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友……”

    深夜，身后突兀的响起一道声音。

    江绒停顿片刻，最终回头看向来人。

    对方模样清秀，有些眼熟。

    江绒问：“你是？”

    来人不卑不亢的答：“云裳。”

    江绒恍然，眼前的女人是她今日在习武场的对手，实力一般。

    江绒看过来的目光很是赤、裸、裸，基本是明示且带有挑衅意味的：云裳，你很菜。

    眼下四下无人，云裳身形动了，她单膝下跪，像只温顺的羊羔：“圣女。”

    江绒挑眉：“你什么意思？”

    闻言，云裳将手腕的衣袖卷起，随着灵力的注入，露出魔族人出生便刻印上的图案。那是一朵龙爪花，其红色的花瓣在白皙肌肤上显得是那么肆意张扬。

    江绒垂下眼眸，声音低沉：“何事？”

    “是有关传送阵的事！”

    云裳在幽冥宗卧底多年，前不久才得知三大宗早就在商榷重新开启通往魔界的传送阵，而且其消息隐秘性极高，如今恐怕已实施了一段时日，而云裳自从到了幽冥宗，就再也没联络过魔族，信息也一直没传出去过。无它，同她的接头人断了线。

    魔族此次派人来幽冥宗比试，一是为了摸清三大宗门的青年一代，二是为了检查暗线是否出了问题。

    江绒皱眉，关于传送阵的事情，她一早看过剧本，已有对策，眼下更重要的是：“我的身份你是从何得知的？而且，你既然要传信，为何不直接去找来幽冥宗的大护法她们？偏偏跟踪我的行踪？”

    云裳正欲开口。江绒的云螭剑便横在云裳脖颈处，发出阵阵寒意。

    江绒冷冷的说：“想清楚再回答，否则……人头落地。”

    若是在此时暴露了身份，无论如何，江绒都会保证云裳都活不过下一幕。

    云裳格外紧张的吞咽着口水。

    这些年，云裳在幽冥宗过着悠哉似神仙的生活，她曾想过一直传不出消息，会不会是魔族那边已经将她忘了——若是忘了，那她云裳是不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幽冥宗的大师姐？

    而云裳在幽冥宗看到江绒的一瞬间，云裳的梦就醒了。

    魔族为了防止暗线叛变，在每个暗线的体内都种下了一种蛊。

    而云裳体内一早种下的毒蛊，在见到圣女的时候就开始发作了。

    “圣女……”

    云裳那张清秀的脸蛋上，欲壑难填，她的蛊是情蛊。

    江绒冷眼看着云裳，云裳像是身体被夺舍一般，在极短的时间里变成某种极为黏人的动物。云裳躲开剑锋，她一点点的手脚并用的爬过来，用脸蹭着江绒的裙摆，嗅着江绒身上的气息。

    江绒的体内也种有蛊，但她的蛊不是毒，而更像是控制其它暗线的开关。魔族绝不可能放任暗线在外面背叛她们，留了很多下作却有用的手段。

    但，这还是江绒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蛊的厉害。

    江绒收起云螭剑，极为傲慢的向着云裳伸出手。

    云裳那双如同小鹿般湿润的眼眸眨了眨，顺后，便将脸埋入了江绒的掌心，轻而持续的蹭着。她的鼻息很烫，身子好似在发烧。

    “将你所知的那些事情都一一说来。”

    “好……”

    云裳蹭着江绒，温顺乖巧的将一切和盘托出。

    听完，江绒的喉咙紧了紧，眸光变得晦涩。

    江绒从纳袋里拿出一颗红色药丸，强行塞入了云裳的口中，并用手刀砍向了她的后颈。

    最终，云裳晕倒在江绒的裙下。

    *

    瘴谷某处的隐秘山洞。

    “大姐，入口好像来人了。”

    蜀绿来回扯着看守另一边的蜀红衣袖，而她身后的蜀锦也顺着蜀绿所说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

    蜀锦：“要我去里面通知大护法一声吗？”

    蜀红和蜀绿对视了一眼，感觉来者八九不离十就是她们要找的人，点头道：“你去吧。”

    蜀锦当即往里跑去。

    她们回头，那道白色身影已到跟前，而且那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

    蜀绿：“大姐……这女人穿得是崆峒宗的长袍……”

    蜀红心里一惊，试探的说道：“圣女……？”

    江绒目光冷冷的扫了蜀红、蜀绿一眼：“带我去见你们大护法。”

    “好的，圣女大人！”

    蜀红忙不迭的点头，极为殷勤的领着江绒往洞穴深处走。

    自家大姐这幅卑贱的模样把蜀绿看得一愣一愣的，与此同时，望向江绒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倾佩。

    据说魔族圣女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崆峒宗蛰伏，从未有人知晓她的模样，如今一见，真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洞穴内部构造很是复杂，七拐八拐，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青铜门。

    “圣女稍安勿躁，大护法就在这道门后。”说罢，蜀红上前，她将腰间玉佩放入孔洞之中。

    随着一阵轰隆和漫天灰尘飘散，门后的景象也被显露出来。

    葱郁竹林长在石子路两旁，不远处的亭台里能听到女人的笑声，以及玲珑宝具碰撞发出的珠玉之声。

    那是嫣然和她那地阶上品的混元伞。

    “魔族大护法？”

    江绒站在门口，昂着下颌，冷声说。

    嫣然的笑声戛然而止，没多时那曼妙的女人赤着足，撑着伞，脚踏莲步的向江绒走来。

    “原来是圣女驾到，嫣然护法有失远迎，罪合万死，伏乞哀怜。”

    江绒望向嫣然，嫣然此时低垂着眼眸，好似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但江绒能看到嫣然嘴角上翘的弧度，远谈不上什么‘伏乞哀怜’，不过是些客套话、场面话。

    魔族一向以实力为尊。

    江绒贵为‘圣女’又如何？不过元婴初期之境界。

    嫣然身为魔族大护法，以元婴中期的境界，她没理由惧怕眼前的圣女。

    “呵。”江绒冷笑了一声，“我怎敢让堂堂魔族的嫣然护法为此小事而谢罪呢，此行我还有要事相告。”

    嫣然自是听出江绒话中不悦，其嘴角毫不掩饰的上翘：“既然圣女此行有要事相告，不如去亭中，坐下叙话。”

    “不必，长话短说。”

    江绒将云裳方才所说的事情，一一告知嫣然。

    江绒看向怀中的云裳，将她交给一旁的蜀家三姐妹：“抑制蛊的药丸我已喂给她，再过半个时辰她便会苏醒。至于传送阵的事，我想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们处理吧？”

    嫣然的目光紧盯着江绒不放，像是想要舔舐她的肌肤一般。

    “嗯？”江绒冷冷的看向嫣然。

    嫣然笑意更浓：“自是不用，我们会谨遵圣女教诲的。”

    得到嫣然肯定的答复，江绒转身便准备走。嫣然突然怅然若失的问：“圣女此番交代真是快人快语，只是嫣然不知，圣女这是在急什么？”

    江绒脚步停顿。

    “莫非是着急去见那程姓的修士？”

    嫣然此话一出，蜀家三姐妹的脸色都变了。

    蜀红：“大护法，那可是圣女！”

    蜀绿：“莫要不敬！”

    蜀锦看着本要离开的圣女回过身，冷冷的质问大护法。

    “护法，你此话何意？”

    嫣然眯起眼：“嫣然只是善意的提醒圣女，别忘了何为来处、何为归处。”

    “呵呵。”江绒的眼皮都没抬，转过身去，“就算我要去寻那名修士，那也是我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说罢，磅礴的幽冥异火瞬间笼罩在江绒的身上，过于恐怖的异火形成的威压让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一众人望着江绒的身影消失在青铜门后，其散发出来的威压才逐渐消散。

    而威压消散的瞬间，蜀家三姐妹皆是双膝跪地，现场仅存嫣然仍然站着，但其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圣女……绝非元婴初期之境界。

    *

    “师妹……”

    程真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浑身异常滚烫，其手掌下意识摸向身旁，本以为会是冰凉，却触碰到了残存的温热之感。

    就连屋中也好似残留着她的体香，她……真的来看望我了吗？

    程真一时间分不清真实和梦境。

    在程真的‘梦境’之中，江绒不久前来到了程真的屋里，师妹一改往日的笑靥如花，多话，如今的她很是沉默。

    程真也不敢多话，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师妹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江绒走向程真的床榻，并爬了上来。

    程真平躺着，她能感受到，师妹躺在了她的身侧。

    她们都没有说话。

    江绒那过分柔软的掌心很快抚摸上程真的身躯。

    江绒在细致的检查着程真体内的经脉运转，并帮其疏导。

    一周天，两周天，足足几十个周天，江绒为程真耗费了体内大量的灵力。

    江绒的鼻翼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刚打捞起那样湿漉漉的。

    程真虽突破元婴初期来到元婴中期，但程真体内灵力亏空的情况只有江绒知晓，师姐的修炼过于霸道，过于透支。

    好处是晋升极快，坏处是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望着师姐的脸颊，江绒不敢说自己在师姐心里的地位有多么多么的高，但她知道，师姐的心里是有自己。

    只是——当师姐正式知晓自己是魔族圣女的时候，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师姐会感到失望吗？

    师姐对她会发火吗？

    还是会如同话本子所说的那样。

    程师姐冷漠无情的将赤霄剑刺入江师妹的体内，在杀死她的同时夺走她的云螭和幽冥异火。

    “无论如何，这都是师姐必定要做的事。”

    就像师姐说过的那样：“魔族，都该死。”

    江绒垂着乌浓的睫毛，起身下床。

    江绒回身轻轻吻了吻程真的唇瓣，就像她之前所做的那样。

    最终，江绒选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