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刚上完最后一节地理课,祁明雪正在用铅笔在白纸上勾勒世界地图。
“祁明雪,有人找你。”
隐隐约约间,祁明雪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没回应,他的同桌沈岸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祁。”
由于是新开学,黄庭让重新分配的文科班学生先自由组合座位,所以祁明雪和沈岸自然坐在了一起。
祁明雪先冲那位喊他的同学应了一声,等人走了,才看向沈岸:“我去外面看看。”
沈岸点了点头,只是目光一直跟随祁明雪。
祁明雪来到班门外。
“明雪,路远和张泽是你室友吧?”
说话的人是姜远航。
祁明雪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球衣、满头大汗的人:“是,怎么了?”
姜远航随意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透着副桀骜,但语气却有些着急:“他们和人打起来了。”
祁明雪心下一惊,依照路远沉稳的性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可能会与人打架的。
“在哪?”
得知在学校体育馆,祁明雪来不及多说什么,撂下一句,告诉沈岸一声,就直接跑了过去。
体育馆和教学楼不在一条道上,需要拐两个弯,祁明雪跑到第一个弯的时候,太阳的光直直地照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眼前瞬间黑了一下。
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祁明雪与对面推着垃圾桶的某一同学撞了个正着。
祁明雪的腿碰到了垃圾桶,咣的一声,疼得他眉头紧皱。
“同学,你没事吧?”
祁明雪心里想着路远、张泽和人打架的事,下意识将疼痛忍了下来。
“没事。”
祁明雪继续向前跑,到目的地的时候,就看到张泽捂住肚子蹲在地上,而路远手里拿着乒乓球拍挡在张泽前面,眼神阴沉的吓人。
对面大概有四五个人,其中三个看起来被揍的呲牙咧嘴。
祁明雪来到张泽身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泽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恨恨地说:“输不起呗!”
祁明雪在张泽断断续续地讲述中才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那天,路远差点被人用乒乓球砸中,张泽气不过去理论却被嘲笑不会玩乒乓球,张泽大怒就与他们打了一个赌,如果赢了,他们就要道歉,并且以后见到两人都要绕道走。
路远今天赢了他们所有人,张泽想让他们履行赌约,却被人往肚子上踢了一脚。
路远看到后,突然就像是疯了一般,拿着乒乓球朝人打了过去,一连打了三个。
还是张泽拦了一下,他才没有继续动作,只是拿着乒乓球挡在张泽面前。
祁明雪伸手拉了一下路远:“路远,你先送张泽去校医务室看看张泽的肚子要不要紧?这里交给我就行。”
路远拿着乒乓球的手微动:“这里有好几个人。”
祁明雪:“没事,沈岸马上就过来了,他的本事你应该清楚。”
路远知道沈岸和祁明雪一向形影不离,思虑一下,点头:“那好。”
他把乒乓球拍递给了祁明雪,就准备扶张泽起来离开。
“他们两个不能走。”
对面一个留着寸头、麦色皮肤的男生喊了一声,穿着校服,在一众球衣的男生中间格外醒目。
刚才祁明雪没见到这人,应该是刚刚过来的。
“没错,老大,他把我们伤的这么狠,一定要给我们报仇。”
“让他尝尝老大的厉害。”
“要是刚才老大在,那小子肯定赢不了。”
……
祁明雪看向那位“老大”:“你想怎么样?继续打?”
“老大”走到他的其中一个手下身边,拿走了这人的乒乓球拍。
祁明雪以为还真要打,一时间身体紧绷了起来,握紧了乒乓球拍,但没有退后一步。
路远和张泽也凝重地看着前面“老大”的动作。
“老大”拿到乒乓球后就往前走,到祁明雪面前。
祁明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生怕反应不过来。
“你别过来!”
祁明雪下意识说。
而与此同时,“老大”也开口了。
“我叫陈留别,你和我打一场乒乓球,输了,一切由你们。”
咦?
什么?
祁明雪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人是想和自己打乒乓球?
还没等他继续怀疑人生,陈留别的手下之一就急冲冲地说。
“老大,不是这人,是那个,他打的我们。”
怕陈留别不知道,还特意指了指路远。
陈留别似乎思虑了一下,眉头动了动,然后道:“那就你们两个都给我打。”
路远对张泽说:“你肚子现在怎么样?”
张泽笑了笑:“没事,已经不疼了,应该不严重,你去打吧?”
路远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先去医务室,我打完过去找你。”
张泽见路远异常执着,便答应了。
张泽走后,路远和陈留别分别拿着乒乓球拍走向乒乓球台。
陈留别一个手下充当裁判。
路远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陈留别开口了。
“不用担心,他不会。”
比赛正式开始。
两人石头剪刀步决定发球顺序。
路远出了布,陈留别出了拳头,路远先发球。
裁判将球递给了路远。
只见路远一个抛高的动作,将球打了过去。
陈留别动作十分狠厉,正手打了回去。
球的速度很快,势如破竹,路远歪着身子才勉强接住,打了过去。
还没等路远回过神来,又是一个球迎面而来,重重地砸在自己这边的台子上。
路远匆忙间想接住,却还是接了个空。
陈留别握拳,大喊一声:“飒!”
陈留别的小弟狂热地看着自己的老大。
“老大,威武。”
“不愧是老大。”
“打赢我们有什么用,还不是在老大手里连二轮都没撑过。”
……
祁明雪见路远神色不太好:“没事吧?”
路远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他很厉害,刚才在台上我觉得整个场面像是被他完全操控一样,我都忘了球该怎样打了。”
陈留别这个时候来到祁明雪身前:“你打。”
祁明雪:……
怎么办?
他能说他不会打乒乓球吗?
祁明雪:“我不会。”
陈留别盯着祁明雪看了一下:“我不信,没有男生不会乒乓球。”
祁明雪的心被中了一箭。
不会乒乓球连性别都没了?
祁明雪给自己缓缓气息:“我对乒乓球没兴趣,无聊。”
刚说完这句话,祁明雪明显感觉面前这人有些不对劲。
陈留别一字一句地蹦出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遭了,老大要发飙了。”
“老大最厌恶不喜欢乒乓球的人,这人还说无聊,犯了老大的逆鳞。”
“完了哟,完了哟!”
……
陈留别的手下议论纷纷。
祁明雪被陈留别突然发脾气吓了一跳,也听见了议论。
他试图解释:“每个人的兴趣爱好不一样很正常,你喜欢乒乓球,我喜欢书,他人或许就喜欢音乐、舞蹈、绘画等,你总不能让每个人都爱吧?”
路远在旁边也帮忙说:“是啊,陈留别你消消气,这都是很正常的。”
陈留别却还是看着祁明雪:“他人如何我不管,但不能在我的眼前,跪下道歉还是打一场选一个?”
祁明雪没想到这人如此执着,如果不是针对自己,他都有些佩服了。
场面一瞬间僵持了。
“阿祁是我的好朋友,我替他和你打。”
从一个方向传来了沈岸的声音。
沈岸来到祁明雪身边,拿走了他手上的乒乓球,看向陈留别:“敢不敢与我打?”
陈留别视线转到沈岸脸上:“有何不敢?”
和刚才一样,陈留别出了拳头,而沈岸出了剪刀,陈留别先发球。
陈留别速度很快地将球发出。
沈岸同样迅速,一个正手爆冲过去。
陈留别反手拧拉回去。
沈岸同样反手拧拉,打了过去。
陈留别再次反手拧拉。
沈岸顺着方向直接正手过去。
陈留别的乒乓球拍在碰到球的一瞬间突然从手中滑了下来,球落到了地上。
鸦雀无声。
陈留别的小弟们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
陈留别摸着手腕,甩了甩,眼中情绪不明。
“老大,别难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他这是侥幸。”
……
陈留别却挥退了小弟们,看向沈岸、祁明雪两人:“我输了,你们想怎样?我都答应。”
沈岸只顾看着祁明雪,没理会他。
陈留别把目光固定在祁明雪身上。
祁明雪想了想:“和张泽道个歉吧?你小弟先动的手。”
陈留别看向小弟们:“谁打的?出来。”
一个胳膊上有些淤青的男生被推了出来他有点不敢置信:“你们?”
“我们什么我们,我们都被你连累坏了,刚开始砸人的是你,答应赌的是你,后来打人的也是你。郭文杰,真当我们傻吗?”
郭文杰似乎没想到会被人看清自己的所作所为。
“把别人当傻子,结果自己才是傻子的滋味好受吧?”
“活该。”
其他小弟早看郭文杰不顺眼了,仗着与老大有几分亲戚关系,对他们指手画脚。如今老大都开口了,他们深知老大说一不二的性子,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郭文杰完了。
郭文杰可怜巴巴地看向陈留别,想引起对方的同情:“陈哥,我不是故意的。”
陈留别并不心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脚踹了过去。然后看向沈岸:“我会让他们道歉。不过,你虽然打赢了我,但你这种人并不配打乒乓球。”
说完,便直接走了。
他的小弟紧跟着也走了。
祁明雪知道陈留别的意思,他指的是沈岸没有乒乓球精神。虽然他不太懂乒乓球,但也看得出来,沈岸每一个球力道都很大,即使有所收敛威力也很强。可想而知,如果不收敛,这种球可以让一个人倒地不起。
他明白这都是因为沈岸的成长经历。
因为知道,所以别人感受到的是沈岸的狠辣,而他感受到的是心疼。
“琢玉,你很好。”
沈岸被这句直白得愣了一下,眼中充满笑意:“阿祁觉得好就行,其他人我不在乎。”
祁明雪:“我永远站你这边。”
“好的,好的,知道了,咱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一家。”沈岸两只手按住祁明雪的两肩。
祁明雪:……
祁明雪:“路远在你来了之后就去医务室找张泽了,我们也过去看看。”
沈岸:“好啊!”
刚才一直精神集中,倒是忽略了疼痛,祁明雪此刻一迈动腿,就感受到左膝盖上方处火辣辣的疼。
"嘶……"
“怎么了?”沈岸轻轻摸了摸祁明雪的腿。
祁明雪:“刚才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垃圾桶上了,有点疼。”
“我抱你去医务室吧?”沈岸说着就要抱。
“不行,”祁明雪拒绝了,“我自己还能走。”
说完便走了一步,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沈岸神情严肃,不再依祁明雪:“抱和背选一个,沉默就是抱。”
眼看沈岸真的要把自己抱起来了,祁明雪心里紧张。
这一路有不少人呢,怕是要成为不少人的谈资。议论倒是无所谓,可是祁明雪在众目睽睽之下太不好意思。
“背背背。”
祁明雪急急地喊了三声。
沈岸嘴角微勾:“知道你想背了,这么急切。”
祁明雪头上黑线划过。
祁明雪慢慢趴在沈岸背上,沈岸双手拖住祁明雪的屁股,将人背了起来。
祁明雪感受到沈岸手上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传了过来,心里燥的不行,索性破碗子破摔地将脸贴在沈岸背上,眼睛一闭,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