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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三妹妹救我。”

    一声长啸,情深至切。

    不明事的人或以为,他们是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血亲手足。

    林万卿不想管这事儿。

    她手里提着帕子掩在口上,瞪着圆眼做出一副惊吓过度,且不能动弹的样子。

    可身边的隋妈妈,已拍腿顿足的叫起“二少爷”。

    瞧热闹的人虽不多,但也架不住被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打量,此时,再要袖手旁观脸,也说不过去了。

    如此,林万卿只得硬着头皮,扮起柔弱迎上去。

    “官爷,慢些~”

    她疾步上前,后面的丫鬟仆妇也跟得紧,办事官差一瞧来了人,腰间的刀不自觉握紧。

    “来者何人,胆敢扰乱官府办案。”

    官差声响洪亮,挺起胸膛,还颇有几分威严。

    林万卿浅浅屈了膝,笑道,“这位官爷,不知这几位犯了什么事儿。”

    官差瞧她装扮贵气,心疑不知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大小姐,正犹豫要不要将她驱走,却听有人先说了话。

    “皇城司拿人,还要同你一个女子说不成。”

    “孟指挥。”

    那官差一见人,立刻提足了气,抱拳作揖。

    孟南知,皇城司指挥,一身暗绣波纹窄袖黑袍,衬得他身挺而利索,腰间挎刀,更是英武意气。

    林万卿听官差唤他“孟指挥”,想来,是管事的,这又讨好的冲他一笑。

    等走到了跟前,福身行礼自是不少,“大人,小女府上明寺街林宅。”

    她先亮明了身份,又缓缓道,“小女不敢妨碍皇城司办案,只是,您缉拿的人是我家兄,总该容我问清楚他究竟犯了何事吧。”

    孟南知扶了扶佩刀,淡淡笑起,“原来是左相家的人,既然如此,那更应知,罔议朝政该论何罪吧。”

    罔议朝政,又拒不受捕,即便当街打死也不为过。

    可是,这帽子也不是说扣就能扣的。

    林万卿心里盘述,这倒也可争一争。

    只是没料想,林千季是个沉不住气的。

    只见他两眼一横,嘴上没把门的又破口叫嚣起,“放屁,我等吟诗赋颂,如何扯上朝事。”

    话音未落,巴掌声起。

    这一声“啪”,真的是干脆清亮,林千季脸颊登时浮上红印,嘴角渗出一片血丝。

    孟南知缓着手劲儿,长眉轻挑,肃下了笑意。

    林千季被打的耳边嗡响,他回了神,又抻着脖子像咬人的疯狗,赶着上前,“你敢打我,我可是左相的儿子。”

    无人在意他是谁,反而将他拘的更紧。

    孟南知扬起厉声道,“林千季、刘琚,你二人昨日在蜃楼口出狂言,诋毁朝堂,今日书舍中还不知收敛,罔议皇家。真当皇城司是聋了吗?还是真觉得,没人敢动你们!”

    早知皇城司耳目遍布临都,可也没想到,像林、刘二人那般寻常玩乐吃酒也能被盯上。

    林万卿一时无措,对皇城司的行事不觉生畏。

    既说到蜃楼,又想起昨日林千季和刘琚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轻浮样,心底更是犯恶。

    今日被抓,也是真的活该。

    她也没心思再帮着解困,脚下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这事儿,我不管了。

    “三小姐,我......”

    一直没言语的刘琚,此时嘴巴张张合合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千季还以为后继有人,刘琚终于忍不住要爆发,可看他一副没出息的窘迫样,激动的心又凉了半截。

    “我会没事的。”

    他酝酿半晌竟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见到林万卿又冲自己暖暖一笑,更是找不着东南西北,“明日我去找你可好。”

    他是真有自信,明日定能从皇城司里出来。

    林万卿匆忙收起目光,不敢再做表情,生怕一不留神又让刘琚误会。

    “都说完了吗?”

    孟南知忍不下去了,抬手,示意将人拉走。

    “妹妹,去找母亲。”

    林千季再没有之前的盛气,最后带着哭腔反复交代,“让母亲来救我,别,别让父亲知道。”

    林万卿哪儿还有什么力气回应,胆小柔弱的娇小姐,早就往仆妇身侧躲去。

    此后,孟南知向她垂了下眼,又仰起一脸肃色,握正佩刀跟了上去。

    “小姐,这事儿可不能瞒着老爷。”

    隋妈妈着急,但脑子还不糊涂。

    林万卿缓了缓,轻声道,“是啊,想从皇城司捞人,也只父亲能行了。”

    ......

    眼下,天已黑得彻底,林府用过晚膳,下人也各自忙去。

    前院厅堂,今日要比往常明亮温暖许多,不多会儿,从蒹葭阁赶来的周姨娘,让这里变得更热闹了。

    她穿着身素色长袄,剪裁得体十分衬托腰身。

    进了前厅,解下斗篷随手一扔,挑起裙摆这就往地上跪去。

    “孽障!”

    她骂的是林千季,刚从皇城司捞出来,脸上肿着,发髻也松了。

    “就知道出去闯祸,你让娘怎么活~”

    一声吭哧,便见妇人两行清泪落下,她抹着脸,一手又狠狠捶了林千季两下。

    气还没撒完,林兆祈和卓氏便也入了前厅,两人直径往前走去,等坐稳了,管家才引着两个丫鬟奉上新茶。

    适才多吃了两块肉,卓氏嘴里正发腻,她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轻呷两口,肚里立下也舒爽了。

    “千季,你可知错。”

    她搁下茶盏,端起主母的派头,开门见山问起,倒是直接。

    林千季在皇城司并未受审更没受刑,关在牢间听了一下午隔壁的审讯。

    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火钳烙刑飘来的焦肉味儿,足以让他吓破胆儿。

    跪了一个时辰,精神早已萎靡,再见上首坐着的父亲母亲,整个个又吓得哆嗦。

    “儿子错了,不该口出狂言,儿子知错。”

    林千季磕了两下头,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卓氏原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把这事儿翻过去,可瞧林兆祈一脸严肃,也不敢再糊弄。

    那便好好重罚一番,多打几板子,反正她也不心疼。

    心下定,正欲开口,却听林兆祈提声问起,“就这么简单吗?”

    林千季一双腿跪得已发软,听到父亲的话竟晃悠一下歪倒下去,周姨娘赶紧扶住,这才又爬起。

    “儿子、儿子......一时糊涂,没管住嘴,叫、叫那皇城司拿住了把柄。唯恐日后被人利用,有损父亲、威望。”

    这些话是周姨娘帮他想的,只消背下便可,可毕竟受惊过度,也难免嘴里打磕儿。

    一番殷切,林兆祈并不买账。

    他凝着浓眉,面色愈发阴沉,瞧着似是心气儿不顺,可就是怒而不发。

    忽地眼皮一抬,目光放向远处,“别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了,进来!”

    几人惊疑的往门口看去,只见一道灵巧的身影,从门扇外闪进屋。

    “父亲,母亲,女儿来迟了,不敢冒失,便在门外候着。”

    林万卿福了福身,又向跪在一边儿的周姨娘深深点了下头。

    这场“审判”原也是叫了她来,毕竟,消息是她带回家的,发生了什么事也是她最清楚。

    只是,她耍了个小聪明,迟了半刻,想着,能错过训人的环节。

    林万卿可不是不敢冒失,而是害怕自己受到刮连。

    她想躲,林兆祈偏偏不顺她意,招手让她上前,道,“既是在门外,也该听清了,那便说说,你二哥有何之错。”

    林千季两次“嘴贱”,林万卿都有幸在场,多多少少也领教了,这位好哥哥嘴上胡说的功力。

    可是,明显的,林兆祈想听的并不是:儿子有多贱。

    她一转念,想到,如果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她心下赶紧呸了两口,还是不要有这样的假设,她并不想拥有。

    如此,也只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父亲惜爱二哥哥,一心期盼二哥哥能学有所成,光耀门楣。”

    她默默垂下眼,做着可惜又无奈的语气,“只是,二哥哥并未体会到父亲的良苦用心,以致所学无用,成才无望。”

    那句“成才无望”戳痛了周姨娘的心,她挺直身想要辩驳,可嘴巴像是被缝上一样,张都张不开。

    林万卿说的都是实话,周姨娘不想承认,也只是在骗自己。

    她无奈敛下怒气,认命的闭了下眼。

    不过,有些事,她不想就这么认命。

    片刻,周姨娘抹去脸上的泪,抬起了头,恳切说道,“老爷,千季读书有悟性,您是知道的~不过是心性未定,读书便也总不踏实。”

    卓氏听了,眼皮翻了下,心想,都二十了还心性未定,真是晚熟啊。

    后又听周姨娘继续道,“都说成家立业,老爷,要不把千季和袁家的婚事定下来吧。早些成家,也能早些收心。”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卓氏做着苦相,烦得将头撇了过去。

    林兆祈紧抿的嘴角松了松,思忖半晌,冲卓氏吩咐道,“夫人,这事儿你去操办吧。”

    卓氏哪肯接手,索性一阵哎呦,倒起苦水来,“老爷,那袁家听说千季被抓去了皇城司,还曾去过蜃楼,早早就嚷嚷着要退亲了。”

    “这怎么可能,消息怎会传得如此之快!”

    周姨娘急了,眼角浅卧的皱纹都现出来了。

    卓氏往林万卿身上瞥了眼,“这得问卿姐儿了,这些消息也只有她最清楚。”

    好大的一口锅,就这么甩了过来。

    林万卿一脸惊状,反应也迟缓了。

    嗓子眼堵了好一阵,这才努出两行泪,哀声道,“母亲,冤枉,女儿初来临都,哪儿认识什么人,就连个说话解闷的都没有。”

    卓氏神色不屑,默默扫了林兆祈一眼,瞧他也不动声色,又抿着笑唇,道,“卿姐儿不懂,这府里下人多的是嘴上不严的。你说了什么,又被传了出去,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晓得。”

    她正了声继续道,“我给你院里拨几个稳重的婆子,叫她们好好去管束管束。卿姐儿呢,日后也少出府,收收性子,总也是要出嫁的,不好太没规矩。”

    她是夫人,后宅里的大小事务不用经过老爷,她便能做得了主。

    既然已下吩咐,旁人也不好再置喙,林万卿又被将了一军,再是不愤也得咽下。

    周姨娘这头的事还没解决,哪能就这么敷衍下去。

    她又道,“夫人,您再跟袁家说说,这桩亲事不能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呀。”

    卓氏轻轻拍了下桌子,做着心焦的表情,“哎呀,不是我不去说。”

    转头,朝着林兆祈又纠结道,“老爷您也只是知道的,那御史中丞袁大人,本就对这门亲有诸多不满。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儿,就连一向温和的袁夫人都气得骂人。这不,天还未擦黑就遣了人来,非要把这亲事作废,还有那袁小姐,也是哭闹得厉害。”

    林兆祈依在圈椅里,不说话,只是定神听。

    卓氏倒豆子似的说了许多,又两眼汪汪的瞧着等他回应。

    林兆祈身子一动,缓缓开了口,“袁家不成,再找别家,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周姨娘提着的一口气哀叹呼出,眸子里的光一黯,身上也没了力道,歪歪斜斜趴在了地上。

    这事儿就这么结了?

    卓氏始料未及,笑得更是尴尬,不敢再多问,只认真回着,“是”。

    又听林兆祈说,“万卿日后也少出府,没事儿多学学规矩。”

    卓氏这才一点点缓了紧绷的脸色。

    林万卿哪能就这么吃下暗亏。

    “女儿也不是喜欢往外钻的人,实在是因为,觉得母亲不喜欢我。”

    她双眸一垂,颤抖着嘴唇委屈起。

    “那日听闻姐姐回府,女儿高兴,终于能再和姐姐说说话了,可等啊等,也不见母亲通传。后来,还想厚着脸去母亲院儿里,不想,母亲又去了舅舅家。我不确定,是母亲真忙,还是仍把我当外人看,总也不和我亲。我也不想待在府里,没事惹得母亲烦。”

    卓氏听了,脸色已不大好。

    往日去卓家坐坐也是稀疏平常,可这次,她心虚,所以会跟着紧张。

    也不敢看林兆祈,只是咬着牙缓下面色,“卿姐儿多虑了。府中事杂,有时候确实顾不上你,想着,不短你吃穿就好,没想到,还是少了关心。”

    林兆祈挥了下手,“若只是误会,便罢了。夫人,日后要再为女儿多上上心才是。”

    他并未追究,一两句话平息了此事。

    林万卿也渐渐收了委屈,她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周姨娘可没心思关心她们母女俩合不合,心里已开始盘算,还有哪府的姑娘能嫁过来。

    再看儿子那副样子,又忍不住捶了他两拳,想骂却又骂不出。

    林兆祈将他们母子俩打发了,眼不见心也不烦。一并让林万卿也退下,早些休息。

    此时,厅堂只剩下他们夫妻俩。

    卓氏起身,正要开口询问是不是一道回长荣阁歇下。

    却听林兆祈发出沉声,“你去卓家,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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