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姬

    暴雨还在倾泻,狂风摇晃着整个竹林,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出现两个狼狈的身影。“呼~呼~”夏姬大口喘着气,只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只是胳膊被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拽着,只得继续拼命的向前奔跑,无力的双脚不时踩进冰冷的泥坑,脚上的鞋已经丢了一只,不知是石子还是树枝扎进了脚掌,每迈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可是,头顶“嗖嗖”的弓箭声让她不敢停下脚步。

    夏姬从没觉得这诱惑了楚王的裙裾竟这么的沉重,她用另外的一只手拖着累赘的裙摆,竭力的跟上前面男人的脚步。

    刚刚的欢愉,像一股热流还隐隐的从她的下腹传来。夏姬自己扭动的身躯,楚王正臣服在她的裙下,长满皱纹的老脸,透着不正常的红光。

    自从镇国公府被定罪卖国通敌,皇后姑母自缢而亡以后,老皇帝变得更加的荒诞无稽。

    夏姬忍着恶心,顺势解下身上轻薄的胸衣,调逗般地遮住陈英的眼睛,她加快律动的速度,身下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闷哼,没等夏姬翻身下马,摸出藏在被褥之下的短刀,一把利剑就刺穿了老皇帝的胸膛,鲜血喷溅了半个床帐,夏姬白色的中裙也变成鲜红色。

    夏姬不甘心地看着眼前正在死去的楚王,用最后力气指着行刺的男人,口中咕嘟咕嘟的血沫让他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

    绸缪了三年的计划,就这样被这个无端闯入的刺客打乱了。

    甚至来不及细想这个人是谁,如何躲过守备森严的禁军,闯进楚王下榻的别院,夏姬眼睛赤红,嘶吼着举起短刀,刺向现在床边的黑衣刺客。

    刺客一个转身躲过短刀,左手轻巧的握住夏姬拿刀的手,却也没有反击,右手从凌乱的床上拿过一件外衣,有些笨拙的包裹住这具裸露、破败的身体,直到露不出一丝红的、紫的、被摧残的痕迹,他的手掐住夏姬的肩,仿佛颤抖着要捏碎她的骨骼。

    “跟我走!”男人哽咽的声音里,挤出三个字。

    肩膀传来的疼痛让夏姬抬起头,只看到面具下的一双凌冽的眼睛,好像是蓄满了心痛的泪水,又透出异常的坚定,让夏姬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颗几乎要崩裂出来的心脏,又平静的跳了起来,双脚不由自主的跟着这个男人向竹林里跑去。

    暴雨似乎更大了,前面的男人几乎是在拖着夏姬奔跑。一根树枝混着风雨迎面扑来,夏姬闭紧了双眼,脸上却传来了一阵刺痛。

    “我的脸破了!我的脸不能破!”她挣脱男人的钳制,跌坐在地上,捂着伤口,惊恐地尖叫。计划功亏一篑了,再没有了这副皮囊,她还能凭什么救出她的父兄?

    “活命要紧,快跟我走!”男人怒其不争,说完又一把拉起了夏姬。这时,竹林的前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男人拽着她匆忙向左边的密林转去,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黑暗中,树影晃动,似乎每个方向都有人群的骚动,已经无路可退了,男人停止了脚步,换过左手攥紧王嫣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右手拔出腰间的匕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竹林里,二人逐渐被一群士兵围在一块狭小的空地。

    轰隆隆的闷雷仿佛就在头顶翻滚,一道道闪电,明灭不定,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女人,被雨水冲刷了脸上的浓妆艳抹,白净的小脸依然透着妖艳,身躯被浸透的中衣包裹着,突显的更加的玲珑曼妙,此时,只那一双眼睛,像一道能把所有人都吸进绝望的深渊,又像荒漠里的一潭死水,平静的表面下,埋葬了无数个充满欲望和贪婪的、正在腐烂的□□。

    三年间,她凭借着美貌,像一件礼物,被一个官员送到另一个更高层的官员,联络人脉,套取消息,妄图拯救被囚禁的父兄。

    她告诉自己,镇国公嫡女王嫣已经死了,她是夏姬。

    直到今晚计划最关键的时刻,她本想在这竹林别院孤注一掷,趁机挟持,令其释放自己的父兄,然而天不随人愿……

    “大皇子,你在这里做甚?”陈国大将军李熬一脸的不可置信,又向四周查看有没有楚国埋伏,好像落进陷阱的是他们自己。

    直到这时,夏姬才趁着电闪雷鸣看清了,这个一直握着自己不放手的男人。五年的时间,足够他成为一个更加伟岸挺拔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和他坚毅的眼神似乎还有他当年鲜衣怒马,奔驰在大街上的痕迹,只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个夏风轻柔的钟离城了。

    楚靖飞岿然不动,蔑视眼前的人群,“她,我一定会带走!”

    只有夏姬知道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静,手腕处传来一阵阵痛感。想来,他也并无胜算。

    “此女祸乱朝堂多年,如今皇上又死在她的身下,我岂能留她?”李敖恨得咬牙切齿道。

    “五年前,楚靖宇勾结陈国戗杀我镇国将军,致使楚国二十万战士葬身渤海,整个钟离城无一人生还,这是镇国公仅有的一点血脉,李将军还下得去手?”

    李敖执弓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无奈的说道,“此女罪孽深重,弑君罔上,罪不可恕,捉拿她给全国上下一个交代,这是末将的职责所在,殿下勿要再耽搁时间,快快去罢!”

    “皇帝□□无能,楚国灭亡指日可待,将此等罪名强加于一个女人身上,岂不可笑?”楚靖飞一面把跌坐的夏姬扶到自己身边,一面向李敖说道。

    又像是安抚怀里的女人,跟她说着: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留下这个妖女,我权当没见过大殿下,趁太子还未得到陛下驾崩的消息,赶快去做你的大事!”

    “皇帝是我所杀,与她无关!”

    “殿下,莫再胡言!”李敖猛地拉起弓箭,向夏姬射来。

    “嗡~”弓弦的争鸣在雷雨中更加刺耳,闪电划过,夏姬甚至能看清旋转的箭头上凝固了暗黑的血迹,她缓缓闭上眼睛。

    父兄早已葬身翻滚的渤海,并非被俘,自己被人蒙骗至此,竟毫无知觉,好在大仇得报。

    三年里凭着这一口气,夏姬像翻飞的枯叶,在毫无着落的空中,浮浮沉沉,如今风停了,她也该掩入尘土了。

    夏姬醒来是在一条船上,雨停了,潮湿的空气里有海风的腥咸,黎明前的暗夜,用一个跳动的火把烫出一个隐秘的角落,让一个见不得阳光的人,坦然了下来。

    楚靖飞盘腿而坐,夏姬躺在他的怀里,入目是一条被箭矢贯穿而鲜血淋漓的手臂,暂时被简单包扎了一下。

    不用想夏姬是躺在谁的怀里。

    “嫣儿,你醒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会儿我们到前面的大船上,我带你回去,你什么也不用想,有我在。”

    夏姬抬头看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了焦急,“跟我回家吧!”他恳求般的说出口。

    夏姬直起身体,坐到楚靖飞的对面。楚靖飞看着王嫣慢慢地离开自己,伸了伸手,又放了下来。

    对于王嫣,楚靖飞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在握着一把沙子,松了手,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握紧了,又流逝更加迅速。

    “咳、咳、”夏姬忍住嗓子里的干涩,眼前的男人,玉簪歪斜,几缕发丝被海风吹到脸上,下巴冒出青色的胡茬,显出几分狼狈。

    夏姬伸出手,温柔的帮他将发丝掖到耳后,像当初照顾在镇国公府养伤的弟弟,微笑的说道,“想来你已经拿到兵符了,你会像最初要成为的那样,勤政爱民,仁慈明智的皇帝,对吗?”

    楚靖飞坚定地点点头,“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接你的人到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会等回来。”

    “嫣儿……”

    “别叫这个名字了,让它留在我们美好的回忆里不好吗?”

    “快去吧!”

    夏姬坐在船头,两名侍卫在另一端安静的划着船,晨光熹微,平静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只要越过黑暗,光明总会不期而至。

    夏姬抱过旁边的一个狼牙棒,仰身滚入海里。

    狼牙棒的重量足够让夏姬快速沉入海底,眼前的明亮开始变得暗淡,两个向她游来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被黑暗包围。

    “去吧,去像我的父亲那样保卫大楚国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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