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
夏昭月暗暗松了口气。
但他仍然迫切地想知道，为什么今天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并没有任何反应。
“我没想到你能认出我来。”
还在思考如何询问，乐青棠先开了口。
夏昭月点头。
距离两人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年多，那时她还是黑色的长直发，人也比现在瘦很多。
“而且……”乐青棠侧过身去不再看他，“我以为你不会想回忆那件事。”
夏昭月轻咳一声，也侧过身去。
的确，虽然当时事出有因，但两人连彼此名字都不知晓便滚到了一张床上，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乐青棠则想得更多。
自己一年前强行扑倒还差点发生关系的陌生人，竟是自己哥哥的男朋友。
不晓得当时自己有没有给他留下阴影。
该不会是因为那件事，他才弯的吧？
乐青棠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猜测：
当时他身上还没有纹身，他也说自己是单身，莫不是被自己吓到了对女生产生恐惧了，性取向发生了变化，然后纹身明志？
“世界真小哈。”乐青棠尴尬一笑，试图活跃一下氛围。
“嗯。”夏昭月淡淡应了一句，还是又转向她，“能给我看看你的蛇吗？”
乐青棠的眼睛一下亮了：“你不怕吗？”
说着将已经缠绕至脖颈的蛇拿了下来绕回手臂，伸到他面前。
“它叫天狗。”
夏昭月伸出的手一顿，轻笑道：“你说它名字之前，我还不怕。”
乐青棠也笑了，她取名时，的确取“天狗食月”之意。
夏昭月也只是玩笑，手臂依然伸至乐青棠面前，任那条蛇环上。
黑色的鳞片，在月光、灯光下每一片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只有那双墨色的眼睛，如无尽的夜空深不见底。
“去年刚看到它的时候，店主说它不爱吃饭，病恹恹的，活不长。”
乐青棠看他面色如常，便主动解释：“但是我不信邪，偏要把它养好，就给它起名天狗，希望它有好胃口大饭量，结果你看，我真的把它养得很好。”
夏昭月点头，他看得出来。
“阿月，你洗完澡了吗？”
一声吆喝打断了二人讲话。
林藏楸径直进了夏昭月的房间，见他站在阳台，大步走来。
“空调也不开，你热不……我靠！你拿的什么东西！”
屋内仅开了一盏床头灯，林藏楸只见着夏昭月的背影，走近时夏昭月转身，露出手臂上的天狗，两双黑漆漆的眼睛同时看向林藏楸，把他惊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声惊呼甚至有些破音。
夏昭月语气波澜不惊：“不热。”
大手温和地将蛇捞起放到乐青棠肩上，二人目光对视的一刻，竟发现对方眼中都带了丝笑意。
“天狗很健康，也很漂亮。”夏昭月扫了一眼蹦得远远的林藏楸，对她轻声道，“早些休息。”
随即关掉阳台的灯，进了屋内。
屋内再次传来林藏楸的嘶喊：“你站那别动！别碰我！夏昭月你洗澡去！”
凌晨三点，林藏楸终于玩够了游戏，回到自己房间。
已经没有困意的夏昭月决定干脆将书看完，来到阳台，看到隔壁阳台的人还在那，只是已窝成一团。
乐青棠的阳台放着一只巨大的摇椅，她就在摇椅上，顺着摇椅轻轻的晃动睡了过去。
月光漫过栏杆洒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渡上一层薄薄的银霜。
“乐青棠。”
思索再三，夏昭月还是轻声将她唤醒。
女孩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笼在月色中的夏昭月，一时竟有些恍惚。
好熟悉一张脸。
自己是醒着，还是进入了梦境？
终于，一阵微风拂来，带着一丝凉意，乐青棠清醒了过来，也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还没睡？还是醒了？”
乐青棠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伸了个懒腰。
“没睡。”夏昭月答，扫了一下她周边，“天狗呢？”
“早放回去了。”乐青棠从躺椅上懒懒地爬下来，随口问，“林藏楸呢？”
“回他房间了。”夏昭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下午当着林子明和朋友的面，她一口一个二哥叫得乖乖巧巧，现在居然十分冷漠地直呼其名。
乐青棠点点头，心想林藏楸还怪有分寸的，和男朋友偷情完居然回自己房间。
就是她有些好奇，夏昭月是怎么哄好林藏楸的。
当然，她没有问，毕竟这种事情挺隐私的。
更何况，面前这人一年前还和自己有亲密接触，问出来的话，两人都会尴尬。
“那我也回去睡了。”
没有天狗，乐青棠觉得两人不再适合聊下去，便打了声招呼，回到自己房间。
夏昭月不语，盯着她的背影，突然没了看书的兴趣。
转身回到屋内，拿起手机，下载了一个热点软件，在搜索栏中输入“喵克斯”三个字。
两个月来，他听林藏楸吐槽无数次这个名字，但从未将它与一年前遇到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如果之前，也参与到他们的八卦中就好了。
夏昭月心想，翻起了热点话题。
搜索栏弹出的信息两极分化很严重，有“喵克斯捐希望小学”“喵克斯素颜出镜美出新高度”“喵克斯太宠粉了吧”这类正面话题，也有“喵克斯高清裸照”“喵克斯深夜豪车幽会”这些不堪入目的词条。
在一排的话题中，夏昭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季袀玄。
划动的手指顿住，点开这一话题。
“所以你喵是不是真嫁进季家高升了，莫名其妙开始撒钱，这也太奇怪了。”
“喵克斯是什么超绝桃花运啊，混血帅哥搭档发长文声明只与她一个女生合作，被助理背刺造谣帅哥老板亲自出面录视频道歉解释，对手公司富二代老板都放下身段追她……”
“那些说小猫被包养的睁开眼看看行吗，哪有金主半夜自己开车送饭接人下班的！哪有金主单膝下跪给人穿拖鞋的！”
热烈的讨论中，穿插着模模糊糊的偷拍图。
照片中的女孩还是黑色长发，同一年前遇到时一样，看不清神情，仅凭优越的轮廓可以判断出是她。
身旁的男子，也是熟人，只是从未见他有这样迁就人的一面，同她讲话时微微弯着腰，站在副驾驶替她拉开车门护着头，蹲在她面前帮她拎着高跟鞋。
时间是一年前，她和自己相遇的前两个月
那时，他还在漂亮国同林藏楸一起读研。
夏昭月莫名烦躁，退出了话题，点开“喵克斯”主页，在主页搜索栏中输入一个“季”。
果然，有相关的发文。
极其简短一句话：
“与季先生只是朋友。”
时间是在遇到自己的前一个月
松了一口气，翻看起她的其他动态。
每一条下的评论也是两极分化。
“喵克斯是中了多少彩票啊，不是说她要给妈妈治病吗？现在又捐学校又抽奖又发红包的，粉丝群这几天发了有二十万了吧？”
“难怪最近骂她的人这么多，估计都是进不了粉丝群眼红的哈哈！”
“到底是谁在讨厌我们小猫啊，小猫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小女孩！赚钱给老家捐学校，自己出钱还带上粉丝名义，回馈粉丝就实打实的给大家发红包，我都觉得她这几年赚的没有这几天花的多。”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当网红，这钱也太好赚了。”
“我好像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
“si我，喵克斯裸照高清修复\喵克斯pei酒\喵克斯8分钟视频。”
“姐你考虑一下开个班行吗，感觉比名媛班都好用。”
“花钱洗白罢了，脑can粉还真信她是什么清纯小白花啊？”
翻看了一会儿评论，夏昭月有些乏了，又下载了一个短视频软件，搜索“喵克斯”，翻到三年前最早的一条，一个一个看了起来。
一墙之隔，被叫醒的乐青棠再无睡意，坐到桌前打开台灯，抽出一沓纸勾画起来。
希望小学的建设不仅只有校舍搭建，还需要考虑方方面面来支撑运行。
她想先设计出校服，老家四季分明，需要四套不同材质和款式。
这样，学生们也可以省下买衣服的钱。
她没学过画画，只能先画出大概，再挑选颜色。
面前摆着一本巨大的色卡，在对比深浅不一的黑色时，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一句话：
“不愧是学文学的，难得有人没把我名字念成yun。”
“我们家到我这一辈，都用颜色取名，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我起一个黑色的名字。”
“乔乔，我不信你看着天狗不会想到我。”
“啪”地一声，铅笔滚落到地上，乐青棠回过神，弯腰拾起，起身时一阵眩晕，栽倒在地。
明明是炎热潮湿的季节，她却冒出一身冷汗。
“季老板是被下蛊了吗？喵克斯都被锤烂了他居然上赶着当舔狗……”
“喵克斯视频男主角会不会就是季袀玄？”
曾经看到的恶评如同弹幕一般在脑海里飘过，思维越来越混乱。
乐青棠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她扶着桌子爬起来，终于挪到卫生间。
“噗通”一下，她摔到马桶前，扶着马桶盖将下午茶晚餐宵夜一股脑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