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经历第三个人生。
先从第一个说起,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夜,丝毫没有要歇息的迹象。
在昏黄的灯火下,小巷深处藏着一家百年老店,窗台边的木桌旁坐着五六个青年,还有一名步入更年期的中年人。
“余叔,咱们的游戏被公司无限制延期了吗?”
“八成是没跑了,公司明面上称资金周转不开,其实私下里早就跟我说咱们的游戏没有前途。”
“那余叔为什么要离职?明明还可以做其他方面的游戏,咱几个大学生没有前辈的指导哪里能进步这么快啊!”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你们看我一把年纪了,媳妇没娶,房子也没有,三分之一的人生都交给了我的爱好。”
“余叔,我们几个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一定把游戏项目越做越大!”坐余锦旁边的小伙捶胸顿足地说道。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余明伸出左手拍向小伙的肩膀。
余锦明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利群,对着几名大学生问道:“你们吃饱没有,我去叫老板多加几道菜,今晚不醉不归。”说完慢步朝着老板走去。
“常老板,再给这群小猪仔子加点肉,他们都是在长身体的年龄。”
窗台边传来了一阵欢呼声,“余叔,无敌!”
余锦默默地低着头,嘴唇间紧紧咬着一根烟卷儿。
他的左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破旧的打火机。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火舌猛地窜起,照亮了他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庞。
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顺着他的喉咙缓缓升起,仿佛将他内心深处的忧愁也一并带了出来。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手中的香烟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小余,你就是压力太大了。老母亲最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我有个亲戚在安保公司里上班,让他给你介绍一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能让你的负担小点。”常老板露出忧虑的眼神,和余锦交谈着。
“常老板,您实在有心了。等会我回趟公司,收拾一下杂物,明天就去找份新工作。对了,一会上菜的时候,跟那群大笨猪说我先撤了。你知道的,我这人最受不了分别的场景。”
常老板拿起前台上的钱,看着余明的背影渐渐离去,消失在热闹的小巷里。
“小家伙们,热乎的东坡肉,清蒸黄花鱼,来咯!”常老板有条不紊地端着盘子。
靠在餐桌最里边的瘦小女大学生,满脸疑惑,眉头紧皱,轻声询问:“老板,我们余叔呢?”
“他家里突然有事,先回去处理了。”
众人的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但是谁也没有点明,都各自往自己的嘴里塞食物。
之前向余锦保证的是游戏小组的队长。
此刻,他勉强地露出微笑,向老板竖起大拇指,嘴里的饭菜使得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真的好吃!”
却不知道,常老板把他细微颤抖的嘴角都看在眼里。
其实,大家心里都懂得,这是一顿散伙饭啊!
“来,为我们的余叔干一杯!”
“好,干一个。”
“走你,去他妈的公司!”
“不忘初心,使命必达。”
每个人站起来,互相碰杯。
女生缓缓举起手问着大伙,“我们拍个合照吧,好像都没有和余叔一起拍过,到时候我把余叔p上去。”
气氛好像稍微活跃了一些,大家竞相摆着pose,有说有笑地看着镜头。
因为这是送给余叔离别的最后一个礼物,一个回忆。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整个城市仿佛都进入了罢工状态。
此时此刻,公交车早已结束了一天的运营,而余锦却刚刚走出那条幽暗深邃的巷子。
他站在路边,目光急切地搜索着过往的车辆,希望能够尽快打到一辆出租车前往公司。
夜晚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偶尔有车驶过,但都不是空车。余锦不禁感到有些焦急,他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手腕的钟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一辆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余锦连忙伸手示意,车子缓缓停下。
他拉开车门,坐进车内,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司机友好地问了一句:“去哪里?”余锦报出了公司的地址,然后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车子启动了,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余锦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司机轻声道:“客人,到地方了。
余锦睡眼惺忪地再一次看向手表,11点58分。
“谢了师傅,”放下一张20的纸币就朝着公司的门口跑去。
余锦气喘吁吁地站在大门的刷卡处,说着:“还好及时赶到,过了12点就进不去公司了。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
即使在没有灯光的公司里,余明也可以畅通无阻地行走,多年来的经验,公司的路线图已经刻在脑子里。
在几分钟后,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掏出包里的门卡,只听“叮”的一声,门缓缓地打开。
进门后,余锦先是环视一周,熟悉的办公桌,山茶花盆栽以及游戏的牌子。
电脑的屏幕突然像抽风似的闪了一下,余锦满脸狐疑地走到办公桌前,像往常一样点击鼠标,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点都无济于事。
屏幕上显示着几个字,你认为这个世界存在神吗?甚至还有一个一分钟的倒计时。
余锦想不通,自己都马上要离开公司,会有谁想做这个恶作剧。
在无论怎么点击都没用的情况下,余锦就坐在屏幕前,想看看到底对方想搞什么名堂。
“5,4,3,2。”倒计时不断地跳动。
余锦等到最后一秒的到来,紧张地看向四周,叹了口气,嘴里念叨着:“果然是一场恶作剧,收拾完东西赶紧睡觉,明早离开公司。”
伴随着余锦进入梦乡,在门外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浑身湿答答的,暗淡的月光却照不出它的影子。
第二天余锦死了,在公司的门口躺着血迹斑斑的尸体。
接着是余锦第二个人生,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
云海市的最高楼的天台上,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你就说这么报答兄弟的吗?李长青。”
“余董别问了,我有自己的苦衷。”
“二十年,我和你整整二十年的友谊,不值得你拒绝给对手当间谍吗?”
“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事到如今,你还想做什么背叛我的事?”
“余锦,我们来世再做兄弟。”
李长青降低重心,向前冲了一步,双手推向余锦的胸口,巨大的推力让他失去的平衡,从天台的边缘掉落。
身体在空中高速坠落,思绪却异常缓慢,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余锦回想自己过往拼命的经历,有什么意义?
金钱?
情谊?
权力?
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死有多可怕,一瞬间的疼痛,应该会忍受的了。
“把善给予朋友,把恶给予敌人。”
余锦一直践行着这句话,可惜却没看清真正的敌人。
如果有下一世的机会,余锦或许只会把善给予自己,把恶奉献给所有人。
让恶之花蓬勃生长,形成只身一人的保护圈。
作为信仰唯物主义的余锦,在坠落的那一刻竟然渴求神的眷顾。
“我想活着,我不想死,神啊,不管什么代价,我要活着。”
在遥远的星空上,一颗星星闪烁着紫光,一道声音跨越时间和空间,回响在余锦的耳边。
“允。”
余锦的灵魂静悄悄地漂浮在蓝星上空,这是他第一次俯瞰整个地球,说来搞笑,余锦竟然有点庆幸自己死了。
极圈上空围绕着一圈绿色的极光,渐渐想起小时候的梦想,赚够足够的钱去世界各地体会风景。
余锦不由地感慨万千,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旋涡,才明白钱永远是赚不完的,而风景却永远在那儿等着自己。
此刻的片刻宁静,感到人类的生命多么脆弱和渺小,同时还有些孤独,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也不需要睡觉,只能看着地球不停地转啊,转啊,不知道过了过久,依稀记得地球转动了十万圈.
那一声“允”是余锦听过最后一道声音,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至少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事情的发生无非在小说里才有实现的可能,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穿越了,尽管目前还不能感知自己的身体和周遭的一切。
但是,余锦渴望新世界的到来。
在这十万年之间,他看到了世界的第三次大战的发生,人们登上火星并展开移民计划。余锦猜测可能是地球的氧含量降低导致的,在十万年之前海中的核辐射量不断增加,大气层似乎还变薄了许多,显而易见,战火连天,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余锦摊开双手,在心里发出苦笑:“我们都是可悲虫子,只是游戏的替代品,在虚无缥缈的宇宙里,地球就是一粒尘埃罢。”
这一世余锦出生贫困家庭,在他们这个区域的每户人家为了生存,或多或少都会把养了几年的孩子卖个好价钱。好在他比较聪明,逃脱了被贩卖的命运。
政府在群众的压力下,拨发了一些资金给予相关学院机构扩大招生。
愚昧的人们还是信任读书能跨越自我的阶级。
有些东西出身没有,这辈子就大概率不会再有,但这一举措算是缓解了些许舆论。
观赏星星和月亮只是他在学习之外的闲暇之余的活动。
不善于交际和玩耍,对于学习以外的东西颇感无趣,人们说他是典型的书呆子。
余锦也只是两眼一闭不予理会,读书只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罢了。
对于其他人的非言非语全当耳旁风,父母也知道他的用意,从未理会余锦的选择。
要谈起余锦的愿望,对于星际旅行是十分向往,尤其是他看的第一部科幻电影就是星际穿越。
也许,读书也是为了考到航天局。
而第一次用天文望远镜看到星座的时候,就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般。
每周六都会跑到村里后山上的顶部,架好望远镜的位置,就这样能待一晚上。
在了解到大多数的陨石都是小行星或者彗星,它们在浩瀚的宇宙里漫无目的的遨游。
当他们不小心靠近地球的时候,就会因为地球的重力或者引力所牢牢抓住。
导致轨道偏离,向地球的表面坠落。
我们所常常说的流星是陨石进入地球的大气层时,由于与空气之间的摩擦,产生巨高的温度。
而当温度到达几千度时候,陨石的表面就会熔化。
在传出巨大陨石将会坠落的时候,余锦正好在航天局统考的现场,考场的老师互相窃窃私语。
好奇心使得我提早半个小时交卷,互联网上的媒体在不停的报道相关内容,国家完全管控不过来。
如果有一天,某个灾难涉及到了你、我、几乎所有人,那将会是混乱的场面。
从某几年的疫情就能看出了人性的另一面,疯狂和偏执。
就如盐是抢不着的,米是一定要屯的。而趁机发国难财的人,他们的心是空洞的,是招人唾弃的。
而这一次的陨石坠落带来的危机是前所未有的,与往常的小行星相比。
尽管最终在全世界的努力下,留的一线生机,余锦没考上航空局,和自己的父亲下海经商,才有了自己的一个公司。
余锦发现自己沉浸在以前的事情,灵魂的颜色好像都淡了许多,意识也有点模糊不清,这是十万年里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他明白自己的转机来了,只要能撑住意识,就可以迎来新的世界。
视线也缓缓远离地球,也快要看不清周围的东西,思维在这一刻几乎停滞,这不是余锦想要的结果,就在完全失去视觉的情况后,四肢传来熟悉的感觉,使他可以轻微拨动手指,这久违的知觉让余锦喜笑颜开。
只是周围还是一片黑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经离开了太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因为看不清身处的地方,听力就异常灵敏,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有些紧迫:“偷水晶的小贼,我看你往哪里逃?”
另一个女声略显慌张:“别追了!我好像踢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啊!”
被狠狠地踩了一脚的余锦,看清了自己的模样,阴森粘稠的触手,身着贵族的衣服,让人觉得好不匹配。
“该死的马努卡给我安排这么个傻逼的任务,腰包里所剩的魔石已经见底了”,女人看着脖子上翠绿的宝石,“后面再找马努卡报销。”
只见女人捏碎手中的绿宝石,消失在追捕者的眼前,就剩他孤零零地面对二十米高的金色瞳孔以及趴在地上的数十条触手。
男人也发觉手臂装置里的魔核力已经耗尽,转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