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少女二话不说,抡起两柄流沙碎星锤便向宋焓冲来。
杜琳伸手欲拦却抓了个空,只得一边追一边急声喊道:“杜琅,住手!”
宋焓见势不妙,转身就逃,不料被土路上的碎石绊了个踉跄。她重重摔到地上,还未来得及爬起,就见那对大锤挟着风声直逼天灵盖而来。
宋焓慌忙举起手臂护住脑袋,尖声叫道:“女侠饶命!锤下留人啊!”
“砰砰!”
大锤轰然坠地,在宋焓左右各砸出一个深坑。
“你跑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杜琅一把拉起瘫坐在地上的宋焓,她指着地上的大坑说:“你看我这地阶的碎星锤厉害吧!只要你告诉我破坏机缘宝石的秘诀,我这宝贝大锤就归你了!”
宋焓一脸茫然:“啊?”
杜琳最先回神,她抬手就给了杜琅一记爆栗:“你吓唬人家干嘛!”
杜琅满脸委屈:“我只是怕她不识货,展示一下大锤的威力而已!”
“你!”
杜琳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再打,被宋焓拦住,“杜小姐,我没事!”
得知她不是来寻仇的,宋焓长舒一口气:“杜琅小姐,并没有秘诀。”
“可是我也尝试过让它变热变冷,它还是毫无变化。”
宋焓惊讶她竟然重复自己的操作,进行了科学实验!这一刻,一种跨越时代的奇妙共振让她犹如过电一般浑身震颤。
望着杜琅渴求真知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你在检查宝石的时候,有发现它内部存在一道裂痕吗?”
杜琅凝神思索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宋焓接着说:“虽然那裂痕很短,但宝石迟早都会碎成两半。我对它的加热冷却,只不过是加速它的破碎罢了。你手里的这半块宝石,内部已然没有裂痕,我这个方法当然就失效了。”
杜琅听得云里雾里,“你这些都是从哪学到的?我怎么从来没听别人讲过?”
“呃……”宋焓眼神飘忽,“是、是梦里,一个仙人教给我的!”
杜琅上前一步,追问道:“那仙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可有说过居住在何地?”
宋焓连连后退:“梦中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可能叫‘赛先生’吧。”
杜琅还要追问,却被一道娇俏的女声打断。
“呦,今天好生热闹!”赵小姐扭着杨柳细腰,袅袅婷婷地走到宋焓面前,“我在正道大比上跟宋姑娘定的法器,炼制好了吗?”
“当然!”宋焓连忙递上盒子,“您的法器已全部炼制完成,请您过目。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支付尾款了。”
赵小姐打开盒子一一查验,就在她拿起一对蝴蝶耳环时,杜琅斜睨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学人精!”
赵小姐“啪”地将耳环丢回到盒子里:“杜二,你说话要讲证据!怎么,只有她杜大小姐能戴这法器,我就戴不得?”
“赵四,你平时少学我姐姐穿衣打扮了?”杜琅抢过蝴蝶耳环,递给杜琳比对,“而且明明有那么多花样,你却偏偏定制与我姐姐相同的蝴蝶,还说不是学人精!”
赵小姐脸颊绯红,伸手要将耳环抢回:“你一向只管耍大锤,什么时候也懂首饰了?快还给我!”
赵小姐确实曾要求与杜琳的法器一模一样,但为了保证定制的唯一性,宋焓费尽心思地劝说,她才松口接受换成花朵的样式,可她强烈表示非常喜欢蝴蝶耳环,如果宋焓不答应便取消订单。
宋焓只能无奈答应。但她在制作耳环时特意在蝴蝶翅膀的形状上做了一些改动,可因为都是透明的,差异便不是特别明显。
“其实并不是完全相同。”
宋焓想为三人指出差异之处,杜琅却已经与赵小姐打成一团,慌乱之中不知是谁的拳头狠狠击中宋焓的腹部。
刹那间,一个冰蓝的防护罩突然将宋焓周身包裹。拳头与冰罩相撞的瞬间,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强大的冲击力将宋焓整个人掀飞出去。
她后脑重重磕在宗门石阶上,顿时鼓起一个鹅蛋大小的肿包。宋焓疼得眼泪汪汪,她捂着脑袋大喊:“别打了!都住手!”
*
裹了冰的丝帕覆在宋焓额角的肿包上,她疼得肩颈一颤,倒抽着冷气向后缩去。
“忍着。”谢裁雨眉头紧皱,手上力道却放得更轻。
宋焓一双杏眸狠狠剜向窗边那三个鹌鹑般瑟缩的身影。三人被她眼峰一扫,顿时双手合十地无声求饶。
杜琅悄悄打量着木屋内的陈设,举目之内唯有一张木床,一套粗木桌椅,一个梳妆镜,一只粗陶茶盏。
她难以置信地眨眨眼。早听闻剑修个个穷得叮当响,今日一见方知传闻非虚。谁能想到堂堂合体期大能的修炼洞府之内,竟有如此简陋的居所。不夸张的说,她家洒扫婢女的房间都比这里多出一个梳妆台、两个衣柜。
杜琅正望着茶盏里寡淡如水的茶汤出神,忽觉大腿一疼,转头便见姐姐冲她使眼色,她低声说:“莫要乱瞧。”
杜琅凑上去跟姐姐咬耳朵:“都说灵剑宗修士古板无趣,整日只知道练剑。谢裁雨更是清心寡欲,八百年连个绯闻都没有。”她眼中八卦之魂灼灼燃烧,“你说,宋姑娘和她是什么关系?”
杜琳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杜琅不服气:“宋焓比我年纪还小呢!”
“咳嗯!”宋焓忍不住咳嗽一声,她脑子上的大包到底是拜谁所赐?能不能有个认错的态度!
宋焓头上的红肿渐渐消退,谢裁雨将冰帕递给宋焓:“已无大碍,你若还疼便再冰敷片刻。”
谢裁雨的手比冰帕还凉,只接触一瞬宋焓便缩回指尖:“多谢道君!”
谢裁雨阖上双眸,只觉额角隐隐作痛。原以为护个筑基期的修士再简单不过,谁知她在山门边开间铺子的功夫就能把自己弄伤。长此以往……这可不行!
若他整日守着她,自己还如何潜心修炼,追求大道?
“宋姑娘,实在是对不住,都怪小妹冲动与人干架,连累姑娘受伤。”杜琳走到宋焓面前,揭开一方雕花宝匣,“这些炼器材料全当赔礼,还望姑娘不要和她计较。”
见宋焓眼中仅有幽怨,并不含愤怒,杜琳莞尔一笑,温声道:“我是真的很欣赏姑娘的炼器手艺,之后炼制法器,还要多仰仗姑娘。”
杜琳的匣中之物流光溢彩,除了各色宝石,还有不少宋焓未见过的矿石材料。就这样收下固然能剩下一大笔灵石,可是……
系统急促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快收下!这些矿石正适合你炼制新材料!我可要提醒你,你的生命值只剩3天……】
“可我又不清楚它们各含几种元素?万一检测一颗就耗尽我所有生命值呢?”
在杜琳诧异的目光中,宋焓轻合上匣盖,将宝匣缓缓推回。她嘴角微扬,心中有了更绝妙的注意。
“杜小姐,这些宝石太过贵重,我可不能收。炼器之事请你放心,以后我还是会尽心竭力。只是……”宋焓俏皮地眨了眨眼,“杜小姐帮我个小忙如何?”
三日后,昆冈之巅,瑶台琼宴。
西方灵脉之上,灵气如浓雾般氤氲蒸腾,十二座仙山如众星拱月般将主峰环绕。那主峰之巅,千年仙树吐纳灵息,九色仙禽翩迁起舞,玉液琼浆在池中光辉流转,比上古大能描述的九天瑶台盛景还要瑰丽珍奇。
作为修真界首屈一指的仙门望族,昆冈世家一张请帖便能让各方势力趋之若鹜。只是今日,杜琳没想到忙于族中事物的母亲也会赏脸前来赴宴。
她起身向座首行礼:“母亲日理万机,竟拨冗亲临,女儿受宠若惊。”
杜照璃抬腕示意,鎏金广袖随动作轻垂,暗绣中的云纹中似有灵力游走,华光向殿内荡开,恍若银河倾泻。
“不必拘礼。”杜照璃眉目含笑,嗓音温和:“你今日邀的大多是年轻小辈,正该热闹些才好。”
杜琳这才放下心来,拍掌示意侍从呈上灵果蜜饯。
席间杜琳与宾客玩了几轮“猜灵签”、“幻形术”等小戏法,待众人正品着百花酿歇息时,她悄悄朝杜琅递了个眼色。
谁知杜琅只顾埋头啃点心,浑然不觉。杜琳只好砸个灵枣过去。
“咚。”
杜琅猛地抬头,待看清姐姐阴沉的脸色,她才猛地瞪圆眼睛。迅速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杜琅突然拍案而起:
“哎呀!几日不见,阿姐头上的簪子好生稀奇!”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杜琅接着夸赞道:“妹妹我走遍修真界,也从未见过如此艳丽的紫色呢!”
“这发簪真是世间至宝!”一位坐在下首的男宾立即起身附和:“早听闻杜二小姐是炼器师,没想到炼器技艺竟如此精湛!在下佩服地五体投地!”
杜琅满脸黑线:“这簪子不是我炼制的。”
“啊……这……”
乐声戛然而止,殿内霎时一片死寂。宾客们低垂着眼,余光却纷纷瞥向座首的杜家主。
良久的沉默后。
“哈哈哈!”杜照璃抚掌大笑,“小女年幼,修为尚浅,怎当得起道友如此赞誉?”她指尖点向杜琳,“我也觉得这簪子有趣,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台下众人顿时热络起来:
“这颜色的确特别!”
“样式也精巧!”
“我今天真的大开眼界!”
杜琳走到宴席中央,托起发簪让众宾客过目:“这位炼器师心思奇巧,客人可选合眼缘的石头带去,她都能炼制出法器。而且石质不同,炼出的光华也迥异,天下绝无第二件相同之物。”
“杜大小姐就不要卖关子啦!这位高人到底是谁?”
“对啊,快告诉我们罢!”
杜琳嫣然一笑:“她叫宋焓,目前隐居于灵剑宗太虚峰。”
太虚峰寒潭边,宋焓倚靠着大石,悠闲地把玩着各色玻璃管,她催促系统:“怎么停下了?继续播报啊!”
【宿主解锁钢化玻璃图鉴,积分加5。】
【宿主解锁滤光玻璃图鉴,积分加5。】
【宿主也太狡猾了吧!你光靠玻璃就已经赚了100积分!】
“这怎么是狡猾?”宋焓不服气,“我这每一种玻璃密度和折射率都不一样,可以算作不同材料。况且我都接受你每种只给我5积分,你还闹哪样?”
【我不管!反正以后有关玻璃的,通通都不给加积分了!再这样搞下去,我肯定会被上级系统查到,到时候我就死定了……】
“行吧,剩下的这些都可以不加。”
自从宋焓推行客户自带材料定制后,她不仅可以免费接触到多种矿石,还能根据矿石在玻璃中的显色,推断出它们所含的元素种类。一周之内,她已经筛选出富含铜、铝铬等元素的多种矿石。
更绝妙的是,制作出的各色玻璃让她从系统那里薅了不少积分。
“但是这件你要给我加10积分。”宋焓挑出一根粉色、一根蓝色的半透明管,“因为它们是琉璃,与玻璃在成分和物理性质上都有很大差别。”
【宿主你&%?#……】
【恭!喜!宿!主!解锁琉璃图鉴,积分加10。目前总积分110。】
宋焓竟从系统机械冰冷的电子音中,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过她并不在意,重要的是她现在积分多多,不用再担惊受怕地活着了。
谢裁雨踏进寒潭,看到的就是宋焓摇头晃脑的样子。自那日她被毒晕,自己将她带回太虚峰开始算起,宋焓已在峰中住了半月有余,可这期间自己与她碰面竟不超过五次。
她不是在山下经营铺子,就是在寒潭边炼器,全然没有半分对他有所图谋的意思。
谢裁雨走近宋焓,“你现在这种情况,已不适合在宗外开铺。”
宋焓很是疑惑,“可我头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谢裁雨眼神冷漠,“若不是我给你施下防御法阵,你现在怕是已进入轮回。”
“这件事我是要跟你道谢,之后我也会多加小心……”
“还不够。”
宋焓盯着着男人那不容质疑的表情,真是连半分转圜的余地都不肯留。她腾地站起身来:“谢裁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说是我主动要跟着你、为你炼器,可现在我连开个炼器铺的自由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