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摇摇晃晃，挤过灯火昏黄的小铺，途经鼓声点点的酒吧。两人开了窗，思绪在走马观花中平静下来。

    那年她刚来廉中，正是要强的性子。

    同桌理着时髦的美式前刺，挂着一件深蓝短袖，坐姿随意。他不屑地看看她，又趴在一本蓝皮书上。他的模样，时髦中带着几分傲人，讲真不怎么讨人喜。

    于筱筱感受到一丝轻蔑，得知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她毫不犹豫做了全英文的自我介绍，讲述了她坚持七年的梦想——成为检察官。流利清晰的口语坚定了他的内心，也使在座同学老师受到震撼。帽衫简朴柔和，她高挺的马尾和浓密的剑眉，徒增几分英气。

    男孩也不服输，撑桌站起道：“我叫邹涟，有个坚持了16年的梦想——成为外科医生，专业水平超过我爸。”内容的相似使于筱筱瞪大双眼，这是打娘胎里就有梦想了？男孩抿嘴笑笑，在众人的喃喃声中轻轻坐下。

    直至下课铃响，两人也无他话可聊。

    “同学们，大家现在呢按照这张表格，去相应的公区搞大清洁，大约九点回到教室。”在老师的指令下，彼此陌生的同学们被分为各小组，种下合作的种子。周鸣一把挎住邹涟的肩，指向着小帽衫的高挑身影，低声而又短促道：“那是咱年级第九，你同桌！传是小县城考上来的，但她英语发音牛得一批，真搞不懂。”

    “你在跟年级第七夸耀年级第九？”

    周鸣无语凝噎，眯起眼：“是是是，邹涟可给咱大二中长脸了！”

    “不过择其善者而从之，我得多学学英语。”邹涟利落地扫着地。

    老师吩咐，多余的旧桌椅要搬到阶梯教室，随手点了五个男生。于筱筱只知有活干，凑上前就抬起一套桌椅。周鸣又是窃窃私语，问：“不是男生搬吗？”

    于筱筱转过头，扬起碎发，枣红的额挂着点点汗珠。她呲开牙笑，用玩笑口吻道：“都是劳动人民，分什么男女咧？”便来回搬了三套桌椅。擦汗之余，男生们称其为“彪悍女子”，她都听在心里，然后秀出她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又倾力劳动着。

    邹涟将最后一套桌椅让给她，随口叹了句：“彪悍没什么不好，能干不是很值得欣赏吗？”

    “我看你是想让别人帮你干罢了。”男孩们多哄闹，满意也在她脸上绽开了花。

    月考结束，逐渐熟悉的同学也在成绩中更加认识彼此。

    果不其然，这位天赋兼实干并具的美丽少女夺得魁首。不过碍眼的是数学，比预期低了许多。而她的同桌——在欢呼中欣慰的满分数学得者，语文却似一滩烂泥。这样“默契”的互补，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她日日晚饭后，带着最后一道大题找他攻克。

    “你诚心要拜我为师......额，学习数学？”他抓红了后脖颈，眼神上下飞舞。因他冷峻的眼神，傲慢的姿势，除她没人相信他会耐心教授。“是，吾心已决。”她浅褐色的眸格外真诚，颤颤似水中琥珀。于是他将一周的篮球时间挤压到周五大清洁后，从未伸手要甚回报，譬如补习语文，这令于筱筱深感愧疚。

    高考结束，不觉互帮互助了三年。令她更愧疚的是，他从未索取什么，只勉强在每周四活动课让她帮忙补补文言文。是自尊心所致？还是怕打扰她？捉摸不透。只是草草分别，便奔赴大学。可喜的是，两所顶尖大学在同一城市，两人租的屋子在同一层楼。

    平淡的情谊中多有机缘巧合，想知它如何深化，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