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因果

    萨菲罗斯似乎早就猜到这个世界形成的原因,又是基于什么运作。

    他将这个“命题”藏在几次的会面中,并不明确相告也不干扰自己的思路。

    “你不想我得知这个真相。”她问萨菲罗斯,“因为什么?”

    “这个世界不够好吗?”

    [这个世界足够好。]

    萨菲罗斯的嗓音与内心的絮语趋于一致,对着她发出笃定的疑问与答案。

    她抬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银发男人。

    这是最有可能的世界,结果也是如此证实。

    这个想法深刻进她的头脑。

    “这个世界是最完美的世界,你可以不选择踏向分支的窄路,”萨菲罗斯拉着她,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只体会现在,迈向未来不好吗?”

    她看到萨菲罗斯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管怎么来说,这个世界都足够好。

    自己成功活了下来,只需等待,便可与萨菲罗斯前往她的世界,步入隐秘的岔路,终结一切命运的纠缠。

    萨菲罗斯这么久不采取举措,就只有一个原因,他在等待自己下达决断。

    她突兀的对萨菲罗斯发问:“你得知自己不是人类的那一瞬间,在想什么?”

    萨菲罗斯忽然笑睨着她:“你在担忧‘我’即将面临选择时的精神吗状态?”

    她很坦然:“是的。”

    萨菲罗斯也同样坦然:“我认同我自身的一切。”

    “那么,我也认同我所做的一切。”她说,“和你一样。”

    如果她只选择这个世界,让一切美好停留在这里,那么其他世界的痛苦会永远的留存下去吗?

    那其他世界的,千千万万个萨菲罗斯会怎么样?那些终究会成为一捧灰烬的自己会如何做想?

    不管重来多少次,她会尊重萨菲罗斯的选择,更不会为了一己私心来影响爱人选择的道路,同样,自己坚持的东西必定无法更改。

    萨菲罗斯会一如既往选择踏上成神之路,而她也会步入自己要走的路。

    即便是一场漫长的苦旅,充斥着永不停歇的寒潮。

    萨菲罗斯半晌才开口,语调沉沉:“你可以不去。”

    明明有了最优选,明明可以放弃过去那些并不美好的精力。

    她似乎算计上了关于自己的一切,唯独没有将萨菲罗斯算在里面。

    她说:“只是这样安逸于现在,我不会甘心。”

    萨菲罗斯沉默良久:“为什么?”

    “我不想放其他世界的你独自一人。”她不假思索,“如果我选择了不去,那么,现在你会作何感想?”

    倘若不去重走一遍来时的路,那么现在位于自己眼前的萨菲罗斯会如何呢?

    拥有着已经发生的珍贵温暖或痛苦冰凉的记忆的萨菲罗斯,会留在孤独的宇宙尽头吗?

    萨菲罗斯抬眼望向她。

    她宁愿去承受一次又一次死去的痛苦,也不愿意让萨菲罗斯一个人留在原地。

    即使,英雄不需要怜悯,毁天灭地的半神不需要帮扶。

    自己是只固执的飞蛾,不管重来多少次,仍然会选择扑向注定毁灭的事物。

    皮革裹覆的指尖触及到眼角,冰凉酥麻的感觉顺着皮肤肌理缓慢扩散。

    “在此之前,我认为你会想成为新的自己,”萨菲罗斯抬起手掌,轻拢住她的脸颊,“而不是重新做回自己。”

    她放松下来,轻掷着头颅阖上眼帘:“迎接新的自己,并不是磨灭曾经,那些自我并不是向上攀登新世界的垫脚石,而是拼图。”

    那不是没有用的东西,每个自我都是独特的,却又无法完美拼合。只要缺失一角,不管后面如何填补空缺,长出新血肉,都将是不完整的。

    她想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想一无所知的活下去。

    “我会等你回来。”

    萨菲罗斯轻轻俯身,二人额头贴着额头。

    “就像你曾经那般。”

    缓慢起伏的胸膛,近在咫尺的碧色竖瞳,她好像看到了深邃碧绿的湖泊,在野兽的心间泛起具有温度的柔软的涟漪。

    心脏感觉到什么,这种钝痛比刀尖剜入心脏的痛更加绵长。

    暗淡的星云深处爆发出明亮的白光,萨菲罗斯在此时对她伸出了左手,掌心向上,手臂微微低垂,一个诚恳邀请的无害姿态。

    停滞不动的命运在他手中重新恢复。

    她看到了一条河流。

    碧色竖瞳微眯着,萨菲罗斯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准备好了吗,成为命运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她盯着眼前孤独滞空的手掌半晌,然后将自己的手缓缓搭了上去。

    萨菲罗斯紧笼住她的手,命运在此刻形成了闭环,在河流中成为一个永恒固定的锚点。

    携手同萨菲罗斯踏入其中。

    生命是一条河流。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死亡并不代表结束,出生也不代表开始。

    过去不算是过去,将来也不算将来。

    她明了了。

    一切都是无可琢磨的流动。

    宏大观念下的造物们冷漠碾过具有温度的生命,祂们不会体会到微末存在的痛苦与欢乐。

    只有与祂们齐平。

    唯有与祂们平等的凝视。

    方能使向前涌动的河流倒退凝固,匍匐在我的脚下,为我所用。

    因为自己的坚定,我已与其融为一同,深陷河床淤泥中的步伐不再滞重,我能轻巧跃入任何节点的命运。

    只需低头,便可看到静止河流中凝固在命运彼端的另一个自己。

    我即河流,河流唯我。

    才可两次踏入了同一条河流。

    [感受到命运的涟漪了吗?]

    感受到了。

    [找到你所认为的正确的道路了吗?]

    已经找到。

    [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虽然不太清楚,只要是为了萨菲罗斯,我会的。

    世界回归一片空无,萨菲罗斯与她之间生出了不可缝合的裂缝。

    逐渐远离的萨菲罗斯似乎叹息一声:“往后的路,我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

    “不要紧,”她说,“我并不害怕。”

    她顺着重力倾倒在如玻璃似的水面,宛如初生的婴孩,蜷缩在生命之流的襁褓中。

    子啊这片空无中,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像是某种印记。

    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将自己护在怀中轻轻摸着自己的俩脸颊。

    [母亲。]

    一个从未换出口,也无具体感知,是陌生的词汇。

    还未等她看清那遗忘了的面容,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眼睫上。

    滴答。

    是从高处落下的露水,具有日光的温度,溅落在她的脸颊上就像被暖热的皮革触感一样酥麻,紧接着浓郁的香气涌入鼻腔。

    她一如既往的睁开眼睛,如重新来过似的,在第一眼便看到开得灿烂的金色百合花。

    头顶上方是仍然没有修补的穹顶,阳光照旧零星散落,她的头枕在柔软的双腿上,视线往侧移,大片金色百合花几乎要遮住那人的身影。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身处什么时间,视线失焦,半晌才准确聚集在眼前人的身上。

    “爱丽丝……”

    “真是吓了我一大跳,”爱丽丝低下头望着她,“我从绿叶之家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位守在教堂门口,差点没敢进来。”

    碧绿的,宛如自由生长在阳光的草木的眸子,正笑意盈盈的看向自己。

    “怎么样?”爱丽丝问她:“找到你想做的事情了吗?”

    阳光晒的很是温暖,她低低“嗯”了一声。

    爱丽丝长舒了口气,笑得愈发灿烂:“那太好了。”

    “我在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我的母亲。”她想了想,半晌才开口,“你说过,赛特拉死后会回归星球,化作星球意识的一份子。”

    阳光好刺眼,她抬起手盖在脸上,眼前陷入一片赤红,也遮住爱丽丝落下的目光。

    她低声问:“我的母亲,她也在时刻看着我吗?”

    爱丽丝将手掌轻轻搭在她的额头上,替她理了理乱遭的卷翘发丝:“这得你自己去寻找了。”

    爱丽丝的指尖软暖,像极了千年前记忆中缥缈粘稠的触感。

    只不过,这里有的是阳光、鲜花,爱人与朋友。

    爱丽丝哼起了歌,歌声婉转轻盈,她贪恋这种感觉。

    她听不懂:“你在唱什么?”

    爱丽丝:“大意就是:不管我们走在哪里,与什么人擦肩,也不管多少次分别,我们总会找到彼此,再相遇。”

    像是一个无尽的环,也像是盈缺循环的月亮。

    告别时,月亮从东方天幕中影影绰绰,西边的坠日将厚重云层染得浑浊。

    她和萨菲罗斯并未着急回去神罗大厦,而是悠闲漫步于贫民窟中。

    “你瞧,”她谨慎的行走在断裂的钢筋上,张开双臂以保平衡,“在那个地方,我第一次握紧刀。”

    萨菲罗斯跟在她身后,就像一片羽毛钉在瓦砾之中。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片废墟上依旧残留着深色血液:“也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几句言谈之间,黑暗迅速降临世界,一切变得很是安静,他们就这样坐在废墟上,抬头便可看到钢铁巨兽吞吐的亮光,高功率的探照灯规矩的摆放在底盘上,像是一片虚假的膨胀星子。

    “萨菲,”她呵了口气,隆冬的夜晚比她想象中还要寒凉,她半玩笑着接着说,“要不然我们现在就离开米德加吧。”

    这和一开始说好的并不一样,萨菲罗斯并未思考多久,轻轻点了点头。

    萨菲罗斯牵起她的手,接她跳下废墟:“完全可以。”

    不管是真的离开,还是一时兴起,萨菲罗斯从始至终都做到了不扫兴。

    夜晚魔兽会成群的出现,贫民窟的魔兽很是精明,常与人类交锋的魔兽很容易分辨那些是可以毫不费力吞掉的人类,那些是招惹不起的异类。

    她转头:“你离开了,他们就再也没有英雄了。”

    萨菲罗斯并不在乎这个虚无的头衔:“没有我,也会有其他英雄的出现。”

    她低声呢喃着:“这样吗……”

    “去追月亮吧。”萨菲罗斯忽然拉住她的手,“就现在。”

    手上逐渐紧缩的力道连带着心脏一起,像是被萨菲罗斯紧紧抓在掌心。

    “为什么?”

    “小时候……”萨菲罗斯不自觉轻微摩挲着她的指骨,低沉的嗓音应着夜风,“我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有人告诉我,只要追上月亮,便可达到世界尽头,当你看到在月亮落下的地方有太阳升起,世界会颠倒过来。”

    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萨菲罗斯也记不太清是从哪里得知的,他只记得那个空荡安静的实验中,自己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独自一人。

    瘦弱的女孩赤着脚蹲在冰凉的金属地板上,卷曲的长发披散在颓下的肩头,她低头看着散落在脚边的纸张,夹在笨重的实验数据中有一则短小的文字。

    我们跃入碎掉的时间

    在黑暗中摸索正确的方向

    我看到了月亮高悬在我头脑中

    我将这抹辉光认为真理

    去追逐它,渴望它

    然后看它于西方逝去

    便有真正的光从它的尸体里诞生

    啊,原来是太阳升起来了

    ……

    …………

    她和萨菲罗斯穿梭在夜风中,飞掠在行人交织的大街上方,路过喧闹的围墙商业街,走过光不能照透的废墟。

    直到走出米德加金属巨盘笼罩的阴影,机器轰鸣从他们的头顶传来,抬头看到光带标识着的起重机,那里还有工人正夜以继日的为中心的权利大厦扩张领土。

    圆月正高高悬在西方,皎洁明亮不与地上的任何事物相称。

    背后是庞大的可以吞掉数万人野心的第一都市,前方是魔兽隐匿的凶险戈壁。

    开阔的前路,竟然听不到一点风声。

    她刚想问,还要不要继续追下去的时候,口袋传来振动。

    是一通电话。

    安静了一个月的手机第一次响起。

    来电显示扎克斯。

    扎克斯应该去巴诺拉村出任务,寻找两位1st的踪迹。

    她抬头瞧了萨菲罗斯一眼,萨菲罗斯点头示意,她这才按下接听,在瞬间,传来活力的嗓音。

    “安吉尔!安吉尔!安吉尔!”

    扎克斯激动大声的重复着自己师傅的名字。

    她皱眉询问情况的嗓音被对面爆炸的声响遮盖,一时间信号中断报警。

    刺啦的乱码声音断续传来,难免让人担忧对面人的情况,无法沟通的时间格外煎熬,过了好半天信号才重新连接。

    忙音响起后归于平静,掺和着混乱的背景音,扎克斯深呼吸着,拼尽全力才说出来一句完整话语:“他答应不会跟着杰内西斯叛逃了!他要回来神罗!”

    等了许久信号终于稳定,她再次问道:“安吉尔吗?”

    扎克斯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他似乎在笑又好像在激动的抽鼻涕,一遍汇报着任务结果,一遍像是在对那边的其他人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并未注意电话这头的动静。

    她能想象得到失而复得扎克斯此时的情形,举着手机围着安吉尔活蹦乱跳,笑起来的嘴角马上咧到天上。

    “是的,安吉尔就在我身边!”

    短暂沉默一瞬,最后,她由衷的祝贺道:“恭喜你,扎克斯,你做到了我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她再次抬头茫然的看向远方那轮明月。

    世界真的颠倒过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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