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

    金秋九月,早蝉嘶叫声不断,到底是留了个夏的尾巴。

    不过,清晨气温比较应景,隐隐发凉。

    一阵冷风将额前碎发拂到耳后,唐允泽打了个喷嚏响应初秋,双手交叉搓了搓胳膊,快走两步过单元门来到牛奶箱前。指尖触及铁柄,拉开后往里伸去,不受阻的上下左右拍了拍铁箱。

    随即关上。

    他从困意中挣扎出几分,反复辨认箱体刷写的红色201,又打开,这才确认里面没东西。

    什么情况?送奶员罢工了?

    还没来得及他多想,二楼阳台传来唐母吼声:“唐允泽,你开学就想迟到吗,赶紧的!”

    这一声唐允泽立马清醒了,也顾不上有没有牛奶。他小跑两步,急忙骑上自行车往学校赶。

    青中的桂花香独属于开学季,桂树遍布种植在青中,正逢九月肆意生长,整月绿意盎然,持续到十月中旬,桂树才舍得将花瓣铺撒在路边堆积成池。一夜散落的桂花瓣比梅雨季节时落下的雨水还要多,浓郁桂香猛烈侵略嗅觉,风一吹桂花便开始了旅程,荡着、飘着,堪称青中榜首胜景。

    唐允泽将车停放在车棚中,背起书包往教学楼走去。

    高一分好的班,高二又分文理将熟的不熟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关系打得稀巴烂。

    他三阶楼梯迈作两步到四楼,看清悬挂着的立牌上标明的理科十班后推门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

    落座后扫视四周,没有原来同班的男生,才淡淡收回视线。

    无事可做,唐允泽望着窗外楼下那棵年久的桂花树发呆,他一直觉得桂花树是长相最标准的树,可能源于从小桂花树对他的潜移默化,直到儿时他偶然在电视里看到面包树,极为吃惊,发现原来还有这样的树。后来翻阅资料时发现面包树又能吃又能用还能止血止泻,他打心眼里觉得这是棵好树。

    唐允泽对于自己乐于接受新事物感到十分欣喜,十六岁的男孩子本来就很神经大条。

    “二班班长转学了你知道吗?”

    邻座两个女生的讨论传进耳朵里。青中所在省是高考大省,高二分文理时会有许多同学转学,这是历年惯例。

    “谁不知道啊,我以前同桌还暗恋他来着,就是那个梁……”

    学校就是这样的环境,一点点八卦情绪累积在压抑的氛围中以用来随时找寻释放自我,能说出口的都不叫秘密。

    那些说不出口的,少年们埋藏着独属于学生时代的心事称之为青春。

    唐允泽感觉嘴里痒痒的,又开始想起早上平白无故消失的牛奶,他喝牛奶这个习惯是从初一开始的。

    那时刚上六年级,只有一米五五的唐允泽走在路上都想着怎么能长高。一个暑假时间同班的大部分男生已经比自己高出很多了,就连课间操排队也被从中间调换到了前面,望着个个比他高的同学,心里又受到打击又着急。

    六年级的唐允泽总央求唐母唐父给他订牛奶,可父母正赶上事业升值期,工作忙得很,今答应了,明就忘了。他只能趁每天早起来得及时绕远路去超市买。这样持续一年,觉都不够睡的年纪,更别提长高了。

    小学生涯的最后一年里他断断续续的喝牛奶,唐允泽不负众望从一米五五长到了一米五八,整年只长了三厘米,用天崩地裂来形容他的心情也不为过。

    于是,初一开学当天,唐允泽暗下决心要每天坚持喝牛奶,同时意味着每天要早起半个小时。

    他迈着半梦半醒的脚步走出单元门,又往奶站的方向摇摇欲坠地走,要不是他身着白色校服短袖和两边装点绿色条纹的黑色长裤以及背后超级大字的青争初中,还真像宿醉的酒鬼。

    耳边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忽然,唐允泽感觉有人拽了下他的书包背带,本就不清醒的身体顺着惯性往后仰去,直直撞入身后人怀里。

    待他稳住,少年才急忙将他推出去。

    “谁?”

    唐允泽转身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过长的碎发遮住双眼,依稀可辨认出稚嫩的面容,少年身形略显单薄但不瘦弱,校服仿佛为他量身定制般完美。

    最最最最最最可气的是他比自己最少高出十厘米!

    少年不语,头深深低下,只将矮胖的白罐放入唐允泽手中,“给你”。

    唐允泽定睛一看,是牛奶。倒不是他火眼晶晶,只是上面标写着“光明牛奶”四个大字他想看不见都难。

    唐允泽在罐子和少年之间反复观看,随后将罐子塞了回去问到:“干嘛啊,你是谁?”

    少年见奶罐又回自己手中,紧忙拉住他缩回的手,又将罐子放入他手中,小声急促的说:“送…送奶…奶的”

    唐允泽打量眼前因紧张吞吞吐吐的少年,没由的想起外婆家那几只刚出生的小奶猫,瞬间起了顽劣之心,故意曲解玩笑般的说:“送奶奶的?”

    经他逗弄,少年头更低了,一张白嫩的脸庞此刻羞得涨红,只是手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唐允泽见他如此娇羞,又看不清他面上表情,以为少年被自己逗哭了,急忙解释道:“开个玩笑啊,不许哭,对不起。”

    “没哭”,少年小声回应,只是头还是不肯抬起来,又补充到:“201”。

    唐允泽想到种可能,试探问道:“是送奶员吗?我家订的?”

    少年几乎察觉不到的轻轻点头。

    原来是送奶员,他结合少年刚才的言语和动作,确定是容易害羞的性格,又见他身着校服手表等都非比寻常。经过自以为是的聪明分析后,唐允泽明白了,现在校园霸凌此起彼伏,国际学校的学生都好面子,若被人知道身边同学是个送奶工,保不齐回去遭受霸凌。

    唐允泽为自己的聪明无比自豪,收下牛奶,又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开口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少年这次愣住片刻后才点了两下头。

    唐允泽只当他感动,心里纳闷到这人怎么只会点头,边用力拧瓶盖边说:“多谢有你,以后我能多睡半个小时了”。

    只见瓶盖纹丝不动。

    他持续拧动片刻毫无效果,尬笑两声说:“哈哈,早上没吃饭”。

    少年又点了两下头,自然的从他手中接过罐子,拍了下底部,用力一拧,咔嚓一声,开了,随后还给唐允泽。

    这次换到唐允泽脸红,他拿起牛奶转身就跑,跑出两步才开口道别:“我先走了,上学快迟到了”。

    可恶啊,长得高就是好。

    拧开牛奶盖当然和长得高没关系。

    唐允泽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说:“谢谢你…”的奶?好奇怪的说法,“总之谢谢你”。

    少年站在原地半晌,小声回应句不客气。

    一阵上课铃声将唐允泽思绪拉回到现在,随着新班主任走进教室,燥热的吵闹声逐渐平息下来。

    新班主任姓徐,教化学的,戴着副黑框眼镜留着过腰的长发。据本人介绍是第一次接管班级,为人很会使用怀柔政策,半开玩笑半正经的说让学生们手下留情,随后又补充道师令如山。

    十班的学生倒是有些口才,下课后就给起了个新外号,徐教主,连带着化学作业都被称为徐令如山。

    新发放的书本散发着股油墨味道飘进唐允泽鼻子里,这是对于他来说新学期的特有仪式。他将书本按长短大小整理到课桌里,正式开始高二生活。

    高二的校园生活十分紧凑,各科知识点又多又乱。不过唐允泽并非成绩优异的尖子生,上课半听半走神,课上时常幻想些天马行空的情节,自然年级排名并不靠前,只能勉强排在中间名次。唐父唐母也不太在意他的成绩,并非工作太忙而疏忽的原因,只是他们觉得人生不必太紧张,凡事讲究个开心最重要。

    所以唐允泽感觉学校的一天过的相当快。

    他将未完成的作业塞进书包里,掐点等着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后夺门而出。一路小跑到车棚,放学心急切,回家心更急切。

    秋季的晚风性格温柔不似冬日狂妄,惬意吹拂着,路灯昏暗,于是一轮弯月慷慨洒落月光到柏油路上,两旁树木繁茂,阴暗处树叶却悄然溢出些翠绿色滴入土里,叶尖隐隐发黄,少年们喧闹骑车从中穿过,将寂静的夜晚打乱揉碎随后又回归寂静。

    唐允泽进门换好拖鞋后连带着背后书包躺平在沙发上,唐母从主卧走出,难得没处理工作电话,“放学了儿子,饿没?”

    书包硌的唐允泽后背生疼,他侧过身说:“不饿了妈,别忙活,我点个外卖得了”。

    唐母有些无奈说:“别总吃外卖,不是不饿吗”。

    唐允泽拿起手机上下滑动浏览说:“不饿,就是馋”。

    唐母笑着拍了两下他的头说:“发育期就是馋的快,瞧瞧现在得有一米八几吧”。

    唐允泽听到身高又想起早上消失的牛奶,答道:“一米八二,”又问道:“妈,早上送牛奶的怎么不来了?”

    “什么送……”牛奶两字还没说出口,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唐母急匆匆跑进去接电话。

    见唐母离开处理工作,唐允泽也没多追问,快速锁定家炸鸡外卖下单,等待期间打开追更的最新话番剧,转头就把牛奶的事抛之脑后去了。

    夜宵下肚,作业又少,唐允泽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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