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绒坐在屋檐上，穿着厚厚的冬装，整张脸藏在柔软的织物之中，仅露出乌浓沾着雪的睫毛。
她呵了一口气，雾气蔓延而出，模糊了长相。
“我的任务完成了，也不让我走嘛？”
“啊，剧本的完成度不够高？这算什么说法……她彻底脱离了原剧本的人设，爱上了一个魔族女人，现在听到魔族要入侵也无动于衷，只是在那边修炼……”
“什么？这只能算她崩人设？没有奖励甚至可能有惩罚？”
江绒闭眼深呼吸，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羡慕的完整剧本如此烦！
“像我这样的剧本破坏者，没人来收拾吗？”
“啊？这个剧本很烂？创造者向外来者开放了权限？所以无论把这个剧本弄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有管理员来处理我？可是这个剧本很完整啊……”
江绒从未见过这么完整剧本，比她之前的恐怖烂尾剧本写得多，写得长，也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人，她待在这里，时常忘记她们只是剧本里的角色。
“……她没赚到钱，最后封笔不写了？”
江绒有点悲伤，听到系统这么说：“我身上的晶石能打赏给她吗？”
系统哑然，好一会儿才又说了一些话。
“不能啊……我那个剧本的创造者，是不是也没赚到钱，所以就烂尾了那篇剧本？”
系统：主人很在意吗？
江绒露出个漂亮的笑容：“我想大概没人会不在意吧？关于自己诞生的原因。”
系统：很抱歉，主人的权限不足。
江绒歪头：“怎么提高权限呢？”
系统：一，剧本完成度。二，最终打分。
当前的剧本完成度是百分之九十。
看来……只能去赴约了。
*
程真见到江绒的时候，她首先是笑了，而后是愣住，因为那好像不是她的幻觉。
“是你。”
“是我。”
“你来了。”程真往江绒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江绒没躲，雪地上皆是师姐踏出来的脚印，她心想，是啊，我来了。
她被她搂在了怀里。她没有拒绝。
“你瘦了。”程真说，“师妹。”
江绒望着程真的后背，漫不经心：“是吗？”
“是。”程真说得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大地上，“我很想你。”
程真欲言又止，终是开口：“你想我吗？”
江绒又笑了，她推开程真：“怎么不算想你呢？师姐喜欢魔族攻打崆峒宗的声音吗？”
程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们……都是听从你的命令而来的吗？”
“是啊。”江绒说得轻描淡写。
程真不知道江绒是心甘情愿的攻打崆峒宗还是被迫，这些年她没有她的一点消息。
江绒看着程真的脸，她柔声说：“我们之间难道还有缓和的余地吗？”
有吗？程真摇头，大雪依旧还在下。
整个崆峒宗都弥漫着血腥味。
“拔剑吧。”江绒说，“我们来比试一番吧。”
师妹的剑锋凌厉，不带任何情面。
程真闪身躲过，她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甚至在脑海里重复过很多遍，但真实发生还是觉得痛苦。
“为什么？”程真始终不肯拔剑。
“师姐这点倒是很像姐姐，姐姐也喜欢问我为什么？”江绒收起剑，笑道，“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我说过很多遍了，别问。姐姐……师姐只需听从我的照做就好。”
“什么姐姐？她是谁？”程真问。
江绒笑而不语，她无法解释。
上个剧本里的程真，为什么会成为这个剧本里的程真？她们长得一模一样。而这个剧本里为何也有个名为江绒的女孩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江绒曾问过系统，这是什么买一送一吗？
系统没回答，算是默许。
此剧本虽不是恐怖，却也处处透露着诡异。
“我喜欢你，但我终是无法放下对魔族人的仇恨。”程真说。
“我知道。”江绒望向程真，“我也从未背叛魔族。”
程真怔住：“那……”
“那是我对你来深入魔族地界来寻我的奖励。”江绒说，“仅此而已。”
“你就不该放过我。”程真说，“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杀了我？”
江绒失笑，她该说什么呢？
因为你是女主，因为剧情不让你死？因为哪怕女主崩了人设，这剧本依旧没有结束？
“结束吧。”江绒说。
完整的剧本远没有江绒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甚至理解错了很多东西，但她不感到挫败，反而有些欣喜，欣喜的想要开始下一次的重新体验。
没有笼中鸟真的很麻烦，江绒得承认，如今场面变得如此难以收拾，她是有责任的。
她不该睡程真，不该做什么‘奖励’。
她应该安分的去走她在剧本里原本的故事，而不是打乱她。
江绒准备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结局。
日落，崆峒宗的厮杀声依旧存在。
蒙蒙月色之下，程真阴沉着脸，一字一句的说：“对我做完那些事情，你就准备这样一死了之？”
“师姐。”江绒轻笑，“在你的眼里我还能当个好人吗？”
程真夺走了江绒的云螭，将它丢到一旁：“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她眼神看着很危险。
江绒痴痴的笑：“师姐莫不是觉得一剑杀了我，这种死法对我来说太轻松了吗？”
程真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我喜欢你。”
“你若是喜欢我，更应当杀了我。”
江绒的手掌握上程真的手掌，随后让云螭剑锋对准了自己。
“师姐的手在抖，是太冷了吗？”
师妹温热的血顺着剑锋流淌到程真手掌的虎口处，心痛欲裂。
江绒死亡。
程真将江绒的尸骨埋在了她常住小院的后院，随后便加入了剿魔的队伍之中。崆峒宗牺牲惨重，其它宗的状况也不好，魔族本想速战速决，但却屡次被程真打退，彻底断了她们的念想。
程真如同话本子所说的那样，在历尽磨难之后，最终成为修真界的最强传说。
*
“就这样吗？”江绒问系统。
系统：就这样。
“难怪赚不到钱，这个剧本写得实在是太烂了。趣味性几乎没有，只有女主如同苦行僧一样的修行，而且一个情感羁绊都没有……友情、亲情都没有啊！”江绒感叹，“我这次的打分是多少？”
“我不会还是负分吧？”
系统：1分。
“啊？！就1分吗？”
系统：您在上个剧本当中获得了3分。2分还债，如今正1分。
“这三分是怎么打出来的？”
系统：女主情感波动+1，剧本有效变更+1，同情分+1。
“懂了，你就直说我改的剧本烂就完了。”江绒开摆。
系统：的确很烂。
江绒：“你……你睡觉的时候别睡太死。”
系统：多谢主人关心，系统无需休眠。
江绒：我没关心你。
系统：请问主人是否开启新手引导模式？
“什么是新手引导模式？”
系统：新手引导模式，是003号主人所开发的，为所有初次修改剧本的主人所量身打造的入门指南。
“那你之前为什么没给我安排？”
系统：主人之前拒绝了开启。
江绒皱眉：“我不记得了，下个剧本你给我打开吧。”
系统：好的主人。
*
程真望着茫茫宇宙，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她先前还在恐怖剧本当中，如今怎么出现在这里？
江绒她人呢？
然而程真还来不及思考，她的耳畔传来了倒计时的声音。
下个位面开启倒计时。
三。
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