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日已见西,黄昏余晖仅剩下的几束光线斜斜的照进教室。

    教室里大部分人已经坐不住了,纷纷回头张望着教室后面的时钟。不少人急切的将腿已经伸出自己课桌的所有地。

    叮铃一声响,老师加紧语速,所有人蠢蠢欲动,“好吧,吃饭去吧,下课!”

    安静的教堂为吃饭炸开几声惊天动地的响,随后又陷入安静。

    黄昏,落日,寂寥空旷的教室。

    范隐枝安静的收拾书包,将便利贴夹在一本书里塞进书包。

    便利贴上写的是要给别人带的早饭。

    通校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这项使命,但往往这样的人人缘都极为不错。范隐枝在最初时也尝到了这样的红利,可后来说实话有些厌烦。因为麻烦,不是每天早上都那么空闲。

    可她多数说不出拒绝的话。

    因为是自己坐车回家,所以她并不着急。范隐枝甩着手上的公交卡,要径直走出去的时候却在校门口见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车子的喇叭声吸引了范隐枝的注意,她这个人向来不记车牌,看见熟悉的车总是要犹疑半天。

    车子降下一半车窗,伸手招呼她上车,车子里的人是她爸范一鸣。

    车门一关,她将书包放在腿上。范一鸣递给她两杯奶茶,看上去心情不错。

    她爸妈做生意有时候很忙,接她的次数很少,但还没等她问,范一鸣就开始解释为什么今天反常来接她。

    “阿鱼回来啦,现在应该到家了,你段叔叔叫我们去吃饭。”

    范隐枝听到阿鱼这个名字心脏像是塌了下去,内心并不平静,这是她发小段嘉誉的小名。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段嘉誉打小机灵,但是有些淘气。前几年都不显山不显水的,上初中后被一个老师推荐,到处培训,最后出国比赛去了。

    像是被触及内心深处的原因是,因为她对段嘉誉奇怪的感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听见他的名字便觉得内心酸酸涩涩,像是在嘴巴里含了一颗话梅糖,明知糖是甜的,却又酸酸的提醒自己。现在听到他要回来,却觉得惊讶突然。

    范隐枝有一个小习惯,在她紧张或是思考的时候会将大拇指的指甲抵在牙边。

    现在她也这么做了。

    “阿鱼考得怎么样?”

    范一鸣像是自己得了奖一般高兴,打着方向盘乐呵呵的说道,“你段叔叔说考的不错呢,拿了奖,他们老师说,像阿鱼这样的,第一次参加,年龄又小,很厉害的。”

    范隐枝没有她爸那么高兴,但确实诸多感叹,段嘉誉为什么那么聪明,小时候他学东西就快的很。

    车子开的很快,范隐枝都没有想好再次见面的措辞,好久没见又应该怎么相处。

    她爸要回去上厕所,把她的包直接就拎走了,她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站在了段嘉誉家门口。

    期待又彷徨,心跳快的像是擂鼓。

    她轻叹一口气,扣了扣门上的倒福想着再赖一会儿,等着爸妈来了一起进去。

    可是咔哒一声门就开了,段嘉誉套着一件白色的卫衣,穿着一条休闲裤,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笑脸盈盈的神情。

    一年过去,段嘉誉没少见长,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但是褪去了一些婴儿肥,脸部线条更加的利落,五官也更明显。

    初一刚进来的时候,有不少学姐慕名来看他,不过段嘉誉还过于的稚嫩,学姐也只能感叹他长得可爱。

    现在回去肯定是不一样了。

    段嘉誉在里面就看见了,并且观察了好半天。范隐枝扎着高马尾,围着条灰色的围巾,白净的脸半张埋在里面,穿着冬天臃肿的校服,手插着兜磨蹭了半天,最后闲得扣倒福。

    “这不是咱们小隐吗?怎么长高了?”段嘉誉率先打破安静。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新的棉拖放在小隐面前。

    “怎么在门口站那么久,不好意思了?”

    范隐枝弯腰换鞋,也不知道是里面空调温度太高还是自己穿的太多,她感觉有点脸热。

    范隐枝总怀疑他有魔力,此刻她的心从门开启后就被打乱了节奏,是堂皇,紧张还是掺杂了别的她说不清楚。

    可是面上镇定自若,和他说着笑话,“没你厉害,窜天猴。”

    “还有,我那是等我爸妈。”

    她进门后先去了厨房和黄阿姨,也就是段嘉誉的妈妈打招呼,随后帮忙洗着水果。

    但是被赶了出来,段嘉誉被叫了进去。

    段嘉誉将卫衣袖子撸在手肘处,从厨房出来拿了一盘洗好的水果放在范隐枝面前,笑着问她,“车厘子尝尝。”

    两个人看着电视,谁也不出声,段嘉誉沉默良久,不看电视盯着小隐的脸,最后沉不住气又开始说话。

    他看见范隐枝脚上新的棉拖问到,“好穿吗?”

    小隐嘴里塞了一颗车厘子,伸出脚晃了晃,含糊的回复道,“还行吧,就是有点大。”

    小隐是一双灰色毛球兔子样式的灰色棉拖,而他的就很质朴。

    段嘉誉脚上那一双也是新的,他回来鞋子有些小了,很多都要买新的。既然自己要换,那小隐应该也不合适了。两家经常串门,尤其小隐爱来找他玩,所以家里常备着小隐那份。

    “我给你挑的,以后还有进步空间。”

    范隐枝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以为说的是他的眼光,后面才发现说的是她脚的尺码。

    两个人太久没见面,偶尔说话还是当网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隐的局促。

    “怎么了?不就是一年没见,你认不出来了?怎么还拘束了?”他将手放在她肩上拍了拍,范隐枝发觉他又长高了,才不过一年。

    段嘉誉已经是少年人了,可她还像是个孩子。

    范隐枝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一年也很久了。”

    她说的是实话,一年很久久到她觉得现在的关系尴尬。

    好久没来段家,她坐在沙发上有些拘束,段家语一如既往大喇喇的作者给她剥橘子自然的塞进她嘴里,可她觉得别扭,分明以前也是这样。

    两方父母聊着天,段嘉誉出去比赛了一年回来没留级反而比范隐枝高了一届。

    范父揉了揉女儿的头,“要像嘉誉学习。"

    一旁段母笑着拆儿子的台,“向他学什么?这臭小子白捡了一个好脑子,成天懒得要死。”她敲了敲自己儿子的头,“还好意思笑?真当是夸你呢?叫你倒倒时差,昨晚还在玩手机呢?”

    段嘉誉往旁边倒了倒,离隐枝更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洗衣液的香味,“飞机上睡过了,睡不着,放心倒的回来。”

    范隐枝这才注意到他眼睛下面的浅浅浮青,段嘉誉注意到她的视线,冲她笑了笑,“怎么了?难道我还变丑了?”

    范隐枝故作轻松努力维持在此之前的状态,“一直都很丑。”

    “睁眼说瞎话。”他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

    “怎么乱摸人家的脸,出去没人说你呢?老流氓。”

    “咱俩怎么了,小时候都睡一个被窝的还在乎这个?”

    就是因为亲密无间才会觉得突然的分离和长大,而带来无从适应的尴尬,因为一起长大才会不适应对方的成长,慢慢长大看着对方变得更优秀,关系一样,可是距离变大。在青春懵懂的时候会因为对方的举动而觉得隔阂,可是又忍不住靠近,会因为疏远失落。

    她以为天底下所有一起长大的男女关系都是这样,可是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段嘉誉。

    她无从适应的,奇怪又伤心,她比别人拥有和他多余的几十年,拥有在此之前更加亲密的关系,可是多往前一步都会万劫不复,他如若知晓会拒绝吗?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范隐枝她是胆小鬼。

    大人们都在喝酒聊天,段嘉誉盘着腿和她看两个人都很喜欢的海贼王。

    但是没聊几句,也没看多少,段嘉誉就收到了一个电话,电话并没有备注,但是他只是扫了一眼号码似乎就知道是谁了,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

    他跑到阳台去接了电话,这对段嘉誉来说是个并不寻常的举动,也说明了他不想让谈话被别人听到,即使旁边那个人是范隐枝。

    段嘉誉有话都直说,电话说事向来也都直接当着范隐枝的面接,这样看来很重要。

    段嘉誉很快就回来了,电话那头应该说的很快。可是没有一会儿段嘉誉就坐不住了,穿了外套交代她说,如果段母要问就说他去便利店买饮料去了。

    范隐枝点了点头,但是在他走后也没有了心思看电视。

    她荡着腿坐了一会儿,觉得屋子里很闷,也跑到了窗台上,窗台边上放着一只造型是蓝胖子的花盆,里面的花已经枯萎了,这是她送的,送的是一盆多肉。

    她捡起旁边的小木棍,搅了搅里面的泥土,只有腐烂的植物尸体。

    范隐枝戳着泥土发呆,这是好早之前送的,是给段嘉誉的生日礼物,当时他笑着说她小气,分明说过要好好养的,结果就丢在这了。

    她刚好抬头看见了楼下从便利店小跑出来的段嘉誉,他笑得很明媚,分明是夜晚,她还站在楼上,可就是觉得世界都凝在了他身上,她趴在窗台的栏杆上想看看他为什么买个饮料还笑的那么开心。

    不过是往旁边多看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穿着一身米白色大衣戴着围巾的女孩子,打扮成熟,可气质摆在那里,和他们是同龄人。

    她看见段嘉誉小跑到她身边两个人说说笑笑很开心,她说不上什么滋味,心里很别扭,于是手臂撑在栏杆上,两只手互相包着。

    范隐枝长舒一口气,平复心脏的躁动。

    两个人聊了有一会儿,段嘉誉递给女孩一瓶饮料,那个姑娘叫段嘉誉低下头,她拧开瓶盖含了一口汽水,随后就是偶像剧般的情节,她的贴着段嘉誉的唇,段嘉誉并不是范隐枝眼里的纯情少年,两个人的亲吻迎上了第一次初雪。

    好浪漫,像是偶像剧。

    小隐喉咙干涩,像是鱼刺抵在喉间,出不来,咽不下去,顿顿的漫出痛来。

    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绿色的软件点了发送键,她这才发现手被栏杆上的铁丝划破。

    “阿姨,我先回家了,阿鱼去买饮料了等会儿回来,”她打过招呼之后就自己回了家。

    手上被划伤的伤口不是很长,但是破开皮来,血渗了出来,不是很严重的伤口,但是用纸按着还是会痛。

    她并没有什么青春疼痛文学的感触,这是她自己的事,知道他谈恋爱了是什么感觉呢?大概是指甲划过黑板,那种难受说不出的感觉,可是指甲是划在她的心上。

    段嘉誉回家就只差飞起来了,打开手机才看到范隐枝的信息。

    小隐:你谈恋爱了?

    “妈,小隐回去了?”段嘉誉没寻见小隐的身影。

    “昂,人家明天还要上学呢。”

    他本想去和她聊聊这件事,但是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没准还要写作业。

    于是只回了一个表情包,想着总有时间和她讲的。

    范隐枝脸上的温度降不下来,眉毛紧蹙的看着题,视线却又逐渐模糊,作业本上的字被泪水晕开。

    本来就算不得什么的。

    她心里乱乱的,脑子里也总觉得有一团打乱的毛线。

    她将窗户开了,冷风像是一双粗糙的手,具有刚毅果决的人格,抹去她的眼泪,又让她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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