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透过帘子看着不过二十岁的青年,一张脸毫无特点,从进门到现在除了回复阿瞒外什么都没说,站在厅中眼神都未动。
等穗岁走出来,他依旧垂着头,沉稳的声音向穗岁请安后又恢复沉默,等着穗岁说话。
“你就是吴端?”
“是,小的是厨房管事祥婶的儿子。”
“听说你想辞去宋府的差事,开个铺子?”
“回三小姐,是有这个打算,小人婚事将近,想着开个铺子也能更方便照顾家里。”
“那你想做什么呢?”
吴端有些诧异,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宋府三小姐私下找自己问这个做什么。
但是既然主人家问了,他还是面无异色的回答着“打算开个珠宝铺子,小人的朋友在常州码头做漕运营生,经常带回些奇珍异宝,小人觉着还是能在京都售卖的。”
“铺子可找好了?”
“回小姐,小的正在看,在南市看中了一间铺子。”
“你这物件放在南市卖,怕是卖不出价。”
吴端苦笑“小人积攒多年,也只够在南市租个铺子,这样的物件自然是放在东西城更合适。只是小人出完货款实在是拿不出钱。”
“既然你想做事,不如一次做大如何?”穗岁看着眼前的青年。
“我在西城主街有间铺子,离文渊阁极近,占地也不小,共两层。”
吴端内心的情绪这时才在脸上显现,他震惊的看着穗岁,不明白三小姐会把这么赚钱的铺子给他用。
西城主街的铺子出租,少说一年出租可到十五两黄金,位置金贵,向来有市无价。
“不仅仅是铺子,你进货招人的钱,我也能出。”
“那三小姐您要什么?”
吴端开门见山的直接问穗岁,头也抬起来直视着穗岁。
这个人很聪明,心思也透彻。
穗岁缓缓回应“我想为这个铺子取个名字,要这个名字在一年后传遍祁国,我还要一年以后,整个京都贵族用的都是这个名字的珠宝首饰。”
吴端的情绪已经完全遮掩不住,他心有大志,确实想做一番事业。
奈何出身低,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人把他拉扯长大,实在没有余力供他读书。
离开宋府做生意也并非是因为要结婚了突然想出的主意,他筹谋了许久。
如今穗岁提供的资源能极大缩短他与目的地的距离甚至发展到他无法预料的情景。
穗岁看着眼前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人,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三年前你就开始筹划开铺子,不仅仅打通了常州的漕运,还有常州到京都的运输。
“两个月之前应该是已经尝试过运送第一批货物来京都。”
“选的也不是常规的官道,反而另辟蹊径,从海运直接到津海转陆路。”
这时的吴端已经不是震惊了,他开始害怕。
这个货运路子极其隐蔽,走海运基本无人知晓。
由于海运受天气影响过大,祁朝虽有绵延的海湾线,但除了天气变动较小的南州至常州海运频繁,常州至北如今少有船只绕行出海。
从常州到京都,海运花费的时间基本和陆路一致,还少了一路盘剥。
更重要的是,如果从朝临上岸,至北城只需两日。
“我只你手底有奇人,能预测天气不说,更能在极端天气中,在海上航行。”
“你没法在南市租铺子,也不是因为积攒的银子不够,也是由于你买了搜船,专用于常州至津海的通行。”
穗岁不顾吴端内心的震撼接着说“我不仅仅想建立一个珠宝首饰招牌,我还想开一条线路,从常州至津海,两年后不再是一艘小船,而是一支商队。”
“我还要这支商队,能去朝临。“
今日穗岁给吴端的惊讶太多,他愣在原地半天没能找到自己的声音,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大脑,遂即又是全身战栗的恐惧。
穗岁在考虑和吴端合作之时,就要阿瞒去无名镖局下单查人底细。
原无名镖局也未曾查询到如此详细的消息,当穗岁看见册子中的常州漕运,再看到吴端运送的是珍宝珠钗,基本确认了他就是后来名满京都的富商吴立。
原本只是有这个能力,穗岁也会再多考量一段时间。
可是真正能让穗岁下定决心的,是前世这位富商在北城之战中,暗地用他这些年走通的海运,将一船船的粮食运到战场。
既然是殊途同归之人,这一世应该是可以扶持走一段。
现在的吴端有能力,有人源,唯独缺金银。
可恰巧的是,穗岁最不缺的就是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