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的会计证考完了,她开始按时来颜峰店里上班。
许久不见,颜峰瘦了一圈。
陈怡有些心疼以为颜峰生病了。
“峰哥,你是哪里不舒服吗?看你没精打采的。”
“忙的,一直招不到装天线的师傅,只能自己开车跑。”
“你看我行吗?”陈怡毛遂自荐,“我学东西快,一教就会。”
装天线要登高,这种活就算陈怡想,颜峰也不会答应。
“别闹,你踏踏实实卖彩电,小女孩哪能干男人的活。”
说着颜峰起身离开铺面,走到电器行外,点了支烟,他正对贴满招聘广告的黑板,搜索自己昨天贴的广告,找了一圈没找到。
怪不得招不到人,自己的招聘信息压在一张大海报下面,能看见才怪。
颜峰顺手把海报撕了,团成团丢进垃圾桶,他掐灭烟头回到室内。
陈怡坐在收银台后头翻看熊猫牌彩电的宣传手册,看到“无线电”三个字,眼睛立刻亮了。
“峰哥,我介绍个人给你保准行。”
颜峰没多问,笑道:“行啊,领来看看,最好能直接上手。”
陈怡想到了陈冶,陈冶应该懂这方面的知识,如果陈冶在颜峰这里兼职还能赚些外快。
陈怡第一次主动找到陈冶。
当晚,陈冶刚和室友打完篮球,看见陈怡站在宿舍门前等自己,他把球往舍友怀里一塞笑着跑到陈怡身边。
“姐,你找我。”
陈冶认可陈怡这个姐姐,陈怡愿意走动陈冶心里自然高兴。
“嗯,麻烦你帮我办件事。”
“姐弟之间说什么麻不麻烦的。”
“是我一个朋友。”
别管谁只要陈怡开口陈冶一定会帮,陈冶知道父母重男轻女,他有私心,想替父母偿还欠女儿的“债”。
然而,陈冶没想到,陈怡让他帮得人是颜峰,兜兜转转他们又见面了。
颜峰招不到人,自己更是忙不过来,考虑到生意,又和陈冶在一起搭档。
陈冶课时少,有相当长的时间和颜峰东奔西走。陈冶对颜峰的爱意,随时间蔓延,在心底疯狂生根。
颜峰呢,他晓得陈冶对自己的心思,私下无人时能避就避,同处一屋都要开门避嫌。
颜峰曾坚定地认为自己喜欢女人,于是陈怡大学毕业后颜峰把她娶回了家。
婚后,颜峰的生意越做越大,开了三家分店。没几个月陈怡怀孕了,她不经常到店,便嘱咐陈冶多帮帮颜峰。
姐弟关系不似之前陌生,嫁给颜峰后陈怡和娘家的来往也渐渐频繁,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正慢慢翻篇。
颜峰的妹妹颜曼也怀孕了,比陈怡早一个月,姑嫂两整天在一起说笑解闷,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孩子出生后,陈怡投身工作,颜曼工作不忙,平时帮哥嫂照顾颜可舒。
陈怡的日子稳定,开始操心起弟弟,张罗给陈冶相亲,都被陈冶拒绝了。
一晃颜可舒和季卓凡长到了四岁。
幼儿园放假,颜可舒和季卓凡分别回到爷爷奶奶家。颜曼闲着没事约陈怡逛街,陈怡本不想去,寻思给颜可舒买身衣服就跟颜曼走了。
姑嫂两人从百货中心出来,经过西侧的胡同,看到一户大院,两个身高惹眼的男人站在门前和户主说笑。
因该刚调试完电视机,颜峰早上说今天有几家需要上门维护电视。
陈怡看着颜峰和陈冶走出院子,拐进一处偏僻的停车场,上了轿车,车子却迟迟未发动。
“走,让我哥捎带脚把咱俩送回去。”颜曼拉着陈怡。
“算了吧,他们还忙呢!”
“哎呀走吧!”
陈怡拉扯不过颜曼,跟着颜曼走到停车场,还没到近前,两人都呆住了。后视镜照得一清二楚,车内,颜峰和陈冶正搂在一起接吻。
陈怡捂着眼睛不敢再看,转身跑了,颜曼也吓得不轻,回头追陈怡。车内两人对此一无所知。
陈怡和颜峰的感情出现巨大的裂痕,隔三差五吵架,原本修复好的姐弟关系濒于崩盘。
但陈怡伪装得很好,她没戳破颜峰和陈冶,而是找人暗中取证,拿到了很多两人的亲密照。
陈怡要颜峰和陈冶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颜曼知道了哥哥的秘密,旁敲侧击提醒颜峰,出轨的男人如果听劝就怪了,颜峰不知悔改和陈冶打得火热。
颜曼看不下去劝陈怡和颜峰离婚,带孩子走。
“嫂子,别在这种男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和他离婚过自己的。”
陈怡每次都以“我相信他会改”为理由堵颜曼的嘴。颜曼劝过几次,陈怡不听,她便不再掺和哥嫂之间的事。
她也后悔过,如果那天拽陈怡去坐车的人不是自己该多好。哥嫂关系的恶化,陈冶有责任,颜曼觉得自己也是推手。
颜曼不清楚颜峰为何会喜欢男人,他讨厌颜峰更恨陈冶,好好的家被两人毁了。
*
阮航的出现让陈怡寂寞的心有了归属。
颜峰偷腥,陈怡如法炮制也走上了颜峰的道路。
阮航是陈怡大学期间的追求者,陈怡不喜欢阮航,但阮航家底厚,陈怡想男人靠不住握不牢,但钱不一样。
她向颜峰提出离婚,颜峰不同意。
为此两人每晚都会争吵,闹到不可开交,双双摔门而去,吓坏了幼小的颜可舒。
颜可舒睡不踏实,时常惊厥而醒,她坐在暗夜无人的家里,哭喊爸妈,期望他们快点出现。
陈怡是铁了心往外走,不管颜可舒,有几次颜峰回家看到颜可舒在哭,他抱着孩子也跟着哭了。
“孩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糊涂!”
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颜可舒不懂,可父亲的怀抱温暖安全,所以她害怕的时候,喊爸爸更多些。
“哭哭哭!就知道哭!”
“他到底哪好,你喜欢他就跟他过吧!”
颜可舒五岁那年,陈怡跟阮航跑了。
跑之前,陈怡给了颜峰和陈冶重重一击,那些亲密照她分成几个信封,分别寄给双方亲友。
就此,颜峰和陈冶的关系曝光。
陈冶知道是陈怡干的,他不恨她,知道自己活该。陈家父母引以为傲的儿子和自己的女婿不清不楚,陈家父母没脸见人。
掏空积蓄把陈冶送出国,彻底断了陈冶的念想。
另一边,颜家二老看到这些照片气到住院,颜母身体本就不好,受到刺激旧疾复发没活过两个月走了。
期间,颜峰为了给母亲治病,盘出几家店铺,只留大学城电器行最早的那一家,经此一折腾,颜峰的生意走入了寒冬。
颜峰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好好的家彻底散了。
颜峰郁郁寡欢,整日酗酒,喝多了站在阳台上摇摇晃晃,颜可舒见了吓哭过几次。
“爸爸,回来别掉下去!”
颜峰往后退,意识突然清醒,他翻出写满名字的日记本,攥着笔狠狠发泄。
一会儿“陈怡”,一会儿“陈冶”。
一会儿多一笔,一会儿少一笔。
分不清谁是谁。
颜峰早上不喝酒,头脑清醒送颜可舒上学。
“爸爸,我晚上想吃冰激凌。”
“好,等爸爸下班买给你。”
可颜峰没兑现诺言,上午给人安天线,爬高没踩稳从天台上掉下去摔死了。
颜可舒懵懵懂懂,对死亡毫无概念,他伤心大概是因为再也见不到爸爸。
就像前阶段被她养死的小金鱼,失去小金鱼的痛苦和失去父亲的痛苦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差不了多少。
*
陈怡不知道颜峰的死讯。
他和阮航来到新城市生活,阮航的母亲看不上陈怡,说她撺掇自己儿子私奔。
可阮航又是被宠坏了的,阮航母亲顾念儿子勉强接受了陈怡,成为阮家媳妇的陈怡日子还不如以前。
同阮航在一起一年多,一直怀不上孩子,是阮航的问题,阮母非怪到陈怡的头上。
“占着窝不下蛋,不知道我儿子看上你哪点了!”
“妈,你少说两句。”
阮航护着陈怡,若不是看到了阮航母亲没几天活头,陈怡才不会受这样的气。
阮航母亲肺癌,各种医疗手段都上了,病情也没控制住,医生说活不过一年,可老太太愣是活了两年还没死。
陈怡算计着老太太的财产,想赶紧生个儿子。
老太太两女一儿,财产分配问题一直没定论,但老太太说过只要陈怡为阮家生出儿子家产一大半归阮航。
陈怡和阮航见钱眼开,想了个馊主意。
抱养了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取名阮佑廷。
陈怡选择阮佑廷是有原因的,眼缘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侧腰的胎记,颜可舒也有一块,陈怡认为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自己的孩子身上就该有这样一块胎记。
虽然老太太没见到亲孙子,但临走前还是把大部分财产给了阮航,两个女儿尊重老人意见没说什么。
这钱阮航给了陈怡一部分,另一部分用于投资,阮航不是做生意的料,干什么赔什么,本钱都收不回来。
他问陈怡要钱,陈怡给他的都是小头,不解渴。阮航和陈怡翻脸,陈怡满不在乎。
陈怡父母老了,陈冶不在身边老两口搬去了城里,某年假期陈怡带阮佑廷去探望父母,阮佑廷第一次见到外公外婆很是亲切。
那个暑假阮佑廷自己在外公外婆家待了半个月,两个城市距离不远,坐大巴能直达。
陈怡和阮航吵架阮佑廷就坐车往外公外婆那里跑,陈怡和阮航闹离婚那会儿,陈冶从国外回来了,开了一家饭店。
他现在不叫陈冶叫陈恒,陈怡也不再是陈怡而是陈姝。
阮航在外面乱搞,被陈怡赶出了家门。
大包小包的样子恰好被放学的阮佑廷看见。
“爸,你这次出差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我和你妈离婚了,以后你跟你妈过,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阮佑廷本不是阮航亲生,他对阮佑廷没多少感情,离婚了更是一眼没来看过阮佑廷。
阮佑廷成长过程中,视陈冶为父亲。
陈怡知道阮佑廷和陈冶来往,狠狠揍了儿子一顿。
阮佑廷学乖了悄悄去找陈冶,他喜欢吃舅舅做的菜,也学到不少手艺。
陈怡看着阮佑廷长大,她也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想她工作了没有,嫁人了没有,但她从没想过见女儿一面。
陈怡把对女儿的亏欠全部投射在了阮佑廷身上。
“我这辈子少个女儿,等你娶了媳妇,妈一定好好对她。”
陈怡决心视儿媳为女儿,万没想到未来儿媳真的是她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