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表演

    裤袋里的硬币上下碰撞着,胡湛生拼命向前奔跑,吞着凛冽的冷风。

    行进的车辆在站牌前安然停下,可即使是这样,胡湛生也没能登上那辆公交车,遵循着时间守则的车辆缓慢离去,徒留胡湛生气喘吁吁的绕过马路,在汽车站牌前站定。

    胡湛生抱着的早餐已经凉透了,粘腻的酱料顺着开封的塑料袋缓缓溢出,不可避免的沾到了胡湛生怀中的电脑上,胡湛生暗骂一声,气急败坏的将那份早餐狠狠丢进了垃圾桶。

    倒霉,胡湛生恶狠狠的咒骂刚刚远去的公交车,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整,胡湛生的打卡提示音也准时响起,胡湛生掏出手机,盯着上方名为无故旷工的缺卡提示,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月全勤又没了。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悲催的人吗?

    终日九九六的社畜生活除了给他带来不可逆转的胃病和更多的账单通知,他就再没得到过什么,天知道那些坐在宽敞办公室里的成功人士是怎么成功的。

    胡湛生抱着电脑向前走,想寻个开封菜餐馆蹭一蹭WiFi和桌子,可胡湛生走了五分钟,周围除了倒闭的店铺就是只售卖预制菜的小摊位,胡湛生不信邪的继续往前走,终于在一处转角见到一家正常营业的店铺,胡湛生懒得去看店铺的照片和装潢,直接忽略所有不重要的东西一头扎进了这家店。

    店里冷气充足,胡湛生自顾自打开电脑,一边输入开机密码一边用手机扫贴在桌子上的二维码。

    电子菜单弹出的同时,他未完成的工作表格也一并开启,胡湛生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胡乱划了一通,草率下单后,胡湛生直接开启了工作模式。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游走着,眼睛紧盯着屏幕,表格上不断变换的方块字与阿拉伯数字来回纠缠,在他面前上演着难舍难分的苦情戏码,工作群里消息不断,就在胡湛生沉浸在令人气闷的难挨工作中时,周围的灯突然都暗了下去。

    电脑屏幕的光刺伤了胡湛生的眼睛,胡湛生嗔怪的站起身,这才发现这家店里其实没多少顾客。

    圆桌与高脚凳填满了这家店,顺着猩红色的地毯向前看,胡湛生一眼就看到了特别的舞台。即使木板已经糟朽,胡湛生还是辨认出了它的用途,像是要印证他的猜想,不过一息间,一道明亮的白炽灯光便打在了舞台上。

    厚重的红色大幕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些许细碎的亮光,胡湛生看到大幕缓缓拉开,伴随着不知从哪里响起的管弦乐,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优雅的走了出来。

    她身着一声华丽的欧式礼服,鲸骨束腰将她的腰线衬得格外详细,宽大的裙摆层层堆叠着,繁复的蕾丝花边与她身上的珠宝配饰交相呼应,乌黑的长发被高高挽起,各种新奇的饰品都挂在了上面,让胡湛生眼花缭乱。

    她的高跟鞋踩在糟朽的木板上,脚步声都被吞没了,摆动的裙摆剐蹭过地面时,依稀能够听到锐器相击的声音,在聚光灯的映照下,她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舞台正中心,即使整个屋子里只有胡湛生一位观众,她的脸上也挂着得体的微笑。

    厚重的白色粉底将真实的面容掩盖,胡湛生看着她的怪扮相,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客人应该好好落座。”

    胡湛生猛地回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姐。

    这位小姐看起来很年轻,栗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身上并没有佩戴什么配饰,她穿着一件白色荷叶边的衬衫,下身搭配的牛仔短裙很好的展示出了她那双修长白皙的腿,胡湛生原本并不在意她,但当胡湛生不经意望向她的眼睛时,却被她那双眼睛勾住了。

    如青金石般优雅沉静的蓝让胡湛生躁动的心得到一瞬安宁,仿若前世有缘,胡湛生看着那双眸子,只觉得亲切。

    看着她宝石般美丽的双眸,胡湛生不自然的开口,“这里不应该是个餐厅吗?”

    也许是被他傻里傻气的问题逗乐了,这位小姐拍拍手,笑着解释道,“您踏进店门的时候没有留意招牌吗?这里是剧场呀。”

    胡湛生费力挤出笑容,有些难堪道,“我……我只想找个地方做完我的工作,刚刚进来时太匆忙,我连菜单都没有认真看。”

    “不认真做选择的人,最终都会后悔哦。”这位小姐半是无奈半是释然的叹了口气,主动对胡湛生说,“我的名字是鹿幽,是这家红丝绒剧场的新老板。今天我的剧场会上演一出经典剧目,你应该会感兴趣。”

    “或许吧,但我得忙完工作。”胡湛生没什么艺术细胞,转身想要回归工作时,却发现电脑上的文件都被清空,阵阵寒意不断从后背渗出,胡湛生怀着侥幸心理打开手机,却发现寄存在后台的备份也被清空。

    “开什么玩笑……”胡湛生紧盯着手机上的空白文件夹,只觉得头重脚轻,连熬八个通宵赶出来的方案就这样不翼而飞,他还有必要活着吗……

    眼前的虚影不断往外冒,就在胡湛生即将崩溃前,一只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将他的手机夺走了。

    “嘿,还给我!”胡湛生有些恼怒,但拿走他手机的人并没有慌乱,随意摆弄几下后,鹿幽直接把手机还给了他。

    “胡湛生,工作是做不完的,但剧目只在今天上演。”那双幽蓝色的眸子里眼波流转,胡湛生皱眉顺着她的目光向后看,却发现刚刚还站在舞台上的女士展开双臂,那位女士痴痴看着前方,胸口无故渗出鲜血。

    那滚烫的艳红色血液顺着她宽大的裙摆向下蔓延着,顺着破败的木板不断向前,胡湛生怔愣的看着那条逐渐汇聚的血玛瑙之河,听到鹿幽笑着说,“今天上演的剧目是《红夫人》,它是红丝绒剧场的第一出戏剧,曾经卖座无数,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什么红夫人白夫人,我都不感兴趣,我要走了,就现在!”胡湛生没兴趣听一个女人胡言乱语,沉浸式戏剧这种艺术形式对他来说还是太超前了,胡湛生将手机揣进口袋里,郁闷的要带着电脑离开,但鹿幽先一步挡在了胡湛生离开的必经之路上,胡湛生阴沉的注视着她,她双手合十,歪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鹿幽说,“真的不留下吗?我这里不强制消费,二流的设备,一流的剧本,演员更是好的没边儿。”

    “你这是什么形容词?”胡湛生眼皮直跳,直觉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无论鹿幽说什么,他都得离开了。

    胡湛生绕过鹿幽向前走,想要推开剧场的大门却发现大门丝毫不动,胡湛生错愕了一下,放下电脑之后牟足力气又向前推,大门依旧紧闭,胡湛生感到一阵憋屈,仔细检查过大门没有门锁且不是推拉门后,胡湛生转头瞪着鹿幽,语气不善道,“把门打开。”

    鹿幽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眉眼弯弯道,“在《红夫人》这部戏剧结束前,你不能离开。”

    “我已经说过了,我对那种东西都不感兴趣!”胡湛生脑袋里那根名为理智的线岌岌可危,他试着冷静,但一看到鹿幽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他的心防顷刻破碎,他的嘴角颤抖着,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痛,“我今天的工作都搞砸了,方案本就一团乱,现如今更是全玩完了!我现在只想回家享受今天这个‘奢侈’的假期,别拦我,不要拦我!”

    一开始他的语气还算冷静,可随着语速加快,他的情绪也被引出,那些糟糕的恶意扭曲向上,让胡湛生的脑袋涨红。胡湛生顾不得礼节仪态,直接去扒门缝,看到这种过激行为,鹿幽无奈的叹了口气,拍拍手对胡湛生道,“我只需要你一个夜晚,别那么小气,我的朋友。”

    “谁跟你是朋友!”胡湛生有些歇斯底里的吼着,凌乱的发丝在额前晃动,偏过头狠狠瞪向鹿幽时,胡湛生惊讶的发现,鹿幽群青色的眼睛里溢满了悲伤。

    那团静匿幽深的蓝色沉默的注视着胡湛生,让胡湛生没来由的感到心虚,胡湛生的喉管里挤出几个音节,稍微冷静一些后准备讲道理,但鹿幽制止了胡湛生。

    白皙的指节在半空中晃了一圈,鹿幽背着手,叹道,“演出已经开始了,你会如何应对这个情况?”

    伴随着她的话语落下,聚光灯自头顶亮起,胡湛生看到鹿幽轻快的来到不远处的舞台上,绕过静默的演员,亲自拉开了猩红色的大幕。

    在过亮的聚光灯下,飞扬的厚重幕布在胡湛生眼前闪过,胡湛生还没做好准备,一具尸体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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