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的脑袋还在淌血。

    “客人？”

    四张脸猛地盯着程真看。

    “她真是妹妹的客人吗？”大男孩眨着眼睛，“可是，客人怎么会到楼上来？”

    “妹妹呢？”他问。

    姐姐将弟弟的头抬起：“别把肉落到客人嘴里。”

    面对江绒，程真还有点脾气，面对江绒的家人，程真大气都不敢喘。

    江绒先前说过的话还在耳畔回响：“江绒偷偷告诉姐姐一个秘密，其实江绒的家人……她们全都死掉了……”

    死掉了。

    这意味着在程真眼前江绒的家人，从某种角度来说都是活死人，又或者说是厉鬼、怨灵。

    总之，绝对不是正常人类。

    “所以，妹妹呢？”

    三张脸的眼睛都紧紧盯着程真，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楼下传来嘭的一声，就像是轮胎不小心撞破什么而发出的声音。

    她们齐刷刷的转过脸去。

    他的姐姐说：“又来了。”

    他们拿起工具，并锁上了门。

    程真缓过一口气。

    “她们走了？”

    躺在程真身旁的女人猛地睁开眼睛。

    程真用江绒的匕首划开绳索：“你是谁？”

    “说来话长，你先帮我解开绳索吧……”女人的话说到一半，面露惊恐，“你不会和她们是一伙的吧？”

    刚才她们的对话，女人都听进去了：“她们说你是客人，对吧？你是什么客人？”

    程真舔了舔后槽牙，一刀划开了捆着女人的绳索：“我不是。”

    女人喘着粗气从板车上跳下来，目光上下打量着程真，莫名的贪婪：“我叫夏蝉，是名雇佣兵。来这里寻找失踪七天之久的妹妹，夏静。”

    “夏静……”程真皱眉，“你是她的姐姐？”

    “对，你是？”夏蝉活动着手腕。

    “程真。”程真说。

    “程真……”夏蝉说，“你看着瘦了不少……”

    程真不解。

    “我在失踪名单上看过你的照片。”

    楼下传来了枪击声，打断了夏蝉的话。

    “她们打起来了。”夏蝉将整个房间查看了一番，从墙上掰下一根铁管在手里掂量着重量，检查着是否顺手，“你要不要？”

    程真摇头，捏紧了手里的匕首：“我够用了。”

    夏蝉望着那柄匕首，心里一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况且，对抗灵异，任何武器都很荒诞。

    夏蝉用别针撬开了门锁，程真紧跟着出去，外面早已乱作一团。

    虽然是白天，但大楼背光，楼道漆黑一片。

    根据楼层的标识，当前是十四楼。

    但她们跑到第六楼时，夏蝉突兀地停下了脚步，表情变得冷硬：“你看到我妹妹了吗？”

    程真怔住：“什么？”

    “你看到我妹妹了吗？”夏蝉又问了一遍，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程真。

    冰冷阴暗的楼道里能看到细小的灰尘在飞舞。

    程真暗道不妙，扭头就往上跑。

    夏蝉的脸皮开始脱落，四肢怪异的扭曲着，嘴里念叨着‘你看到我妹妹了吗’，一边追着程真攀爬上楼梯。

    程真的心跳瞬间到达了巅峰，耳朵开始出现嗡嗡的杂音，程真的状态不是很好，身后那疑似手脚并用的古怪声音让她高度紧张。

    “这里。”女人的声调冷冷的，但极具安全感。

    是江绒。

    程真被其一把拽入怀里。

    随后是紧紧关上的门，伴随着门后女人喉咙里不甘心的吼叫。

    “姐姐能不能小心点？”

    江绒将头埋在程真的颈窝处，喃喃道：“这里除了我，她们都想占据你的身体。”

    程真：“你从未和我说过这些。”

    江绒眨眨眼，无辜的说：“是吗？姐姐也从未问过我呀。”

    程真叹了口气。

    “别叹气了，姐姐。”江绒说，“重新见到我，姐姐不感到开心吗？”

    江绒松开程真，在她的面前展示长裙：“我为了见你，特意换了一条新的裙子，怎么样，它好看吗？”

    那是一件轻便的白色连身蕾丝裙，江绒搭配了很多漂亮的小配饰，头顶甚至戴着一顶过于夸张的法式软帽。

    程真：“好看。你今天是什么风格？”

    江绒笑了：“当然是——讨姐姐欢心的风格。”

    程真无法否认，江绒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她的眼睛深邃，瞳孔泛着褐色，身材也很诱人，胸脯、腰肢哪怕是臀都没得说。

    被这样的女人喜欢上，或许程真应该去烧高香？

    “姐姐一直盯着我看呢，终于要爱上我了吗？”江绒凑到程真面前，表情异常甜美。

    程真：“没有。”

    听到程真的回答，江绒也不生气：“下次说喜欢我，姐姐要亲在这里哦。”江绒用手指点了点唇瓣：“是葡萄味的。”

    程真被夏蝉吓到的心脏终于恢复了平静：“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跟我来。”江绒笑了笑，牵起程真的手，一边往深处走，一边说，“这栋楼里有很多魂灵，她们不愿意坠入深渊，所以一直在此徘徊，寻找合适的‘替身’。”

    程真将信将疑：“夏蝉说她是夏静的姐姐，她还用别针撬开了锁……”

    江绒：“姐姐是想说她看着不像是魂灵？可是……谁说魂灵不可以撬锁的？现在这些魂灵都可厉害了。姐姐不要小瞧那些魂灵好不好？”

    “不敢。”程真说，“所以……她们都死了，对吗？”

    “早就凉透了。”江绒说，“我说过很多次了，姐姐。七天前来此探险的人群里，只有你还活着。”

    再次听到江绒这么说，程真的心里顿时泛起浓烈的悲伤，这种情绪来源于唯一幸存者的负罪感。

    “姐姐不要多愁善感。”江绒领着程真来到一个露台，“活下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这栋楼里的很多魂灵都想活着，但大多数只能困于此处徘徊、游荡。”

    白色蕾丝裙被外界的风吹动，阴霾的天，灰色的积云，远处能看到金黄色的闪电在云层中不断翻滚。

    “唔，今天竟然是个坏天气呢。”江绒面露难色，“本想让姐姐出来透透风，放松放松心情的……”江绒趴在灰色露台边往下看：“哦，还有好多铁皮虫子，都这么想要进入满是魂灵的大楼吗？”

    程真盯着江绒看了很久：“你是魂灵吗？”

    程真想问江绒很多事情，但她知道问江绒核心的问题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江绒歪头：“原来姐姐和我待在一起这么久，连我是什么都没弄清吗？”江绒伸手去抓程真的手，将她的手掌贴上她的脸庞：“我的温度，姐姐感觉到了吗？”

    江绒的睫毛长长的，不经意间扫到程真的尾指，有点痒。

    柔软、温暖。

    “嗯，感受到了。”程真松开手，“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绒装作不知道：“做到什么？”

    程真挑眉：“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在这装满魂灵的大楼里行动自如的。”

    江绒看向程真。

    程真的长相有着鲜明的个人特色，首先是腿长，其次是漂亮，不管是什么偏好，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被吸引。头小，脸小，其身材比例也过于的完美。

    程真的皮肤更是被晒得健康的麦色，不像江绒那般白得吓人。

    而江绒的手腕纤细，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动手杀人的存在。但显然她是。

    程真差一点就死在江绒的匕首之下。

    江绒笑了笑，伸手环住程真的脖颈，在她耳畔柔声说道：“姐姐真想知道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吗？”

    长达七天和江绒相处，程真所知道的规则是，想要从江绒口中知道些什么，那就按照她说的去做。

    江绒的手里似乎有一本剧本。

    而程真需要扮演并出演。

    哪怕程真并不想当她的什么‘女主’，但此刻似乎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喜欢你。”程真说。

    程真的演技很差，但江绒不介意。

    “姐姐……我知道你喜欢我……”江绒的皮肤很是白皙，好似牛乳的奶白，“我也喜欢你。”

    “姐姐。”江绒小声催促着程真。

    是时候了，她该吻她了。

    程真低头，略微抬起江绒的下巴，彼此的唇瓣轻轻触碰：“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姐姐的唇，好软啊。”江绒撑着身子，坐在露台边沿，双腿摇晃，“其实没有什么秘诀的……”

    江绒的话音未落，楼道里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

    江绒收了声，静静地看向门口。

    程真也顺着目光望去。

    随着炸药轰开了房门，在浓烟滚滚之中，全副武装的治安官出现在门口，她们闯入室内并用对讲机进行对话。

    “报告长官，这里是1号，1-3楼已清理。”一号对讲机说道，“各单位汇报情况，over。”

    “这里是2号，4-6楼已清理。”二号对讲机说道，“over！”

    “这里是3号，7楼正在清理，发现生命体征，正在探查情况。”三号对讲机说道，“over！”

    “一号、二号马上到七楼和三号集合，over。”

    “收到！over！”

    “姐姐。”江绒看向程真，“她们好像找到你了呢。”

    程真回头，看到的景象是，江绒从七楼一跃而下。

    程真连忙跑到露台边，却只看到了白色裙摆一闪而过。

    *

    “不要——”

    程真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如同泡在水中，心中的情绪还来不及消化。

    过于熟悉的声音却从耳畔响起：“我的爱人，你醒了呀？”

    程真的瞳孔，骤然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