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死了，死在我最不知如何面对她的时候。

    那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在下午课程完毕时到食堂赶时间的大口吃完饭，回到房间。因为学校要求上交手机，我的家又相甚远，所以带了老年机，到房间才发现电话有3个未接来电。是妈妈打的，我回拨过去，妈妈像是怕我受到打击，她声音带着迟疑。

    “周是，奶奶的状态不太好……可能撑不住了……我应该明天中午会给你打电话，你带着老年机，我一来电话你赶紧往家赶！”

    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明明……我应该是恨的，但我什么情绪也没有，我的脑子很空，像木头一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哭，是不是该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平静，又像是麻木。

    看了一眼表，我从床上起身前往学校，一节节课过去，我怎么也听不进去。放学铃响，一整个晚自习都心不在焉，我收拾完下意识看了眼表，和朋友一起回家，秋冬时候，我没有拿棉袄，穿着自己最厚的外套抱着朋友的手臂，将手藏进朋友兔毛外套的夹层里，我大概是冻醒了，庆幸起她的外套有用于装饰的一圈兔毛布料。临近分别想起那通电话。

    “我明天下午可能不来上课，要回家去。”

    告别后我带着一身寒气回到房间，摸着黑打开灯，静静的坐在那，从前剧烈的饥饿、疲惫、困倦都不在有，只是呆呆的坐着，在阿姨查房是脸上挂上笑脸，同阿姨问好，送走阿姨后换上灯，在黑暗中静静的躺着。隔壁的男孩又开始吵了。他的生活好像永远有不如意，他大概在给他的父亲打电话，他顶嘴，告状，和家人告别后打开游戏。在他破防的脏话中推测着，妈妈来了电话。我唰的从床上坐起，立马接通。妈妈的声音略带疲惫和小心。

    “周是，你睡了吗？今晚早点睡吧。”

    “刚要睡，嗯。妈你也早点休息吧。”

    简单的两句后，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在隔壁的歇斯底里中，她挂掉了电话，我重新躺下，不知不觉陷入梦境，在不断变化的梦中我一脚踩空回到现实，电话铃声在耳边萦绕，我在床上摸索，翻出手机接通，妈妈急迫的声音传来，我照她说的，立马套上衣服拿好现金钥匙就冲出房门，想起最早的客车是6点05打开老年机查看时间5点37分，我拿钥匙打开回到房间洗漱，想到阿姨6点才开始早饭，我下楼到楼下的早餐店买了一杯小米粥，在高一门等车，小米粥最终没进肚。时间很早，和我一样等车的有两个。有个司机在旁边转了3趟，来回问我去哪里。第一次说可以送我半路让我给他8块，我没理。第二次说5块，我说我只有4块能用来坐公交车，他说拒绝了。第三次，他说“要不你上来，4块行了，今天没有6点05的公交，天冷，你就穿这么点。”

    看他锲而不舍的样子我不敢上，拒绝了。他刚走妈妈的电话就来了问我出发了没，我告诉她没车，她诧异的说不是有6点05的车吗？我告诉她停了，她说

    “那你打车到那里截车吧快一点。”

    于是我打车到路边站着等路过家的车，过于寒冷的天和空空的肚子，让等车的时间格外难熬，我进入一家店铺窃取一点点温暖，在店里买了一瓶西米露，浅尝一点，恢复一点能量，不久店长姨姨说她要出去一趟，让我先出去等，于是我又进入寒风中，渐渐抗不住又躲进另一家果业，因为不过是建在路边的村子，这果业其实更像小卖部。和躲的第一家店一样都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站在店里店长问我知不知道几点的车，我不清楚。她对我指指点点，我在里面站了一会，这个外冷内热的店长便看着来一辆叫我看看，我看不是不好意思再回去避寒就走到第一家店，那个姨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默默开门又躲了进去，她看是我又地头刷起手机。

    等到7点半，我有点后悔，我为什么不先去学校将手机从老师那里拿回再出发呢，又进几个人，有个“和我一样要在这里等车，终于在8点零几，车来了，我赶紧截下车顾不得有没有座位上了车，还好因为时间较早没什么人，车上还有6、7个座位，我交了车费挑个靠前的位置在漫长的车程中，我依旧没抗下来从兜里掏出塑料袋呕了半天，呕出一点酸水混合着口水，呕完立马将袋熟练的用手攥紧，怕影响到坐在旁边的陌生人。车终于在10点半抵达我的下一个目的地，我打给妈妈，她说我大爷买东西接着我。于是我找个就近的垃圾桶将袋子丢掉，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大爷，刚缓好的我又挤着车到了村里，我不知道该干什么，跟着大爷到了房子东屋开门就是走廊通往厨房，一直空着的走廊放着一个用白布盖着的东西，那是我的奶奶。

    我不敢看她赶紧左拐进了东屋的客厅，看妈妈正在叠元宝，我走到她旁边一起叠了起来，我边叠元宝边观察着，她生前疼爱的外孙子女一个都没来，我一个她从来不爱的，甚至说的上厌恶的孙女到来了，姑姑们给他（她）们找理由说，上学呢，就没来，可我明明也上学呢。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怨，像是嘲讽。

    她从来不喜欢我的，姥姥也不喜欢我的，她们爱她们的大姑娘，又爱屋及乌的爱大姑娘的大姑娘，她们又重男轻女，所以哪怕我的弟弟都比我分得的爱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