是头次发作,她贺凛不是武功高强吗?就这?

    刀脱了手,直朝前头探路的贺梓飞过去,贺梓毫不在乎轻巧地侧身闪过。

    前方绿影齐齐回头,只闻一人惨叫,声音凄惨如白日晒鬼。

    刀扎腿了。

    东西两栖境出名宝地,自然给谨水村输送了不好好东西,那把柳叶弯刀也是有来头的神兵。

    只因久不参与纷争,趁手兵器都带着下地劳作去了。

    但日日养护兵刃,不敢稍废。

    如此利器,加之贺凛的离谱内力,一刀扎穿大腿,那弯月钩身,活活从骨头上撕离血肉的疼。

    那个绿色的倒霉人,当下就站不住,半躺地上哀嚎。

    眼前还是大片的朦胧,贺凛趴在地上,回想刚才刀是怎么脱的手。

    扎扎实实伤了人,实在抱歉。

    流儿又得哭他的银票子,怪她这个姑姑不心疼他。

    “什么人!”

    “定是云氏派来的!”

    “先下手为强!快杀了他请小山君回去复命!”

    兵器刷刷起势,不少几位竟忍不住暗觉可惜,这小子伤势在身,略有减损,姿容端是上上的好,扔到哪儿的人堆里都是稀罕。

    杀到底是要杀,届时给他找块山清水秀的好地儿,再凑一副店里最好的棺材,也不算折辱了他。

    那团绿影原是二十一个浅绿衣着的蒙面人。

    每人身上挂着一块灌半截绿的透明令牌,上刻廿字。

    “是廿青阁的杀手。”贺北臻抱胸立住。

    “怎么又是他们,阴魂不散,之前只来了三十个刺客就妄想刺杀族长,究其目的,竟只给出个收钱办事的理由。族长的命只拿价三千两,气得族长差点出境捣他们老窝。”贺梓补充。

    声音全随风飘过去,刺客群又气又恼,什么叫只来了三十个?三千两买命很便宜吗?

    东西两栖境金贵地界,要入境杀人,江湖从来开价六千两一位,这还只是没什么辈分压身的族人,族长两万两起步。

    “喜欢内讧的破阁子,本就是最见不得青红皂白的地方。”贺北臻少见的鄙夷现脸。

    仨人愣是没一个去拉贺凛起来。

    刺客暂无闲空管他们话多,团团围着个青年,片刻间就一齐下刀。

    人墙密不透风,个个手下的动作,却是生怕他化烟逃了的匆忙。

    男子一袭黑色长袍,肩头下摆各绣红白相间的花鹤翎,银冠束发,脸标致至极。

    他一手横在腹前,一手持长剑撑地,身子摇摇欲坠的勉强,若非如此重伤,当是苍松翠立。

    危在旦夕,他一门心思却记挂另外,重伤至此,痊愈得好些日子才能见面,不然总叫小凛担心,左右小十二无事便好。

    贺凛抱臂坐在地上,昂头探看人堆里的黑衣男子。

    眼前雾蒙蒙糊了他的面貌,身形似曾相识,“小梓,拦住他们。”

    贺梓闻言飞身过去,穿梭在二十一人之间,身形快到叫廿青阁刺客都以为眼前蒙上薄雾的模糊。

    人全点住,贺凛拍手,“小梓武功又精进了。”

    贺梓喜玩闹,平日疏于练武,多凭贺行致得空督促,但骨骼精奇异常,不曾稍有退步已经是老天喂饭吃,遑论精进。

    回回夸,回回笑容灿烂,像大日头底下走了十几里山路,过了最后一个坡,陡然黄灿灿铺到天边,大片向日葵,花田摇摆,风吹走疲惫,满心舒畅。

    实在爱瞧他笑。

    “要管?”贺北臻抱胸弯腰,又同贺行致将贺凛架起。

    “我两栖境素来不插手外界之事,不过。”贺行致每每装模作样把这话讲个几遍,必插手外事。

    刚才廿青阁众人没空理来人数几,这会子多的是时间瞧这一二三四,个顶个的扎眼。

    尤其分明地位不一般的贺凛,他们瞧得分外仔细。

    小姑娘发梢上三分捆成一把披挂在背,鬓边麻花细辫双垂,轻薄额发齐眉。

    顶髻下细带绕井天蓝色绢布,左右各垂云纹银线连绣边角。

    髻上素的紧,横细长竹片,却是一根在庙里许愿解卦的神签,签头戳出发外的部分描着「喜识」两个字。

    正是当日与刘一分别,刘一簪在她头上的签状木簪。

    贺凛前事不记,对这根簪子却是舍不得,问流儿,那小子仔细瞅了好几眼,笑嘻嘻直说是小姑姑的宝贝。

    蓝间白的衣襟,衣裳缀花与头绢相配。

    腰间井天蓝色的腰带,裙下摆是井天蓝的花绣。

    肤色很白,圆乎乎的脸活一只白玉馒头。

    说破天,就是个清秀的小丫头,只那对眼睛真真稀罕。

    好比夜天里小溪映星,往旁边一躺,静谧得人昏昏欲睡。

    微微起风吹干净云,陡然月出溪湖,什么稀碎的星点全都暗淡,水中那一湾,照得双瞳尽皎皎,醒见心目透天河,迢迢唯月,明见千古。

    哪里管得刺客打量,贺凛掸掸灰,走至人圈外往里瞧。

    眼疾到时辰褪尽,男子衣上花鹤翎绣,扎眼无比。

    和她手腕上那半朵花鹤翎有关与否,亟待查验,昨夜事引上心头:

    二更天,贺凛惊醒喝水,窗户抬了半高,斗篷盖到脚面的小子手撑窗框,半蹲着卡在当口。

    贺凛不慌不忙倒上水,边喝边打量少年,瞧他比良玏还小岁,却独有一股老谋深算的气质。

    江湖上什么鹤发童颜,驻颜有术,返老还童的功法大把,若这小子突然自称老夫,也不甚奇怪。

    为避人耳目,谨水村与寻常村子无异,村中这些年通婚商贸,不少村民是外乡来人。

    唯独族老贺洲家宅遍布机关,非等闲不能靠近,何况此子无声无息潜入,“阁下越窗而来,不妨直言。”贺凛打了个哈欠,眼睛要睁不睁,说闭不闭。

    “烁之那小子下手不轻,忘了岳某便罢,记不得他,偷偷伤心怕你舍不得。不过小家伙和他都体谅你,多费口舌,倒显得岳某不识趣。”岳姓小子撇进双腿,蹭着窗沿坐下。

    侄儿流光字烁之,但自从他娘过世没人叫过,多半是东西两栖境的朋友。“想必阁下乐见我忘记。”单说些有的没的,不是来看戏,就是来添柴旺火。

    贺凛未感威胁,便好声好气同他掰扯。

    他言下之意,是那好侄儿对她下手,叫她遗忘。毕竟草庙村中献祭事发不久,贺流光等人只字未提。

    他和小家伙又是谁?

    “合该学学那小子,做个好骗的人,这样大家都开心。”岳姓小子从斗篷里掏出无绢布裱纸的画轴,光秃秃一根把在手里,腿一抬,没见人落地。

    窗户凭空抬着,岳姓小子消失无踪。

    眨眼间画轴却抵住贺凛左手腕,撞钟一般敲打两下,嗖地飞出窗外。

    窗外声渐远:“栟菏付园再见日,望你同那小子四肢俱全。”

    左手手腕内侧突来刺痛,贺凛翻袖查看,皮下赤色渐显,抹抹圆瓣,重叠出半朵山茶花样来。

    红中白斑,重瓣花形,贺凛认得,她那侄儿贺流光曾为其妻手植此花,是山茶少见品种花鹤翎。

    半朵花鹤翎是为何意?

    临头扑下片纸,上写:

    绿墙重重眼胧胧,缁衣翩翩貌琰琰。

    抑悒寒茶半朵半,伶仃行客一对一。

    异地两身不由己,殊途八目相望齐。

    花发不许人枯萎,窗开要让君明心。

    纸下留的大片空白,点墨在纸,还有什么未及写完。

    贺凛回过神,但见眼前碎星林,种种人事,竟全合纸上字句。

    缁衣琰貌之人就在绿衣刺客墙里等她来见,他会否是那个被忘了要伤心的人?

    “管到底。”

    缁衣男子直盯贺凛,能把人盯出窟窿,小凛,今日又是相逢之时。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日分别的刘一。

    林家家主与表小姐双双外出,久不曾归,林临奉命传信给刘一,抱十二送还路上遭遇来路不明的围攻。

    刘一独自前来接猫儿,掩护林临先行离开。

    至碎星林,岳迷子光看乐子,顺手搅浑水。

    凌空一道实体的天地无极符直冲贺凛方向,算计正在此处。

    天地无极符本为虚符,打在身上无迹可寻,叫人不知不觉就被探测行踪。

    化虚为实,追踪硬作击打器,既引她与廿青阁对上,又要她一时间难勘破追踪。

    好沉的心思,这便是暗算,日后事发,二人前情消尽,百口莫辩。

    “二姑要管,便没什么素来。动手。”贺行致跟在贺凛身后道。

    贺北臻和贺梓得令,走至其中一人左右两侧,二人各抓住一条膀子,使劲儿一卸。

    “啊!”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啊!”

    “果然是云氏派你们……啊!”

    如此卸了二十个人的胳膊腿儿,惨叫声此起彼伏。

    廿青阁刺客也是千磨万锤出来的狠角色,竟挨不住卸胳膊这两下,钻心的痛直冲天灵盖。

    “放心,都只是脱臼,待我们走后,你便可放信号叫人来了。”

    贺北臻边卸边笑,惨叫的刺客一边感叹她美貌惊人,一边直发怵。

    “他俩下手从来没准儿,超过一个时辰没接回去,胳膊就废了,各位刺客大哥抓紧些时间。”

    贺凛好心提醒,引来嘈杂的谩骂。

    这不被揍的不敢挑衅打人的,直骂围观的嘛。

    腿上插刀那位眼神惊惧,手头暗暗攒力,发号施令的黄毛丫头逼近了,卸胳膊漏了他,只要挟持这个丫头……

    “惦记惦记腿,少寻思我。”袖中掏上两个来回,缠金线的瓷瓶,朱砂墨圈着个琼字。

    居然一眼看破他的计划!那人迟疑观望,没药先生的专用瓷瓶,比瓶里头装的药更金贵,从来没在谁手里见过,这些人是哪家富商大贾的门客?

    贺凛把瓶子往地上一摆,“一时不慎刀脱了手,抱歉,这瓶金疮药你收好。”

    略微晃悠的刀把,沿着刀身上下磨蹭两眼,贺凛又道,“这刀呢就当给你赔礼了。”

    刺客眼珠瞪凸出来,拿凶器赔礼?!小丫头片子羞辱谁呢!

    “那怎么行!蔽月刀贵着呢!”贺梓一溜烟跑过来拔了刀。

    明明不见沾血,还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擦。

    刀口崩掉小块,定是方才二姑奶奶摔倒给磕的,她那力气一贯是大,否则如此宝刀哪能这么容易就崩口,回去请曾先生修补修补。

    当初老族长出借碧罗八宝,一套八刀,蔽月为首。

    族长都换了一茬,八宝久借无还。

    贺流光便为族长,到底是小辈,不好开口讨还,每回翻完账本都要心疼半宿。

    刺客咬牙,身子颤巍巍地抖,这小子好快的身手,压根没瞧见碰他,怎么就不能动了。

    贺北臻紧接其后替刺客止血,贺行致撒上金疮药。

    跟平时一个炒菜,一个下佐料似的熟练。

    人有他们照料,贺凛扭脸跑去瞧缁衣男子。

    “给各位瞧大夫。”贺行致放下两锭金子,收回了金疮药的小瓷瓶。

    贺行致才起,大腿插刀那厮立马抬手向空中发出响箭,顺手撸走了金锭。

    阁中任务佣金只得两成,日常兵器养护,负伤医治,处处都得用钱,后头大家伙开了棺材铺,从生到死一手包办,赚些外快,阁主大发慈悲,只要了五成抽成。

    两锭金子,高等任务都得接上二十起。

    阁中排位前一百的高手,一年也接不了十起高等任务,何况他们这些排位靠后的。

    俱不在乎,贺梓三人停在丈外等候。

    贺凛一门心思在缁衣男子身上,他腕上会不会也有半朵花鹤翎?满身血污,叫人心里头不好受。

    他的眼神古怪,实在不像生人,始终不肯放下的手护的什么,“公子如何称呼?”

    刘一打量几个来回,小凛气色尚可,贺流光照顾还算上心。设计小凛失忆的账他记下了。

    怀里毛茸茸钻了钻,第一时间听出贺凛的声音冒头偷偷瞧,贺凛哪里还认得,十二察觉不对劲,昂着脑袋征求刘一意见,没有贸然离开刘一飞扑到贺凛身边。

    手盖住猫耳,轻点猫头,十二钻回衣襟躲好。

    贺凛当他满脸迟疑戒备,似是不能确定她来自何方势力,怀里有只小猫?打群架还腾出一只手护它,保底五成良善之辈。

    猫,男人,难道是梦中旧识?

    “公子宽心,我是——”

    不等她说完,从天而降十七个衣着与那二十一人如出一辙的刺客,只是通身变为暗绿色。

    “何故与我廿青阁为难!”定是得了风声,觊觎小山君前来抢的,为首的人离贺凛最近,说话间朝她下刀。

    “住手!”贺行致三人一起喊,中气十足,震得持刀人真顿住看向他们。

    贺行致道:“我等路过。”

    贺梓道:“这一刀你敢砍下去试试!”

    贺北臻道:“生死簿上写阎王爷名儿呢,都说了找乐子不要到阴曹地府。现在换地方,尚留残命继续以多欺少。”

    三个人一人一句,把刺客气得够呛。

    贺凛没空管脑门快要劈下来的长刀,望住刘一,若有所思。

    从头到脚地打量,他伤成这样,少不得宽衣解带上药包扎,届时找花纹记号岂不名正言顺。

    她贺凛恶名累累加身,掳掠个把美男子算不得什么。

    贺梓直叹这位公子单一张脸叫人眼热难移,更别提那叫人心头挠的身板,简直是话本人物,心地不知是黑是白。

    贺北臻喜上眉梢,贺洲那厮也算做了件好事,端看他生得如斯身貌,谁有心思管他黑白。

    贺行致面无波澜,眼神在刘一和贺凛之间只一个来回,继续望向刺客沉默。

    贺凛心头疑虑难消,方才眼疾发作,刀脱手飞向此地,实在是太巧合了。

    当日小凛也是如此,刀临头不怵,受万般苦楚,刘一眼里浅浮心疼之色。

    “大言不惭!”

    “云氏就派了你们几个过来?便有天大本事,制住我们兄弟就能救人吗!”

    “惹我家阁主动怒,怕你等悔之晚矣,不若现在速速离去,此事我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既然敢来,自然乐意找死,何必再替他们着想。”

    “废什么话,一起做了!”

    暗绿衣的人挥着刀,不听劝地继续砍。

    刘一皱眉,眼上挑,一剑倒刺,挡下贺凛脑门的刀。

    贺凛侧头斜探,两指敲击刀面,反手一掌。

    暗绿衣人的刀震得脱了手,人被打退极远。

    如今贺凛旁的不提,斗殴的本事是一等一。

    就为这一条,再有天大的风言风语也不敢骑到她脸上来。

    周遭的全瞥了一眼地上的断刀,沉默地又瞧上贺凛。

    好像晓得那三个行动全凭小丫头言语的原因了。

    我的刀!断刀刺客大惊失色,吃饭的家伙事儿废了,掏空积蓄才从朏市得了这把神兵,修复又是一笔大开销!

    刘一心思转得飞快,东西两栖境地气是好,小凛武艺精进神速,贺二姑武艺超群的消息,不曾添油加醋,小凛总也盯着他瞧,嗜好美色的传闻莫非也是真的,既然如此。

    “你解决他们,我随你回去。”

    隐忍伤痛的脸,好看到晃眼。

    你带小狗遛弯儿,路边小猫跟了二里地,不抱回家,狗都不能让。

    “成交。”贺凛作势撸袖子。

    廿青阁势大不假,但贺二恶名远播,抢个把人,手到擒来。

    “慢动手!”三人脱离缠斗,冲将过来,拦住贺凛。

    “小凛你先带这位公子回去,这里我们料理。”贺北臻看一眼刘一,把贺凛往他那边推了一把。

    “我直接料理,快的很。”贺凛不管不顾继续撸袖子往回走,完事儿还得替族老挖土呢。

    “二姑奶奶,前两天打伤的东里保还在救治。西陵宇也还昏迷中。”贺梓单手横前,倒退着阻不住贺凛行步。

    “南荣朝倒是醒了,得坐半年轮椅。”贺行致抱臂提醒。

    贺北臻挽住贺凛的膀子,“廿青阁若是伤亡过半,韩阔必定找上门要族长赔钱。

    账本再厚两分只怕族长精神撑不住。小凛你要三思。族长要是病倒了,每月的族会可就要你主持了,十八个长老,你一个人应付,想想那个无聊至极的场面,十万个恶鬼都能原地超度。”

    “韩阔要账,一百要五百,一千讨一万,恐怕族长应付不来。”贺行致道。

    刺客观望片刻,面面相觑,三个后生倒是挺了解他们阁主。

    韩阔,廿青阁主,甚少露面,但见他阁中刺客数众,弑神杀鬼,百无禁忌,皆因韩阔其人恶过垠崖谷四凶,不惧神佛阎魔。

    手底下刺客为达目的,前赴后继,送尽人头也不肯罢休。

    贺凛双眉见凑,韩阔这样的才是正经该忌惮的主,她下手实在不至于没轻没重,那三子受何所累,东里,西陵,南朝三族心知肚明。

    流儿常为她与六族长老龃龉,三次伤人风波叫六族不明就里的,更笃信她这个二姑奶奶不事生产,仗武恃辈,肆意欺人。

    后头暗绿衣人面面相觑。

    “他们搞什么鬼?”

    “故弄玄虚!”

    “方才听到一个二姑奶奶,难道是。”

    罢罢罢,贺凛退了回去,一点点把袖子卷下去,“那我先送这位公子医治,待会我再回来布置,公子,请吧!”

    架上抽剑欲倒的刘一,慢吞吞地往出走。

    刺客一拥而上,贺北臻抬手挥袖,漫天飞针,密如细雨,拦住去路。

    雨针防不胜防,刺客眉心见赤,动弹不得,这女子究竟什么来头!

    贺凛没卷完的袖子边,露出的花鹤翎印记,刘一瞧个仔细。

    正应前日,岳津迷敲他胸口突然生出来那半朵,小凛恢复记忆,关窍恐在此处。

    “你且安心找大夫去,这里我们自会布置好。”看两人半天走不出一丈,贺北臻直喊,“你倒是用轻功啊!”

    “我也得飞得起来啊!”

    重伤脱力,高她大半个头,沉的很,轻功惯是不稳,何况带个人。

    “有劳姑娘了。”刘一硬忍下笑意,低下眉眼就是贺凛吃力的脸圆乎乎的,手臂身侧软绵绵的,馒头村的日日夜夜历历在目,叫他耳根子直烫。

    羞赧险些收敛不住,心思里蝴蝶化鹿,心鼓咚咚震胸口,贺凛抽两分精神就能发现,可她惦记别的压根注意不到。

    江湖传她贪杀成性,实际轻易就被劝住,还要向被刀伤腿的刺客赔礼。

    望向他的眼神十二分的干净,外人却当她色中恶鬼。

    如此不知轻重的谣言,只有贺流光那家伙能添油加醋到这种地步。刘一深思未罢,肺腑听得心言。

    岳津迷道,贺凛心思多,如今失忆,不可强灌前事,不敢稍有瞒骗,却是好哄,只需剖白赤忱,纵千计挑拨,万言离间,绝不疑你。

    失忆与否,从来不是剖白赤忱的条件,对小凛,什么都讲得。

    贺凛心思也飘进岳迷子的话:合该学学那小子,做个好骗的人,这样大家都开心。

    又瞅漂亮男人两眼,好骗的人?好骗人还差不多。

    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新书推荐: 商魂惊鸿录 房车的末世生存系统 我当实验品的那些日子[无限] 绑定百万界面穿梭系统后她带飞地球 重生后和高岭之花师尊he了 重生六零但沉迷躺平 吃播美人穿书八零,饭票老公甩不掉了! 重生后,我身边的人都在发疯 错位时光 【JOJO】社恐到社恐只需一个石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