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费师范生的事情并没有因萧梦的拒绝而结束,一双无形的手把她悄悄往原来的轨道上送。
萧梦知道公费师范生的事是妈妈来学校的那天。当时是星期五,萧梦正在自习,妈妈抱着弟弟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萧梦刚开始没注意到,还是同桌邓莉娅的提醒,她才看到门口的妈妈和弟弟。
妈妈挥挥手示意萧梦出来。萧梦一头雾水地放下笔,走出教室。
“你来干什么?”
“跟我去找你的班主任。”
妈妈没说。萧梦跟着妈妈来到办公室。
“李老师,我们来了。”
妈妈招呼李老师。
“萧梦,你妈妈这次来是为了公费师范生的报名名额。”
“公费师范生?我不是拒绝了吗?”
萧梦明明拒绝了,为什么还会说到这件事?
“你都没跟我说,免学费和住宿费,还包分配工作,这种好事哪里去找?还好李老师给我打了电话,不然机会就被你错过了。”
妈妈把弟弟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走,然后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跟萧梦说。
“可是我不想当老师,还要去农村工作六年,太浪费时间了。”
“老师怎么不好,稳定的铁饭碗。农村呆六年你就可以出来,一眨眼就过去了。你读完高中,读完大学,就一定能保证毕业找到工作吗?”
这么好的机会,妈妈搞不明白萧梦为什么不珍惜,明明有能力考上。
“每个人志向不一样,我志不在此,我有自己的理想。”
“理想?你有什么理想?什么理想比当老师好?”
妈妈提高嗓音,这说明她的情绪开始激动了。
李老师感觉母女两个要吵起来,真要在办公室吵起来影响不好,她连忙插话。
“萧梦,我也觉得这个机会很好,老师这个工作不差。我觉得你们母女两个需要沟通一下。你先收拾书包和你妈妈回去,你们好好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我拒绝,我不会去。”
萧梦斩钉截铁地回复老师,她的态度如果不坚决一点,她报名公费师范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
妈妈站起来,她心中有几分怒气,气女儿这么不懂事。
“好了好了,萧梦你先跟妈妈回去,有什么话回去好好说。”
李老师尽力制止不好的事情发生。
“跟我回去!”
弟弟被妈妈的一嗓子吓到了,哇哇地抱着妈妈的腿。
在办公室跟妈妈吵架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妈妈变得不理智,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因此,萧梦没说什么,默默地回教室收拾书包。
“怎么了?看你的表情感觉发生了大事。”
坐在萧梦后面的曾志懿不放心地问道。
“家里有事,我先回去。”
萧梦没有说出事实,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就这样,萧梦在同学关切的眼神下跟妈妈回去了。
“你别犟,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你老师只能同意。”
妈妈不死心地劝萧梦。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插手。”
“你不同意,我花的300就打水漂了。”
“300?什么300?”
“你以为这种香饽饽别人不会抢吗?我肯定要为你早做打算,不花这个钱给老师,她凭什么给你名额?”
萧梦听到妈妈的话犹如五雷轰顶。
“300?给我补课没钱,给妹妹看病没钱,贿赂老师就有钱了?”
“因为这次机会很重要。这个钱你爸爸不知道,是我偷偷送给老师的,你爸知道肯定不同意。”
爸爸当然不会同意,300够他抽一个月的烟,喝一个月的酒,可现在这个钱被妈妈拿来做他最看不起的事。
“这是我的人生,你做这件事的时候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萧梦讨厌妈妈的自作主张,这种大事妈妈甚至都没提前跟她商量。
“这还需要什么同意,肯定是去啊,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妈妈的语气带着责怪,她觉得这么做是为了女儿好,并没有做错。
“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不想当老师,我想学心理学。”
萧梦一直觉得心理学是一门既神秘又神奇的学科,她很想去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跟以前她对塔罗牌和占卜感兴趣一样,她还向往神秘莫测的敦煌莫高窟和威严的寺庙,她很喜欢这种充满玄学的东西。
“心理学?学出来有什么工作给你做?在这里听都没听过有心理学的工作。”
妈妈觉得萧梦这个想法太过离谱,老师这种铁饭碗不要,去追求虚无缥缈的心理学。
“你不知道,心理学是以后的趋势。到了后面,很多人因为压力大或多或少都有心理疾病,心理学的就业前景非常好。”
萧梦其实不知道在以后心理学到底有没有前景,这只是她应对妈妈的借口。
“无论如何,这一次机会你也要给我试试。钱都送出去,肯定要不回来了。”
妈妈是个固执的人,她坚定一个观点很少有人能说动她。萧梦放弃和妈妈争辩,再怎么吵,她得到名额的事情也不可能改变。但是这样,三个名额就被她拿走了一个,那张山……
萧梦试图找李老师想取消她的报名。李老师不可能把这钱退了,也不可能让萧梦知道这件事,借口说名单交上去,已经定了。
后来,萧梦知道仅有的三个名额给了她、邓莉娅和唐小薇,张山没有报上名。跟前世一模一样的分配,果然别人的人生轨迹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一模一样的家庭情况,生出来的弟弟,推脱不了的公费师范生,萧梦感觉这三件跟前世没有太大出入的大事在向她发出危险的信号。会不会努力了三年,最后的结果跟前世一模一样,她仍然读不了高中?
这是萧梦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头皮发麻,背后有一双手,试图把她推上原来的人生轨迹。萧梦心很慌,全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只要更加努力,就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她要相信自己,如果连她自己都动摇了,就真的没人能帮她。
她没有和杨帆顺谈恋爱,两人甚至没有交集。她成绩稳定得很好,不出意外一定能考上县一中。如果爸爸不想继续供她读书,她现在的积蓄勉强能付得起第一个学期的学费,先进学校,后面一定能想到办法。不管别人怎么样,她现在有一定的能力能做主自己的人生。
萧梦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让自己的心里好受很多。老天爷让她重生就是给她一次机会,无论成没成功,她不辜负自己就好。就算最后还是一样的结局,她也无怨无悔,要怪只能怪自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