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皓月,万古不绝。
听雨小楼内张秋池无心赏这中秋月,心思完全的在寒霜降的下一阶段。
随着气息吐纳,周遭空气都跟着降低了些许温度。
而后又长吐出一口寒气,张秋池缓缓抬眼,眸中的霜雪渐渐消退。
如冰雪消融,如暖春乍现。
而后屋外响起了一阵轻悄又急促的脚步,在门口戛然而止,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后:
“公子,门主让您收拾一番行头,然后去冽秋阁找他,说是要问问公子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杏花巷赏月。”
这是常来传话的小丫头说的话,是叫做青红的,但是她一般传的都是谁谁谁来借阅了哪本古籍,谁谁谁想要来找张秋池切磋已经排到了明年等,这和父亲有这样行为的,倒是第一次。
听到这儿,张秋池不易察觉的愣了一愣,但还是照常回复:“知道了。”
于是乎青红的脚步渐行渐远。
张秋池丝毫没有耽搁,从衣箱里齐刷刷的月白色衣服里挑出来了一件花纹稍微繁琐一些的衣服,腰间佩了一块蓝田白玉,足蹬一双皂靴。简单而又不失体统。
父亲是最懂分寸的,这酒馆风月场,最是不让我染指,今日怎的……
不同寻常
信步走到冽秋阁,张秋池弯身行礼道:“父亲。”
张隐占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怒哀,伸手把张秋池扶了起来,露出一抹笑,道:“池儿长大了。”
“总归是要承担起这宗门的责任的,怎能日日停留在孩童时期。”张秋池看着张隐占的眼镜如此说道。
“好!我楚凌门男子正当如此”张隐占这次笑的不似假的,拍了拍张秋池的肩膀又道“中秋佳节,月下团圆。不应虚度,这偌大的宗门内,与我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你,我儿张秋池了。为父前些天听了云游四海的倦客先生讲学,醍醐灌顶,这才发觉这些年对池儿的教育竟忽略了那么多,是为父的不是啊。”
张秋池第一次听张隐占提及自己的不是,往日他对自己的打压教育是最为孤傲的。
一番话说完,轻轻叹息了一声,似在回想往事。他抬眼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张秋池说道:“杏花巷与寻常酒肆不同,达官贵人文人墨客大都在此消遣,是消息流通的所在,你日日长大,是时候结交一些自己的人脉,今日是个绝佳的机会。”
张秋池其实与张隐占从小就有些隔阂,宗门的公事与父子之情交织,关系从小到大越来越疏远。加之宗主当惯了宗主,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以宗主身份自持。
而今天听了这样一番话,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打心底还是暖洋洋的,眼尾上挑,带着笑开口:
“劳烦父亲费心了。”
一个未曾感受过多少父爱的孩子,很容易被一点点温存就变的喜笑颜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哪有爹不操心自己家崽子的。”张隐占爽朗一笑,没有了一点四大宗门之首的作风,又吐一言“事不宜迟事不宜迟,杏花巷的桂花酿可是一绝。”
说罢,带着张秋池上了马车,去往杏花巷。
马车上,张秋池忍不住发问:“父亲,我们要去的是杏花巷的哪家酒楼。”
张隐占这时候脾气和耐心都多的很,解释了一番。
“杏花巷”其实不是一条巷子,至于为什么这么叫呢是因为五十年前一位大词人在此饮酒,刚进来就找小二要了最烈的“对影三人”,顷刻间便醉倒,嘴里嘟囔着一首绝妙的词,但是只流传下来了两句:“夜半寒露涔涔凉,空嗅一枝杏花香”而后又痛饮一杯,哈哈大笑,边笑边吟着空嗅一枝杏花香。
这店里的小二整天整天在店里忙活,那时候文人墨客还不像现在这般多,所以第一眼并未认出来这是年少成名,鼎鼎有名大词人。有旁人眼尖,提醒小二后小二如醍醐灌顶。但是越着急越乱,越乱越记不住,听了一句空嗅一枝杏花香,而后火急火燎找了写牌匾的师傅。师傅问他要题什么字,他思来想去支支吾吾想起来了了三个字:杏花xiang。具体是哪个字,小二也记不得了,于是就随着师傅的发挥,提了三个大字:杏花巷。
……
从楚凌门到杏花巷倒也不远,转眼间到了杏花巷的门前,正欲跨进门,从二人身后响起了一声雄厚的男声:“张宗主,张公子。”
张隐占和张秋池回头一瞧,来者不是别人,是同为四大宗门的刃影刀锋宗主夜西江和他的两个女儿夜雨时、夜锦书。
张隐占开始说起了场面话:“今日中秋佳节,夜宗主携二位令爱赏月,实属是大雅!”
夜西江也是很会做场面的人,接了这个话茬:“哈哈哈哈,张宗主不是也带了张公子出来游玩。你们两个也不知道给张宗主二位打个招呼。”
夜西江洋装发怒。
二位夜小姐齐声道:“张宗主,张公子。”
张秋池回了一句:“见过夜宗主,见过夜大小姐,见过夜二小姐。”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张秋池抬了下头,着实不是药看看着夜大小姐的面貌,只是打完招呼抬了个头,对上了另一双也是打完招呼抬了个头的眼眸。
那一刻的张秋池,和中秋的皓月撞了个满怀。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一刻,张秋池修筑了二十年的城墙,土崩瓦解。
“天上也有一轮明月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月亮就站在我面前”张秋池这样想。
夜雨时的心,在那一瞬间也跳快了一拍。对上少年明媚的眼,而后看见鼻尖。她觉得“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这句诗应该倒过来写。
她的心里,好像只是对一双漂亮眼睛漂亮鼻子所惊艳了而已。
在这时间,两位长辈又客套了几句,而后夜宗主告辞。
张秋池和张隐占踏进了杏花巷,里面果真如张隐占所说,能人云集,各路神仙相逢,每个人心里想的都不同。
张隐占一进门,有眼尖的认出来了,楚凌门宗主,这层身份,就算是当今的……也得给些面子。
不过几步的时间,就有一层一层的人过来热络,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有籍籍无名想要通过这次机会结识张隐占的。
张隐占倒是没有什么波动,他见惯了这种被人捧到高台的感觉,得心应手的面对,而后点出了张秋池的身份:“我身边这位,是犬子张秋池,今日佳节,带犬子来赏月谈心,今日大家见面,都是你我有缘,如若诸位以后遇到,也好有个照应。”
张秋池借着这个机会,结识了些青年俊杰,其中不乏能人。
张秋池品了一口,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儿,但鼻尖闻到的香气,却和夜雨时身上的气味有些相似。
“父亲,这酒是叫桂花酿吗”张秋池这样问。
“对啊,怎么了”张隐占说完后又喝了一杯。
张秋池思索了会儿,又说:“我想买几坛放到听雨小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喜欢这酒”张隐占隐约有些醉了………
一个时辰后听雨小楼
张秋池望着院子里栽种的木樨花,脑海中的思绪翻来覆去都是一个人,他无心练寒霜降了。
木樨花就是桂花,此时正是木樨花开放的时候,香飘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