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动后，两人很快偃旗息鼓。

    销售虽然有提成，可以赚外快，但张兰要照顾老人和孩子，很难抽出时间到外地出差。

    刘雪丽则是幻想了下自己整天晒着大太阳来回跑，然后风尘仆仆回家的模样，她妈妈会尖叫的。她还是更喜欢搞搞活动画画图，那种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大家的满足感是任何事情都无法取代的。

    汪媛媛压根就没考虑过，她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恐怕到地方没说两句话自己先脸红了，还是会计更适合她。更何况电大的课业挺重的，她上厕所都要拿个小本本背书，就怕修不满学分毕不了业，每天睁眼不是工作就是学习，一点空闲时间都挤不出来了。

    慕星挑眉，怎么回事，这届员工都这么没有上进心的么。

    慕星只得看向张兰，问道：“兰姐，你那边怎么样了？”

    张兰：“印刷厂和塑料厂一切正常，已经开始生产，我每天都去检查，质量很稳定，但是制笔厂那边迟迟不给回应，我催了几次，才扔给我两箱货，说是厂里主要给百货商店和供销社供货，个体户只能等机子闲下来，而且收到的圆珠笔质量跟打样时完全是两个标准，铅笔也是，感觉是按最低标准生产的。我找了好几次，都不给个准话。”

    慕星若有所思地用食指点了点桌子，她就说制笔厂怎么那么爽快，仅仅去了一次就答应了合作，热情得根本不像国营厂，原来搁这等着她呢。

    “媛媛姐，你从账上支500给张兰。”慕星转头看向张兰，道：“下次去找机会塞给生产主任，别太明目张胆哈，他给的两箱货就是垃圾，不用算在订单里，谈判时强硬点，话说一半留一半，千万别吃亏。”

    张兰斗志满满：“嗯，我知道。”

    跟婆婆抢孩子抚养权可比这难，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事情就变简单了。

    她又有些懊恼，在家当6年家庭主妇，出来才发现外面的社会已经变了，放以前哪有这种事，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对方是在暗示要好处。

    她得赶紧跟上。

    工作汇报完毕，慕星分配了接下来一个月的任务，按老板讲话流程规划了下星辰文具未来的发展蓝图，给员工们打打鸡血。

    解散后，慕星把汪媛媛叫到办公室，看了下账本，上波产品挣到的钱已经全撒出去了，剩下可怜的3000多元。

    文具店那边倒是收入稳定，最近的营业额还上升不少，但慕星不准备动这笔钱。

    突然，一种“火力不足恐惧症”紧紧攫住了她。

    这次新品样式多，摊子铺得太大，光是定金就用完了账面上的钱，如果因为缺少流动资金，新品活动正火爆时“啪嗒”一下断货，肯定会对品牌形象有所影响。

    阮云那边还有一些货款没收回，算上一份，明天去商贸城签新品合同，又有一份定金入账。还有批发市场那边，老板自从尝到上次笔记本的甜头，这次说什么也要上船，虽然他的要货量没阮云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再去哪弄些钱呢······对了，88年也是可以贷款的吧。

    慕星眼眸一亮，总之先贷过来再说，等货款收回之后，还贷款不就是抬抬手的事。

    可惜下午满课，慕星抽不出时间去，只能先派汪媛媛去银行打听一下贷款信息。

    第二天，天朗气清，慕星领着刘雪丽到达商贸城。

    已经合作过两次，样品前天就托李松送了过来，双方都没废话，顺利地签了合同。

    慕星把拿传单可以进店打折的事说了，阮云一阵见血地问：“是只有景城这样，还是所有合作方都可以参与。”

    “所有出售星辰文具的店面都可以参与，折扣公司会补贴。”慕星道：“云姐，我会派个人去文具店所在城市找兼职发传单的，不过传单数量会比景城少点。”

    “你鬼点子可真多。”阮云笑道：“放心，我会通知到的。”

    出了商贸城，两人赶往批发市场，所有经销商都要通知到位，万一顾客拿着传单去打折，结果文具店说没有这个活动，那不就抓瞎了么。

    路上，刘雪丽问：“老板，试用活动也要在其它城市举办吗？”

    慕星：“如果有余力的话，可以尝试一下，但是现在人手太少，大概率搞不成。”

    举办活动可比简单的折扣复杂多了。

    现在这样的销售模式还是太分散了，想搞点活动通知下去都要依赖经销商，公司处于被动状态，是很危险的。

    慕星想起前世国内的文具大品牌，是靠加盟店飞速在全国铺开销路的。

    嗯，决定了，等产品丰富起来，足以支撑一家单间文具店活下去之后，就把加盟店搞起来。

    一步一步来，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万一玩脱了，全家可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慕星殷切地看了眼刘雪丽，新员工可要好好成长起来，早日独当一面，到时候她就可以松一口气，专心设计新产品，不用总是像放不下小鸡的鸡妈妈一样在后面看护了。

    跟批发市场的老板谈好之后，鸡妈妈带小鸡回到小红楼。

    慕星椅子还没坐热乎，汪媛媛敲门进来，说了下银行贷款流程，以星辰文具公司的资质，大概可以贷到两万，具体情况还得看领导审核。

    而且对于成立不足两年的新公司，银行可以无息贷款。

    “那还等什么，走着。”慕星唰地站起来，这种好事怎么可能错过，两年时间，必须薅足羊毛。

    汪媛媛早就把资料准备好，提交申请材料后，会有银行的工作人员上门拍照考察，流程走了一周，才终于走完，合同签好后一问经理，打款要等30个工作日。

    银行经理见慕星跟跑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蔫了，好笑道：“放心，我给你加急，快的话一周放款了。”

    慕星一下子支棱起来，“谢谢你，经理。”

    不枉她偷摸塞了两条好烟。

    *

    新品活动开始后，全公司的人都忙得连轴转。

    张兰人很细心，负责调度货品和处理顾客来电。传单上印了办公室电话，如果店家不给折扣，可以跟公司直接反应。

    剩下的人全部出动，两两一组在各大校区支摊子搞试用活动，刘雪丽和李松不仅口才好，还放得开。没等慕星示范，两人就冲路过的学生喊起来了。

    慕星惊奇地看了两人一眼，一般人第一次招揽顾客都会迟疑喊不出来，毕竟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审视的地位是会有羞耻感的。

    就连她这种在慕氏大家庭中遭遇过毒打从而套上十层脸皮的人第一次卖货也做了挺久心理准备。

    刘雪丽吐了吐舌头，“我看菜市场都是这么喊的。”

    李松挠头：“之前为了挣学费摆过摊，揽客我最在行了，还能编顺口溜。”

    好吧，你们不是一般人。

    一个自信放光芒，一个经验条刷满。

    慕星和汪媛媛退居二线，给两人打辅助。两个人才在前方冲锋陷阵，她们在后面收钱收到手软。

    活动开始前慕星还有些紧张，怕这种销售方式在80年代水土不服，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试用活动只是打开知名度，能当场卖出去是锦上添花，卖不出去也无可厚非，至少目的是达到了。

    看到摊子前人流不断、成群结队的景象，慕星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吐槽腹诽，她又又又当上牛马了！

    谁家老板当成她这副模样？！

    “是拉人折扣高，还是团购更划算？”有人走到她面前问。

    慕星看了眼旁边的刘雪丽，忙得连水都喝不上一口，她叹口气，认命地担任解说员。

    女孩听完后，兴奋跑回学校拉人了。

    果然，无论什么年代的人都抵抗不了拼夕夕的魅力。

    饭点人少了些许，一个人也忙得过来，慕星快速扒完饭，把刘雪丽换了下来，“你休息一下，慢慢吃，别着急，我顺便买了点润喉糖，吃两颗保护好嗓子。”

    刘雪丽感动得眼泪汪汪，“老板你太好了，之前在纺织厂三班倒，累得都吐魂了，领导都不会关心一句，还说我不能吃苦，被家里养废了，现在想想，下岗反而是好事啊，要不然咋能遇到你这样有人情味的老板。”

    “嗓子都哑了，少说点话吧。”慕星好笑地瞥了刘雪丽一眼，这孩子还是太嫩了，不知道什么叫人间险恶，可持续发展比一天就把嗓子干废了强，接下来几天的活动还要靠她发光发热呢。

    没办法，慕星要上课，不可能总是请假出来。

    “啊，阿星！”熟悉的声音传来。

    慕星抬头望去，形影不离的三人组站在校门口往这边看，柯颖嗷嗷叫着跑过来。

    是的，活动第一天慕星图省事把摊子设在了景城大学校门边，她早就预料到会遇见同学，或许还能遇一两个教授拉拉生意。

    “好啊阿星，你不跟我们一起逛街，偷摸在这里干什么呢！”柯颖撅嘴，因为慕星总是不跟她们一起出去玩，她可是有老大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