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泽至今仍不清楚许天光是如何与地下赌场斡旋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两天后,一份债务转让协议便已摊在事务所的檀木桌上。
初时的惊诧退去,桥泽望着窗棂间跃动的晨光,忽然觉得本该如此。
能在B区中心地段有一栋三层事务所,区区五千多万,对其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就这样,桥泽在事务所开始了他的新工作。
因为近期没有什么委托,他也不用去前台接待客户,日常的工作不过是打扫卫生、买菜做饭,虽然琐碎,但对桥泽来说并不算难事。
若说有什么棘手的,大抵是——
桥泽轻轻推开门。
推门声惊醒了蜷在绒毯上的雪团。蓝宝石般的猫眼慵懒半睁,蓬松的尾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这只白色长毛猫是许天光养的,名字叫“真理”。
性格娇纵,极难伺候,除了许天光,几乎不让任何人碰。桥泽上次给它洗澡,还被狠狠挠了一爪子。
按理说,Omega天生带有动物缘,普通的家养宠物大多愿意亲近他们。但不知是这只猫天性古怪,还是它发现桥泽不是原装Omega,即便桥泽释放出Omega特有的安抚信息素,它依旧用睥睨众生的姿态蜷在书柜顶端。
最令人气结的是,它对从不投喂的南谌反倒格外亲昵。每当南谌倚在飘窗读书时,真理总会跃上飘窗,一边慢条斯理地舔毛,一边安静地盯着他。
“明明给你梳毛、做饭、驱虫、剪指甲、清理猫砂盆的都是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双标?”桥泽蹲在猫爬架前,指尖悬着金枪鱼冻干,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至少下次洗澡别挠我吧?”
回应他的是扫过鼻尖的蓬松尾巴,真理轻盈落地,朝着走廊款款而去。
桥泽无奈地叹了口气,打开扫地机器人清理屋里的猫毛。就在他走到外面,准备清理智能猫砂盆时,忽然看到真理跳上南谌房间的门把手,动作熟练地一推——门开了。
桥泽的眼睛瞬间瞪大。
许天光今天晨跑前特意交代过,南谌昨晚半夜醒过一次,可能需要补觉,让他尽量别打扰到他。现在可好,猫都进去了。
桥泽也顾不上猫砂盆了,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打算把真理抱出来。
-
昨晚,南谌做了一个梦。
与前两次不同,这次的梦境零散而破碎,没有完整的剧情,只有一些含混不清的对话,像嘈杂的电波信号,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吵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这让向来睡眠质量极好的他,破天荒地在半夜醒来,出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梦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仍残留在他脑海深处:
【天桥姐心碎时刻,为什么要这么虐我们小桥】
【大侦探,看着他跳下去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呢?】
【天桥姐看的时候上天台,转头发现小桥也在哈哈,谁懂(泪目)】
【够了,桥泽,老子心疼你】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桥泽这辈子没遇到过许天光】
【这也不能怪许天光吧?另外,磕cp的时候麻烦打一下tag,单推人进来被创死了】
【就是,而且公式书里这两人喜欢的类型完全不一样,不明白在磕什么】
【公式书上还写南昭最讨厌的就是黎乾了,结果不还是一堆人磕】
【那不一样吧……南昭和黎乾这对阴间cp大家主要就是磕个乐,没什么人信,但桥泽这对还挺多人真情实感的】
【没办法,毕竟桥泽是官方盖章的如果谈恋爱,就会特别容易恋爱脑的类型】
【大侦探随手一帮忙,我们小桥后来就连命都丢了】
【如果最开始,桥泽遇到的是许天光就好了……】
【真的,许天光好就好在需要他的时候他是真的愿意帮对方解决问题,是我也愿意缠他一辈子】
【所以也不怪桥泽每次都偷偷在心底骂温其是变态,南昭是疯批,南谌是妹控、性冷淡、控制欲强、阴暗男鬼……】
【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和南谌是相性太好,还是太不好了,每次骂他都不重样】
-
房间里,窗帘紧闭,只有几缕晨光从缝隙中渗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痕。
真理坐在胡桃木桌上,尾巴悠闲地晃动着。它没有跳到南谌的床上,这让桥泽稍稍松了口气。
床上的人侧卧在墨色床褥间,晨光顺着窗帘缝隙攀上他冷白的下颌。即便沉睡时,这人仍带着令人心悸的微妙感。
桥泽站在门边,心跳如擂鼓。在地下赌场摸爬滚打的经历让他练就了趋利避害的本能,他清楚地知道哪些人能招惹,哪些人碰不得。
南谌——是他看不透的存在。
他不知道是对方伪装得太好,还是这人本身的善恶界限就模糊不清……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必须得在南谌醒来之前,把真理带出去。
真理正在慢条斯理地梳理前爪。
桥泽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猫零食,轻轻摇晃,试图引诱它跟自己离开。然而,真理只是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尾巴一甩,毫无兴趣地继续舔爪子。
桥泽不敢直接上手抱它——这猫挠人是真疼,平时也只有许天光能碰。
可就在他头疼该怎么办时,真理似乎觉得僵持也没意思,放下爪子,从桌上轻巧一跃,直接跳上了南谌的床,软软地叫了一声。
那声音又轻又软,尾音还带着点娇娇似的夹。
南谌的眼睫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看着床上的真理,漫不经心地笑了声:“看来以后得锁门了。”
他嗓音带着初醒时的微哑,透着几分倦意与慵懒。
随后,他的目光便转向站在床边僵硬不动的桥泽,眯起眼,似笑非笑:“有事?”
桥泽努力维持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没事……我只是看真理开门进来了,所以想把它接走。”
明明眼前这人不是Alpha,甚至连信息素压制都没有,但桥泽仍觉得呼吸不稳,心脏紧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攫住。
南谌听罢,低头看向被子上的小猫,云淡风轻道:“我这里没有你喜欢的猫玩具和零食,该下去了,真理。”
真理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随后从床上跃下,尾巴一甩,步履从容地朝门外走去,结束了它的晨间巡视。
桥泽见状,悄悄松了口气,正要顺势离开,却被叫住。
他僵硬地停下脚步,心里警铃大作。
……别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这也不能怪他啊!网上都说猫的反应速度是人的七倍,他怎么可能拦得住?
麻烦死了,这个妹控男。
尽管桥泽心里把南谌骂了个遍,脸上却仍是乖巧无害的模样,试探着问:“怎么了,谌哥?”
南谌坐在床上,目光淡淡落在他脸上,带着几分打量,语气不轻不重:“你似乎对我意见不小。”
桥泽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道:“怎么会,您想多了。”
“妹控、性冷淡、控制欲强、阴暗男鬼……”
南谌每说一个词,桥泽的表情就僵硬一分,等到最后,他终于绷不住了,猛地扑上前,眼泪汪汪地认错:“谌哥!我错了!求您有话直说吧!”
——这都开读心挂了,他还玩什么啊?!
南谌轻笑一声,语气懒散:“桥泽。”
“……在。”桥泽顿时绷紧神经,小心翼翼应道。
南谌勾起唇角,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之前,认识温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