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一句话都说不到的日子过腻了!”两张身份证明晃晃的躺在客厅茶几上。打裂的镜子终是碎了。
死一般的沉寂。
她讨厌这样的懦夫,讨厌这样的父亲。门虚掩着,刚才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推门而出,带动了门框上的门铃发出“叮铃”的响声。打破了这片平静。
平静的语调带着愠怒“爸妈,我尊重你们,马上中考了,请你们也尊重我。”她叹了口气“妈,中考完送我去合清吧,我想去姑姑那儿住。”
“诗慧,妈妈知道了,你安心备考,考完我们就走。”
那年暑假格外炎热,合清靠海的镇上有个花店,花店位城南,所以叫“城南花店”。
知良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大口盐气水喝下肚。看着花店里新送来的月季和铃兰满满成就感,舒心的笑了。
男孩的笑容像冬日里的骄阳,温暖且治愈。
他身上的的白色T恤被汗水浸湿,胸前的贝壳项链在烈日下呈现藕粉色,坠在贝壳下的一颗小珍珠是他第一次陪爷爷赶海,爷爷留给他的。
对他来说皆意义非凡。
他瞟了眼冰箱早知道什么也没有了,随手摸了摸深棕工装口袋,便往右去。
“干嘛去啊?”身材消瘦的女人在他身后问。
“买东西。阿妈,你先回家吧。”
在合清的老家安顿好后,诗慧想在镇上走走,为了备考她很少走出房间。骄阳刺眼,她带了把遮阳伞但未曾打起过。
她想看看风景,一阵微风拂过使她口干。
……
“友诚便利店”。应该是个讲诚信的便利店吧。
随即他推门进去,一进门,一台老式空调就在门旁靠着,凉快的冷空气让她心情大好,不经意的笑了一下径直走向货架。
他没注意到收银台旁站着的高挑身形。
知良买完了盐汽水正准备走却撞上这走路似阵风的诗慧。
她扎着侧麻花辫,一身橘色碎花连衣裙,她身上没任何装饰,除了身上一个小小的白色布袋包在跨旁。
从她身旁走过,有淡淡的石榴香,他心头微颤。
回瞟了一眼,女孩额头有隐约的汗水,眉头微皱,两手捧着两瓶汽水,侧影有些晃。
是葡萄味还是白桃味呢?
货架更高处有茉莉乌龙味的。她踮脚努力用手去够,表情似乎有些困难。
“放在高处的已经过期了,你要那个味道的可以跟我去仓库拿。”清晰的少年音从耳边传来。
诗慧诧异回头,对上那双眼睛,双手插兜,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他是在笑我矮吗…
“不…不用了。”她捏着背包带子跑出去。
知良意识到她的窘迫,薄唇微张,没来得及说。
……
红瓦屋旁的一颗香樟树已有百年历史,夏日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
幸亏有长椅。
她坐下了。叹口气显得有些疲惫。刚才从便利店跑出来变得更口渴了,可一路走来她没看见一家小店。
夏季的一丝热风迎面吹来,挪过她旁的大树发出“沙沙”的树叶声。此时正是正午,街道没什么人,有时来往三三两两的人也未能引起她的注意。
仰头闭上杏眼,享受难得的宁静。
实在太累了,身累,心也累……
……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眼,烈日依旧在绿叶间,微风拂过使得地上的光斑若隐若现。
呆坐了会儿,再起身时余光瞥见了身旁的汽水。
“茉莉乌龙味的?”不禁自言自语。“是他吗?”拿起汽水还是凉的没走多久,去谢谢他吧。
正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忽然,瞧见了远处背上带汗的的白色衬衫的人。
他步调轻盈,随意翻看着手机,似是看见了什么点了下又关掉了。
他耳朵上有只耳机,诗慧猜这陌生的热心小哥在听歌。
他的心境真好啊,这么热的天都不着急回去。要不要去呢,会打扰他吧?
诗慧觉得此刻十分别扭,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傻。
一鼓作气走上前“你好,同学。”她轻轻用食指点了下他的肩膀,知良回头对上了她弯弯的眉眼,左脸颧骨上的小痣就是她最好的装饰。
一颦一笑撞进了她心里。
“是要谢谢我吗?”
“算是…”她双手捏着瓶身有些紧张但依旧保持微笑“我不想欠你人情,更…更何况我们不认识。”他眼神飘忽不定,最后定在他胸前的贝壳项链,对着那项链,像是在呢喃。
“汽水多少钱,需要还吗?”有些小心翼翼。
知良噗嗤笑了,格外大声。
她有些恼“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会说'我转你吧’。”他低头摘下耳机,有些高傲的姿态盯着她。
诗慧顿时觉得他不太好相处。
忽的,他变了脸,依旧是那开朗的笑容。刚才那副样子是故意逗她的,他觉得这个怯懦的小姑娘还挺可爱。
他开的玩笑倒让诗慧放松了些,正准备说突然被打断了。
知良右手上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阿妈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大体内容是催他回家了。
“汽水送你了,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他抽出插在口袋的左手轻咳两声“我不是在嘲笑你,算是赔礼吧。”
“那谢谢了。”女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走了,我们,有缘再见!”话音未落扭头大步走了。背影仍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希望还会有下次吗?
望着他的背影,似是羡慕他有怎样的家庭,诗慧忍不住一直看着。
正踏步向前走,异物在脚下“咔”的一声,顺着看去,项链上的贝壳成了两半。
完蛋!是热心小哥的项链,该怎么还他呢?但它坏了……
周围风声似是更大了,吹起了她的衣裙,她的头发,一切是那么安静,贝壳项链在手中格外耀眼。
——希望,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